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从广州回来已是10月的下旬,瘦了一圈。我让她带张伟来家里吃饭,结果她一个人来了,说是他还在广州忙着10月下旬的家居展。为了生计而奔波,我们无可奈何。
不过,二人的感情却很好,小白看上去内心滋润,从何必成的阴霾里走出来,她显得很是恣意。人,总会不小心爱上渣男。
我问她,有了爱情的滋润怎么还瘦成这样。她呲着嘴,一副愤世嫉俗的说,“你要是天天在展馆里站着只能吃盒饭,嘴巴还要不停的应付来自于全世界的英文,你就知道有多疲惫。”
近几年广交会的效果远远不如以往,外销的黄金时代已经慢慢褪去。很多小工厂迫于生存却不得不参加。对于生意我真的不感冒,更没有什么概念,可是小白就在这样一家公司,辛苦,她却觉得格外的充实。
我一直很羡慕小白,读书的时候羡慕她的人缘,工作的时候羡慕她的抱负。对生活有想法的人才能越活越好,而我除了工作,似乎连对生活的热情都没有。21岁的年纪,没有爱人,没有亲人,屈指可数的朋友,勾心斗角的同事。一切都觉得疲于应对,对生活失望至极。
我想起每年的10月是家乡秋收的季节,爸去世后,向北不在身边,我和妈就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早起去山坡上收割小麦。被麦穗割得全身都是小口子,内心却是殷实的。每年的第一波麦子,妈都会把它晒干,然后拿到村上的研磨店里磨成细粉给向北寄去。秋天的小麦才是最美味的,无需任何佐料,只要兑水,揉搓成面团,做成一碗清香可口的面疙瘩汤,那是向北的最爱。
妈常说,做人要像面疙瘩汤一样朴实。连六哥都说过,向北是他少有的不忘初心的人。所谓富贵,在他看来只是生存的物质。可是为何对我?他在一夜之间冷漠了许多。每每想到那晚电话里那单薄清淡的口吻,心都像被绞割的小麦梗,纠结的疼。
10月末,早上出门开始会觉得凉飕飕,阴雨天,仰头望着天,泪水就夹杂着雨水落下。小白心疼我,“你要赶紧找个男朋友,这样才有人关心。”
这种话她从大学时代就一直再跟我说。我就问她,“男朋友真的就那么好吗?”
我所看到的是她被困在何必成的爱情里,挣扎反复。我也看到向北和秦月然,所谓婚姻好像没有太多激情四射的情感,而他会因此而抛开我。我还看到陆敏川和韩晓莹,明明互相爱着对方,却被变化万千的世俗给拉远。还有云姐,一辈子活在记忆里。还有我妈,年轻丧偶,清苦一生。
所有的所有,对于我来说都是消极的反面教材,我对爱情,好像没有任何奢望。我对生活,更没有太高的期许。我对工作,只要自食其力即可。而我想要的就是能待在向北的身边,被他宠爱,被他夸赞,好像只有他才能带给我新生的力量。可惜这一切都像是奢侈的盛宴,可想而不可得。
其实,我有偷偷的回过向北住的公寓。那日却不巧,远远就看到秦月然挽着向北的胳膊出了小区的门,二人相谈盛欢。我很失落,我的离开无非是成全了他们铸造爱巢享受二人世界的美好良机。脑海里满是那句“如果你和陆敏川好了,就不是我的妹妹”。
每每想起这句话,眼泪就倏然落下。为何你可以大大方方的爱别人,而我却只能任由你摆布?心,多有不甘。至此我们冷战了将近一个多月,不曾通过电话,不曾见面,好似中断了所有联系,人生像被老鼠啃掉一大块的蛋糕,残缺不全,我越来越无法忍受没有向北的生活,开始莫名的焦躁,莫名的哭泣,莫名的不安,回忆过去又会觉得莫名的快乐。
这种时而忧郁,时而悲伤的生活状态,让我每天像活在无望的地狱了,自我摧残。想念向北的心像是恣意生长的绿藤,缠得我透不过气来。
小白过来陪我,“向南,我真的不忍心你这样,你和陆敏川明明什么都没有,跟向北哥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干嘛斗气呢?一个人生活都辛苦啊。你要说不出口我来说!”
我摇头,“不要。我妈说不能拖累他。”
“你傻啊。你怎么拖累他了?无非是和秦月然的关系不好嘛。慢慢处着处着,说不定就喜欢她了。”
我咬着嘴唇却说不出口。那刻我猛然发现,我原来也有说不出口的理由。我怕,如果我回去了,势必与秦月然水火不容。我更怕,如果我回去了,就再也离不开向北。
小白不解,无心的说,“你这种恋兄情结真是害人害己。也不能怪你,你爸去世得早,在你心里一定把他当成父亲了吧。。。”
小白后面说的话我没听再真切,只是突如梦中惊醒般抓住她问,“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啊,说你恋兄情结太严重啊。”
心开始乱了。
陆敏川从酒醉后,对我的态度突然好了很多,偶尔在办公室里碰到也会挤出一个笑容,老脸纵横,笑起来比不笑还要恐怖。但是渐渐地,什么难批的价格和合同严经理都故意让我送到陆敏川的办公室,其他同事对我比以往更加客气,甚至有少数人开始巴结我。
这样的工作氛围让人感觉身处在夏日炎炎的午后,湿哒哒的人际,让人窝火。云姐劝我想开点,人不过都是权益的动物,总是倾向于对自己有利的事物。
我和云姐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亲密,该说的和不该说的,空闲时间里我和她都会聊上几句。忽然觉得身边有一个大姐疼爱异常的幸福,多多少少弥补了一些向北不在身边的缺憾。
问云姐,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云姐嘲弄般的笑,“小丫头春心萌动了吧。那人不会是陆总吧?”
我推她,“胡说八道什么啊。就是好奇想问问罢了。”
云姐这才正襟危坐,一脸回味的说,“我也说不上爱一个人到底怎样的。只知道他是你的空气,你的水,没有他,你会觉得窒息,离开他,你会觉得痛苦万分,失去他的话,好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我从云姐的眼神里看出了对往事的留念,实在不忍心再问下去,只好就此打住。可是她的话让人愈加无法从容。没有他,我会觉得窒息。离开他,我真的是痛苦万分。如果失去他,我想我真的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那个人就像针一样扎入我的心坎,无人倾诉,也不敢和他人提起半句。
这么多年,我所爱的人,所想的人,所念的人,原来是近在咫尺。想起多年前那个圆圆的女生对我说的话,“诅咒你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
原来是一语成谶,我爱上的不是一个不爱我的人,是压根不可能爱我的人。
而我,可以说“我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