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不知你也爱我 第四章 大人的世界
作者:南国之痒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大一下学期开始分专业课,之前分数刚好过线,我只能被调剂到了商学院。当拿着备选的几个专业问向北时,他正在客厅忙着加班处理公司的事。可是他还是停下来问我,“有什么专业?”

  “工商管理,国际经济与贸易,企业管理、、、”我拿着学校给的章程慢悠悠的念着。

  “那就国贸吧。”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

  “这些冠冕堂皇的专业里,起码国贸能学学英语。”

  向北的回答很中肯,有的时候他是个不看人脸色不给你台阶下的人。我突然有些生气,转身就回了学校。小白一见我,就一脸贼笑,“向南,你选什么专业?”

  “干嘛?”我仍在余怒中,没好气的问她。

  小白似乎没有感觉到我的异常,仍旧笑盈盈的说,“没有啊,你选什么我就跟你选啊,这样我们又能在一起上下课还有自习。”

  “你是为了能监督我,然后有更多机会见向北吧。”

  我一语道破。

  她做了个惊悚的表情后,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我们家向南不愧是向北的亲妹妹,一点即破。”

  有一点小白说得没错,那就是向南是向北的亲妹妹。因为这一点我暂时原谅了向北,在专业一栏用尽愤怒的心情写上“国贸”两个字。

  我们是亲兄妹,他虽没给我台阶下,但不至于害我。

  大学生活远没有我想得那样丰富多彩,当别人忙着社团、旅游、聚会等种种的时候,我在读书。当别人在读书的时候,我还是在读书。长那么大,好像从来没有那么努力的去读书,而这一切都是好学生向北的引导下进行的。

  向北说,你要学好专业课,那是你吃饭的家伙。你更要学好英语和电脑以及其他技能,那是你吃饭的家伙不管用的时候用来吃饭的备胎。

  可是有一点,我至今还是很吃力,就是没法去做有违初心的事情。哪怕掩盖得再好,最终还是犹如包不住的火,一点就着。

  他跟我讲道理的时候,我都不会是乖乖听着,要么顶嘴,要么说不要听。可是莫名其妙的,一切都按照他说得来做了。他说要学专业课,我就从不逃课,做的一手好笔记连系里的老教授都自愧不如。他说要学语言,我主修了英语选修了韩语。他说要学电脑,我除了excel,ppt,还学了初级的c+语言。

  大城市的好处是,当你想学一样东西的时候,有足够的资源,比如说网络,比如说兼职。

  向北每个月都会给我塞零花钱,可是我都竭力的控制花销,剩下的钱全部用来家里的日常开销,比如买菜、水电、干洗费等等。久了久之,他给得就更多,我就存放在妈给的那张信用合作社卡上。

  5月第一个周末是我的生日,向北提前订了好大个蛋糕。小白知道后硬要到我邀请她去我家,我就问向北可不可以带朋友回家。他口气平缓的问,“性别?”

  我狡诈的笑了,“是小白啦。”

  他在电话那头还是波澜不惊的说,“可以。”

  就这样,我在上海过了第一个生日。妈打电话过来,问我,“向南有没有吃鸡蛋啊?”

  “吃啊,放心吧。”

  “那你多听你哥的话,别闯祸。”

  听到这里我不开心了,草草的敷衍了几句就挂了。在外面都快一年了,我妈对于我多是猜疑和贬低。其实那一个早上,向北就煮了荷包蛋,放在水里凉了凉递给我,弯着眉眼说,“滚一滚,又一年。”

  这是老家的一个风俗,在老一辈看来,人的一生犹如鸡蛋,外壳浑浊,内里清白,跟做人一样。而向北犹如蛋黄那样,看上去总会是一个内心沉甸甸的人。我,真的猜不到他的想法,他时而阴郁,时而温暖,时而唠叨,时而静默。这个会不会是小白说的距离感。

  大一那个暑假我没有回家,而是在闵行的咖啡店里当兼职生,每天的下午一点到晚上七点,工作内容无非是扫扫地,收收盘子,活不多但是却很受气,时常有客人因为不顺心而打碎盘子,下雨天没有拖干地被骂,大晴天没有放冰块被数落。

  我才意识到在家里妈对我的百般不满不过是小菜一碟。我开始学习,学习隐藏自己的喜好和表情。不管开心与否,总是微笑示人,下班时分,嘴角都会因为僵硬而发疼。

  老板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我们都叫她丹姐。她烫着细致的卷发,总是化着精致的眼妆,眉眼上扬,嘴唇小而薄。这种人从面相上看,十分刻薄,实际也是如此。

  我的时薪从40元变成了25元,从日结变成了周结,偶会还会被她强迫加班。可是我从不抱怨,在外人面前我总算能慢慢把控自己的坏脾气。

  我要的并不是赚钱,而是学习人情世故。小白说,“你这是自己找虐,放着一个那么会赚钱的哥哥,非要自己去低声下气去赚那还不够打车的薪水。”

  小白说得没错。可是,谁说我能因为向北很努力而就有资格懒惰?不,他努力,我也要更加努力。

  有时候被丹姐扣着不放,我到家都快到十点。不出差的日子,向北就会在家附近的公交站等我,那时候还没有现在的10号线。我们俩就拐进阜新路,然后沿着打虎山路慢慢的走。记忆中,那时上海没有特别炎热,道路两旁绿幽幽的法国梧桐让人心生凉爽。他就买上一只老冰棍给我,对我白天工作事不闻不问。

  至于他出差的日子,他也一定会按时打给我,当我进了门,他才能安心的挂掉。

  有一个下午下着暴雨,店刚开门还没有客人,我布置好盘子叠好餐巾就站在门口发呆,丹姐在收银台拿着计算器叮叮咚咚的按着,其他三个服务生就溜到了后厨打闹去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冲进来一个体型肥胖的四十多岁的女人,高高束起的头发,浓艳的妆容,那么大的雨,伞也没撑,蓬头盖脸的,径直就一脚踹开店里那扇装有弹簧的玻璃门。

  我刚好就站在门后,一个趔趄就栽倒在吧台的台阶下,还没等我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一个响脆的耳光,胖女人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恶狠狠的抽了丹姐一个嘴巴子,打得她嘴角立马有了血丝,整个人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我见状立刻爬了起来,冲过去一把拉住胖女人的手,喊,“你干嘛呀,怎么动手打人?”

  胖女人别过头仇恨的眼神让我顿时吓得战栗。

  她吼,“打她,这个贱人勾引我老公,我要杀了她!”

  说完,一把推开我,抄起我身后的木椅就冲丹姐砸了过去,丹姐就顺势眼疾手快的躲在了吧台下面,趁胖女人找下一个“凶器”的时候麻溜的钻了出来,一脚“踹在胖女人的脊柱骨上,痛得她顿时就丢掉手上的东西,狼狈的摔在地上。体重和地板对抗时,她吃了很大的亏,重重的撞击声,几乎让她痛的无力反击,丹姐就着她那双9厘米的细高跟一脚又一脚的踹进胖女人大腿的肉里。

  直到后厨的人听到尖叫声跑了出来,拉开了二人。

  胖女人斜着眼,扭曲的表情让我至今难忘,她咬牙切齿的,“你个贱人,抢我老公不说,还要断了我们孤儿寡母的赡养费,你不得好死!”

  丹姐趾高气扬的仰着头,不屑的说,“大姐,回家照照你那张猪一样的脸,猪一样的身子,你就知道不是我勾引你老公,而是他背叛了你。”

  女人之间的争吵往往都是恶言相向,可是她们却出奇的精简。胖女人立刻挣扎的爬了起来,可是几次又摔了回去,我实在看不下去上去扶了一把,她的眼神竟满是感激的泪水。

  胖女人刚出门,丹姐就扯着嗓子喊,“你们都滚,今天不营业。”

  我吓得浑身一抖,这才觉得膝盖刺骨的痛,低头一看,血已近流到小腿肚,额头上鼓起了一个贼大的包,跛着脚准备“滚”出去。

  丹姐却叫住了我,那是我进店后第一次她对我那么客气,她让我坐在她最喜欢的西南角的桌子上,窗外一丛玫瑰花被强劲的暴雨打得骨枝分离。

  “给你。”

  她放下一杯咖啡在我面前,左手递过一个冰袋,“敷着吧,能消肿,不然你男朋友看到还以为我是资本家虐待你。”

  我想说,“你本来就是资本家,而且我没有男朋友?”可是没能说出口。

  低着头看着热气飘散的咖啡,悠悠的香气,我却无心品尝。

  丹姐好似消气了不少,反而一脸嘲讽,“向南,我知道你心眼里瞧不起我这样的女人,可是你要知道女人犹如这杯咖啡,芳香四溢的时候没有男人品尝,等到人走茶凉的时候,只能自我哀怨。蹉跎的年华还不如这杯咖啡,起码冷咖也别有一番滋味,可是男人在你变得糟糕的那一刻就无法正视你。”

  她的话印在了我的脑海里,而后在上海大城市的那几年,我又一个怪癖,心累的时候会煮一杯清咖,慢慢的放凉去享受它的芳香,然后却是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