长夜知多少 第五十三章 村委会主任候选人为拉票开
作者:张弘泓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根据村委会换届选举的时间安排和在电话里的初步约定,邱艳芬断定毕志胜十有**会在今晚到家,也就是4月27号。因为4月29号早上6点钟根据柳树沟乡村委会换届选举委员会的安排,决定在葫芦房子村开始投票,从前几轮推举出来的候选人中选出新一届村民委员会,与往届不同的是这次选举的焦点之战就在于村委会主任之争。这几天,往日里比较寂静的小山村充满了节日里才有的气氛,村民代表们乐见其成地接受候选人们络绎不绝地吃请,坦坦然然地笑纳主动奉送上来的红包,更有甚者,这边吃完一个候选人后,紧接着又去吃作为竞争对手的另一个候选人安排的宴请,虚虚实实,两头受益,面子上还谁也不得罪。与村民代表们欢天喜地的占着便宜相比,候选人们则是兴奋与焦虑相交织,每天晚上都是聚集在同党的某某家,商量策划拉取选票的事,划分出谁是必保的?谁是铁杆反对的?谁是中间派选民?而那些中间派选民才是成为候选人们竟相拉笼争取的对象。

  善良正直的邱艳芬正是这部分中间选民中的一个。因为她们家现在是四口人,有三张法定有效选票,所以这些天晚上她家里经常是人来人往的,成了候选人们眼里的香饽饽。一开始,无论是谁来找她都含糊其辞地给予答复,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每当她委婉地拒绝收取或大或小的红包时,都会看到候选人失望又着急的表情。后来,她听到别人家对哪个候选人奉送上来的红包都照收不误时,她也就不在固执地拒绝了,因为不收更会引起某某候选人怀疑,甚至是气恼,这样,还不如顺水推舟送个人情,学会适者生存。

  天早上,邱艳芬刚刚收拾完碗筷,姜国喜就来到她家,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正在刷碗的邱艳芬:“志胜回来了吗?过完年他走时答应好好的了,他不能把这件事忘了吧?”

  “您上屋坐,姜主任。”邱艳芬拿去毛巾擦擦手,说“我昨晚给他电话了,打好几遍没人接听,后来就关机了,不知道今晚赶回赶不回来,应该差不多,一会我再打电话问问他。”

  “我不坐了,你这就给他打电话问问,让他今天赶到家,还是按照原来说好的办,误工费和路费我给报销。”姜国喜十分肯切地说。

  于是,邱艳芬操起座机话筒开始拨毕志胜的手机,连续拨了三遍都是处于关机状态。姜国喜见状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说:“打不通也没有办法,现在就是让他写个授权委托书也来不及了。但愿今晚志胜能赶回来。”姜国喜抬腿刚要走又想起了什么,又对邱艳芬说:“对了,邱艳芬你把志胜的电话号告诉我,一会我直接给他拨打吧。”

  姜国喜刚走出屋门,猛然看见自己的强有力竞争对手王刚强昂首阔步地走进毕志胜家的院子。姜国喜显得有些尴尬,有点进退维谷感觉,眼睛不敢正视王刚强,而王刚强眼神里分明是含着洋洋得意甚至是挑衅的光影。

  “姜大主任,这么一大早就来串门了?”王刚强笑着对现任主任姜国喜说。姜国喜支支吾吾:“哦,哦,你来了,那我先走了。邱艳芬你快回屋吧,不用送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毕志胜家的院子。与姜国喜心里一点底也没有相比,王刚强对能击败对手顺利当选是成竹在胸的,一来姜国喜作为一个私心较重、守摊型的庸官,这几年在他的领导下村集体经济发展毫无起色,对村容村貌、村民们的生活水平基本没有什么提高,村里的强壮劳动力都是靠外出打工提高收入,维持温饱,所以他早就在村民中失去了威望。而王刚强作为一个办企业的能人来讲,在乡亲们当中口碑还是不错的,况且他给选民们的红包是姜国喜的两倍多。自从拉票买票的不法行为渗透到村民委员会换届选举以来,竞争对手之间互相攀比,拉票红包的数额交替着螺旋式上升,价码一届高比一届。大多数想要当选者,并不是想要为村集体经济发展和村民发家致富贡献出一份自己的力量,恰恰相反,是为了捞取私利才千方百计地去争村主任这个位子。面对葫芦房子村这种经济文化落后的状况,没有什么能力的姜国喜之所以愿意当这个村主任,无非是为了那点不算多的工资还有其他一些蝇头小利。而对王刚强来说,村干部那点工资显然是毫无吸引力,当然他也不全是为了村里的发展尽心尽力,他也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在不耽误自己企业经营管理的同时,主持村委会工作,利用村委会主任这个职位不断地积累更多的人脉资源,促进自己企业的发展壮大。再利用通过管理自己企业所取得的经验教训和身处村委会这个平台创办村集体经济,寻找增加村民收入的途径,最大限度的让利益和名誉双丰收,使自己的社会地位再提高一个层次,他目睹了现在的社会就是现实,不管人品如何,不少有钱人不是混上什么各级人大代表?就是弄上各级政协委员什么的?

  当昨天晚上邱艳芬给丈夫毕志胜打电话时,他正躺在那家观摩实习的洗浴中心休息大厅的沙发床上看电视。毕志胜是参加完汪弦月为他安排的接风晚宴后,来到这里洗澡的,并让他今晚先住在这体验一下氛围,熟悉熟悉环境和工作流程。参加晚上吃饭的有小玉、潘铁、还有这家洗浴中心的大堂经理,也可以说是毕志胜的师傅,负责教毕志胜一些必要的业务知识。由于两个来自内蒙古的农民工十分巧合地与两个闺蜜交好,与自己的纵向相比较现在也算是财大气粗的潘铁,也不像上次意外与毕志胜相遇于餐桌时的尴尬了,一扫往日的自卑感,也不再对毕志胜玩失踪感到那么愧疚了。而毕志胜也为遇见汪弦月这个贵妇人初交好运产生了自信心,对潘铁当时的行为也不在计较了,所以晚宴的气氛十分热烈而又融洽,潘铁与毕志胜都没少喝酒。此时,毕志胜躺在松软舒适的沙发床上,头带耳机看着平时喜欢看、但又没有时间没有条件看的谍战片感慨万千,人因为受制于家庭环境、经济条件、健康状况、机遇运气等诸多因素,导致生活境域、层次差别很大。诚然,城市的每个角落里都充满着匆匆忙忙的人:城市的每一秒时光里,都充满着为生活打拼的人。在奋斗的路上,每个人的灵魂与信念都是平等的,而每一份工作的背后都是一颗正在努力的心。但是,个中的差异如此之大,却不是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仅仅一天之前,身为力工的他每天起早贪晚为微薄的收入忙碌于尘土飞扬的工地,吃着清汤寡水的饭菜,连洗一个简单的热水澡都成了奢侈。而现在这个最低消费68元的高档洗浴中心里,享受着冲浪浴、针刺浴所带来的愉悦感......

  一下子放松下来的毕志胜裹着从工地带来的余累,在电视剧已成为催眠曲的安抚下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对妻子邱艳芬拨来的几遍电话浑然不知。装在一楼更衣间储衣柜衣服里的手机,毕志胜已经使用好几年了,连键盘上的数字都磨得看不清了,如果电话打多了,电池几个小时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先生,请问您还看电视吗?不看我帮您关了,您休息。”服务生毕恭毕敬轻言细语地问了两声,毕志胜才迷迷糊糊地醒了,看见整个休息大厅里休息的客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只有他床头的小电视还在宽敞的大厅里孤单单地一闪一闪着。

  “哦,我不看了,睡觉。”毕志胜随手摘下耳机,头一歪继续睡了。服务生轻轻地关好电视就转身走了。等毕志胜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半多了,他起身走到一楼打开储衣柜,先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他赶紧摁下开机键,屏幕上闪了一下“电量不足自动关机”就瞬间黑屏了。毕志胜穿好衣服,从更衣室来到接待大厅,打开背包把充电器翻了出来,找到一个电源插座,把充电器连接到手机上,就被负责带他观摩学习的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高大帅气的大堂经理领到四楼吃本洗浴中心准备的自助餐去了。

  以毕志胜之前的社会关系来说,不足以让他患上当下很多人都好犯的手机不在身边的“焦虑症”,对别人都很在乎的“未接来电”他从来不刻意去看,也不急于翻看。这是因为给他打电话的不外乎就是两个人,一个是留守在家的老婆邱艳芬,给他打电话不是关心关心他吃喝冷暖,就是向他告诉告诉老人的健康状况、孩子的成长变化,同时也是为了解一下自己对丈夫的思念之苦。一个是平时比较要好的原来建筑工地的老刘,主要约约喝点小酒什么的。而且仅仅是这俩人给他打电话也是少之又少,再就是他的姐姐偶然给他打电话关心一下。况且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毕志胜因为干活的缘故,导致接打电话不及时,所以都会耐心地等他下班或者不忙时接听回话。邱艳芬平时给毕志胜打电话基本上都是拨打一遍,然后就是等着他闲下来时的回话,毕志胜每次回话都没有过夜。

  天底下的男人不容易,天底下的女人也不容易。当男人们在外面的世界即便是忙忙碌碌打拼的时候,也不要忘记了家中那片无风无雨的天空和那个撑起这片天空的人。人一生的遗憾也许会有无数,但是千万不能有太多的后悔。当老了的时候,想起某些事后悔得要揍自己的时候,分明是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