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不知你也爱我 第三十九章 候机厅的眼泪
作者:南国之痒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两天都没能见到陆敏川,我在宿舍里,连吃饭都是他让人送到房间。或睡或醒,养着伤,偶尔看看邮件。打给严经理,出奇的好态度,装好人,“向南啊,陆总带你去出差,你就不要关心上海的事情,放心吧,其他同事会帮忙看着办的。你做好陆总交给你事情,不要丢采购部的脸。”

  我恶心的挂了电话。现在巴结的行为越来越直接,无需掩饰。市侩的嘴脸在我这里是最不讨喜的。再说,我哪有在工作?陆敏川这种假公济私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我正常工作。所谓职业规划是无望了。这倒与他招我的动机不谋而合,私务助理。

  在心里纠结了半天,也没打给云姐和小白,两周没联络,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一切琐碎的事情,等回了上海在说吧。

  窝得快要发霉,陆敏川也不曾来看过我,或许因为忙,或许因为怕看到我的脸会击溃他的坚强。毕竟在熟悉的人面前,会更容易软弱。

  晚上睡不着,迷迷糊糊全是噩梦。时而惊醒,背脊上全是冷汗。我张大着嘴呼气,如若即将溺亡。

  回程安排在一个周六的上午,天气不太好,天际黑压压的,雨水快要来临。陆敏川没有让厂里派车,而是自己开着车,载着我去了宝安机场。

  虎门到宝安机场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一上车,他就带着个墨镜,大冬天,大阴天,他就戴着个大蛙镜,看上去很是滑稽。我却笑不出,倚在副驾驶上辗转难眠。

  上高速,天开始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黑沉沉的犹如陆敏川的脸。

  我怕不安全,问他,“陆总,这么阴的天气戴墨镜看得清楚吗?”

  他并不答话,在弯道上减了速,转过弯视野开阔了,顺手取下墨镜,下颚收紧,仍是专心致志的开车。我斜过身,这才看到那肿的跟核桃一样的两只眼睛,心里咯噔了一下,居然累成这样!

  一到机场,他把钥匙丢给接车的人,提着我和他的行李,不管不顾的checkin。腿长,我跟在身后,着实吃力。好不容易到了登机口候机,他又不消停,指着旁边的空椅说,“你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去哪?快要到登记时间了。”

  他却不愿搭理我,带回墨镜,走开了。

  我望了望登机口上的登记时间,还有20分钟就开始了,无奈的叹气,拣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机场外来来往往的航班还有忙碌的地勤人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却没有回来。我拿出手机,想打给他,电话号码是他预先存好的,可是刚拨出去又给掐掉了。算了,随他吧。

  看着忽闪忽闪的手机屏幕发呆,我想起那支直板的诺基亚,用了整整三年,因为老是和向北通话,“1”字键已经按得有些发旧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打开新手机的软键盘,按着“1”,心里若有所思。

  这个电话要是真能拨出去该多好。想想,讽刺的笑了。低头,却看见一串号码已经拨了出去,是陆敏川的。

  无语,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偷偷的把他的手机号设置成快捷键的?

  电话滴了两声,就听见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找我干嘛?”

  我回过头讪讪的笑,“快要登机了,看你还没有回来。”

  他一屁股重重的在我身边坐下,困顿的打了个哈切,“怎么,现在已经不习惯没有我了。”

  我没好气的瞪他,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打趣我。真是懒得理他。见我不说话了,他又往我身边靠了靠,发问,“你打给你哥了吗?”

  我摇头。

  陆敏川漏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不像你的作风。向北不就跟你的神一样,怎么这次这么能忍?”

  我瞠目,“向北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质问我,说我拐带你。”他表情不爽,“真是可笑,让下属出差,怎么就成了拐带,你哥是不是法盲”

  我承认向北用语不当,可是却很讨厌他那轻蔑的口吻,反驳,“我不喜欢别人说向北坏话。”

  “向北就那么好?他要那么好,还让你离家出走,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真是个好哥哥!”

  心被他捅刀子了,为什么哪壶不开偏提哪壶?没好气的说,“那是我们的家事,请陆总就不要瞎操心了,还是管好您自己吧!”

  他没想到我不耐烦的说了这么一句,自知无趣,张开胳膊一字排开仰在座椅上,微眯着眼,活像个泥菩萨。远看,我好似被他揽在身侧,像是两个依偎着观雨的旅人。

  窗外雨越下越大,已是2011年的最后几天。明明是冬季,可是这雨势还是这么凶猛,刷刷的从天上掉,泄愤般倾倒。

  我们静静的坐着等登机,没想到就听到了延迟的播报声。果然,这边晚点的恶名不是浪得虚名的。陆敏川一个激灵坐直身体,恨恨的骂了句,“就tm没一次准过点儿。”

  这男人,何时嘴巴也变得这么粗暴。短短几天,浮生若梦,他怎么能跟没事人一样。毕竟是父亲去世,可他还是一副不痛不痒的不羁模样。

  我太多感概,没能忍住,“陆总,叔叔的事情我很遗憾。”

  他一听我提他爸,眼神尽是警惕的瞄了我一眼,转而满满都是琢磨不定的雾气。忧伤而又真诚的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冷血动物?”

  我心里说“是”,嘴巴却紧闭,不置喙。

  他嘴角挂着自嘲的笑,“他早就病入膏肓,现在的结局或许才是最好的,免受了更多病痛的折磨。这样活着的人也不用跟着痛苦。我和他彼此厌恶这么多年,活着的时候没有父子情,失去的时候才发现多年的怨恨全都可笑至极。向南,你说人为什么总是眷念太多东西,以至于更加贪婪。我再想,如果他还在世,或许我会对他没那么差?”

  我就说你会遗憾。你还洋装无事。现在又让我如何来安慰你呢?!这种事上,我可是过来人。虽然不知道他和老爷子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解开的“纠葛”,可是父母和儿女之间哪来的那么多“深仇大恨”。

  “那你明明知道他时间不多,为什么不陪着他呢?”

  “工厂比他的命还重要,我不能让外人毁了他一生的心血。再说,让我看着他一步一步油枯灯灭,太残忍。”他声音很轻的诉说着,无可奈何溢于言表。

  “那你让我去面对,就不残忍?”我有些激动,喊出了声。惊动了旁边的旅客,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我收了收嗓门,“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虽然我跟老爷子相识不长,可是我真的、、、”

  话已出不了口,哽咽。

  他一把扳过我的头按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拍了拍我的侧脸,“对不起,不该让你搅合进来。我和韩晓莹离婚后,他一直盼着我能找一个女人好好过日子。可惜事与愿违,他熬到人生的尽头,我才想让他如愿。虽然是欺骗,起码随了他的心意了。”

  那刻,我词穷了。万千感概,却不知说什么才好。生气也说不上,只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吞不下。

  他转过头,正好侧脸映在我的额头,凉凉的,带着男人的气息,“向南,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

  “那晚他跟我说,你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过的很开心。”

  说完,一滴冰凉的东西划过我的脸际,正想抬头看他,他的大手伸了过来一把蒙住我的双眼,被他死死的扣在胸口。

  这个男人,哭的时候都那么自大。希望你哭完后会得到短暂的救赎吧。

  那刻,我是那么的希望,陆敏川,你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