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播报一条新闻。”
五天后,就在嬴容开完小组会议、准备正式签署行动预案时,横插在午间休息档的特级新闻令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
“……今天凌晨4点左右,在西安咸阳安竜新村附近发现一具女性尸体,经警方初步判断,年龄在19~22之间,并确认为他杀。根据现场目击者证词,大约凌晨1点半有辆灰色的usv面包车经过案发现场。”
“通过摄像头可以看到,这辆面包车沿着高架一路往北,穿过富平三期隧道,并最后将车遗弃在了甘泉新客站北广场。警方已将这辆usv进行了排查,并确认是辆套牌车。真正的车主目前正和妻子在塞班岛蜜月旅行。”
“警方声称这是起极其恶劣的犯罪行为。”
“截止报道,警方共发现了头颅、上半身、左胳膊、右腿以及三个脚趾。其余的身体部分尚在搜查中。考虑到这起事件的恶性影响,西安市政府已经决定将小区周围的住房依次排查,并安排新住处安抚受惊的小区居民。同时,警方呼吁,由于受害者面容、指纹均被人为高度腐烂,无法通过数据库找出个人信息,以下是发现被害者时随身携带的个人物品,希望通过这些来增加识辨度……”
画面中一幕幕血腥的场景,让人难以相信时至今日,已经过半的21世纪竟然会再度上演上世纪30、40年代才会频繁发生的碎尸案。面目全非的面孔,被钝器砸烂的头颅,从只剩半边耳垂的狰狞,到被腐蚀只露森森白骨的前胸,一个个骇人的片断,一次次恐怖的扫描,让人惊慌的同时亦透出了非比寻常的信号。
报复,扭曲,发泄,警告。
心不禁一缩,嬴容弓起了身。
身旁的秘书小姐还以为自己的上司要继续查阅手头上的文件,于是忙不迭地蹲下身,帮忙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文稿。谁知才捡到一半,安静的办公室门口忽然出现了骚动。扭头看去,只见一名穿着黑色西服的人闯了进来,秘书小姐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对方就刷地冲到了面前,紧接着就听到“嗙”得一声巨响,嬴容整个人被狠狠地甩向了身后的玻璃壁。
顿时,吓呆了。
“杨、杨副处长?!您这是做什么!”
“你最好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否则我和你没完!”
嘶吼般的咆哮直冲嬴容,周围人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还有人因过于惊讶而捂住了嘴。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b区楼层机动组副处长杨鸣。
关于杨鸣的说法有很多种,但核心词却惊人地统一。
冷漠。
不论在上司还是下属的眼里,这个皮肤偏黑、长脸浓眉的男人无疑是台机器。友人也好敌人也罢,再荡气回肠的故事,再催人泪下的委屈对他来说,就跟计算机二进制一样,不过是个冰冷的代号,一个过去式的程序而已,其中就不得不谈到“铜川绑架案”。
那时杨鸣还不是全文管副处长,他唯一的儿子遭遇了绑架。
绑匪要求杨鸣12小时内支付100亿赎金,而那时尚在反走私总局担任“审计组长”的他恰好有一笔现金在手上。妻子跪求丈夫先救孩子,但杨鸣拒绝了。理由很直接,国家资金不可动,不妥协。
最后的10分钟,杨鸣收到了歹徒送来的直播信号。
众目睽睽之下,绑匪将人质硬生生地撕了票。
杨鸣没有眨一下眼。
妻子控诉丈夫冷漠,甚至在离婚诉讼期冲到办公室,捅了他好几刀。索性那天有人去找杨鸣商量一起追捕案,这才保住了他一命。当然,杨鸣没有起诉妻子,只是在签署离婚协议时把家产都给了她。
是内疚还是歉意,已经不重要了。
固执,冰冷,漠然,孤傲。
众人对杨鸣的印象毫无疑问死死地烙印在了这些字眼上,而杨鸣也如同这般描述,从未在公众视野里——哪怕是私人生活中表现出一丝半点的脾性。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突然冲进了嬴容的办公室,还对他实施了暴力,所有人都懵了,就连跟随杨鸣十九年的老秘书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场面。
嬴容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站稳,杨鸣挥起拳头又要揍上去。
幸好有人反应迅捷,眼明手快地将杨鸣拉到了一边。此时,原本安静的办公区杂乱不已,惊叫声、议论声、感叹声到处充斥在耳边。秘书小姐赶紧掏出手机打算报警,不想刚拉下屏保,就被人用手挡住了:“不用报警。我没有受到任何暴力威胁。”
“可是嬴副处长——”
“你们,出去。你也是。”
抹去嘴边的血迹,嬴容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稿,哑声道,“马上通知预案特别组,下午两点紧急会议。现在,隔离办公室。我和杨副处长要进行私人谈话。不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