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宠妻如命 第13章 深夜长谈
作者:谈绮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苏云澜看起来兴致甚好,走到她面前,上下扫视着她,笑道:“华阳,你不冷么?”

  林华阳瞪直了眼看他,这人怎么就这么坦然自若?

  苏云澜手里提着一个油纸包,往圆桌上一扔,他在桌前坐下来,执壶倒酒:“你最爱吃的烧鸡。”

  烧鸡裹在黄纸包里,上头贴着“裕斋祥”的招牌,是京城有名的吃食。每天早晨天未明就有人排队,排到傍晚也不一定买到,林华阳也是隔一两个月才劳烦下人去买一次。现在,在这早已过了饭点的深夜里,烧鸡隔着纸包发出诱人的香味。

  林华阳看在烧鸡的份上,没冲他发脾气,但仍冷着脸质问:“你深更半夜来我房间干什么,叫人看见说得清吗?”

  说着走到圆桌前。

  她谅也没人看见,苏云澜这么聪明的人一定是背着人偷偷摸摸地进来。

  苏云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而说道:“你冷吗,要不披上披风吧,再冻着你可麻烦了。”

  林华阳恶形恶状地看着他,转过身拉起床上的紫色披风披在身上,系上扣,傍着他坐在桌前,脸色仍不虞。

  苏云澜叹息一声:“唉,华阳,别赶我走,我很寂寞,没人说话。”

  林华阳不知道他是真寂寞,还是在她面前表现得寂寞,没搭理他。

  “来,吃吧。”苏云澜拆开油纸包,里头除了一只澄黄油亮的烧鸡外,还有两样纸装的小菜,凉拌海蜇皮和甜辣黄瓜,都是林琦不让吃但林华阳很喜欢吃的东西。

  林华阳默默吞咽下口水,接过他递来的筷子,但没有动手。苏云澜叼了一筷子海蜇丝填进嘴里,又呷了一口花雕,问道:“知道我今天去见谁了吗?”

  林华阳诧异地瞧着他:“谁呀?”

  “申瑜行。”苏云澜波澜不惊地说。

  申瑜行自开始阅卷后,更是闭门不出,但每隔几天中午都会出现在“福云楼”的二楼。老爷子爱吃这里的红烧狮子头,除了他的家人,没几个人知道他这个习惯,更别提今朝士子,但苏云澜作为他前世的得意晚生,摸得门清。

  他连续在福云楼前守候了好几天,终于在今天下午逮到了申首辅。老爷子过了饭点才来的,福云楼老板索性锁了大门不营业,免得有人探到消息过来搅扰他。

  苏云澜在底下徘徊了一会儿,从隔壁的民居进去,借用梯子爬到屋顶,攀住栏杆,毫无预警地跳了进去。申家家丁们吓了一跳,以为有暗杀,待看清来人只是个斯文瘦弱的书生,才松下一口气。

  申瑜行自然很不悦,又诧异,说:“你不是上次那个书生吗?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以为苏云澜是来走后门,心里先存了反感。

  苏云澜确实是来走后门,但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表现出来。他拱手向申瑜行道:“晚生得罪了沐王府。”

  好奇心盖过一切,申瑜行当即支愣起一边眉毛,嘴巴张成圆形:“噢?”

  他感到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一句就切中要点,即使走后门,也是个有前途的。

  苏云澜道:“晚生的家父和礼部尚书林琦约为婚姻,但林小姐玉质冰清,沐王府的小王爷也一见倾心,誓要夺妻,晚生一介平民,撼之不动,所以那天早上才会迟到。”

  申瑜行不由地想起当天情形,隐约记得是有一名女子跟在他身后,虽风尘仆仆不掩秀色,对他的关爱之情也溢于言表。申瑜行自己迅速在脑中补充完了整个故事:才子佳人互相倾情,小霸王横刀夺爱。

  申瑜行对林琦也有所耳闻,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又想:“他女儿跟他倒不一样。”

  申瑜行自己作为一个寒门子弟,与豪强对战二十年,整件事情中不自觉地代入了苏云澜的角色,对他生出同情,又恨他不争气,为一介女子伤神。

  他道:“你迟到跟你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苏云澜道:“就在大考第一天的傍晚,晚生从监舍出来,于僻静小巷中突遇几个蒙面人袭击,拿了麻袋要往晚生身上套,幸而晚生学得一身拳脚功夫,勉强能抵挡。不过后来他们挟持了我的家人,引我到城外,把人放下后自己匆匆走了,而等我赶到城门时,城门已关闭,那时尚未到戌时。我想有能力调动京兆尹的,京城中也没几人。”

  申瑜行听罢面色黯然,为他也为自己哀怜。在豪强统霸的京城,一个寒门子弟要想崛起太不容易了。

  他却不对苏云澜释放出任何同情之色,面无表情地道:“你今天来找我,是为的什么事?”

  苏云澜低着头,恭敬地说:“小王爷的目的,无外乎是要晚生落榜。不瞒阁老,我那林伯父心气颇高,如若晚生只是个白丁,只恐入不了他老人家的法眼。”

  “所以你要到我这里来乞怜?你觉得凭自己的本事考不中?”申瑜行尖锐地问。

  “非也。”苏云澜连忙一躬身道,“如若晚生以末才之学向阁老乞求功名,那不如一头撞死在邻家墙上算了,这样做岂不羞煞读书人的脸面。”

  他将腔调中的颤音和激动拿捏得很好,将一个初出茅庐尚怀着情操的单纯热血读书人塑造得栩栩如生,连老辣的申瑜行都相信了,心中认可,嘴上却道:“哼,你知道就好。”

  苏云澜结结巴巴道:“我只是……晚生只是……希望结果能更公平。杜子美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一直是晚生的理想,而阁老就是晚生理想的化身,所以今天才冒昧一扰,请阁老恕罪!”

  他再次长揖下去。

  这种拍马屁的话虽然会让旁人听着脸红,但只要说的人坦然自若,听的人也就笑纳了。申瑜行听着这话,又回忆起二十年斗争种种,感慨涌上心头,半晌没出声。

  停了一会儿,他训道:“你以为会试是什么!能由得小人作祟吗?公平?当然要公平!”

  “是,晚生冒昧了。”苏云澜嗫嚅道。

  申瑜行道:“你走吧,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是。”苏云澜躬身后,就要去攀栏杆。

  “等等!”申瑜行看着他鼻梁挺立的俊俏侧面,若有所思道,“令尊是谁?”

  能跟林琦结亲的,肯定也不是寻常人物,他怎么没想到。

  苏云澜拱手道:“家父苏臣翰,徽州桐城人,字宣化。”

  “你是宣化的儿子?”申瑜行一激动站了起来,直瞪瞪地看着他,差点热泪盈眶。

  苏云澜道:“是。”

  申瑜行慢慢坐了回去,再看他时就含了感情,点点头道:“你父亲是耿介之人,希望你能不负他的教诲,子承父志。”

  苏云澜说到这就讲完了,仍夹菜往嘴里送,林华阳好奇道:“他认识苏伯父?”

  “他们是同榜进士,也曾一同供职于户部,估计也就是那时结下的情谊吧。”苏云澜道。

  “怎么你一上来不先把这个亮出来?”华阳道。

  “那样他会看低了我。”苏云澜沉声道。

  华阳凝视他脸庞,见他尚显稚嫩的脸上仍是有那么点冷傲。

  她夹了个黄瓜条,道:“可是你这么大动干戈,万一不中,岂不是要影响下次?”

  牛都吹出去了,文章却写得一团烂,估计申瑜行对他的印象能降到谷底。

  苏云澜道:“没有下次,今朝一举定成败。”

  华阳心中一动,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晚的苏云澜有种别样的自信。

  黄瓜上的辣椒滑进喉咙,呛得她连声咳嗽。苏云澜连忙倒了一杯酒,送到她嘴边。

  华阳咳嗽方定,就见清水一样的酒已送至唇下,非常亲昵。华阳从没喝过酒,感觉苏云澜此举在引诱少女。

  她撩起眼皮看了苏云澜一眼。

  苏云澜不动如钟,面色清清淡淡,看不出情绪。

  纤细白皙的手仍握着酒杯,停在她唇下。

  林华阳垂下眼睫,就着酒杯喝了一口,余下的那一点,被苏云澜若无其事地灌进自己肚里。

  林华阳感觉脸颊在发热,不过反正在黑暗中。苏云澜俯身打开地上的褡裢,从里面掏出几本书:“给你买了几本书解闷。”

  全是男欢女爱、才子佳人的小册子,苏云澜自己是不看,不过隐约记得上辈子在林华阳的床头看见过。

  林华阳接过来,翻了翻,扔到一旁:“我对这些已经没兴趣。”

  “那这些呢?”苏云澜又掏出几本。

  林华阳见是玄学佛经之类,点了点头,郑而重之地放在一边。

  “后天到凤鸣山看樱花怎么样?”

  凤鸣山在京城西郊,漫山遍野栽种着樱花,是京城美景之一,每年三四月份,观者如潮,不可错过。

  林华阳臻首微垂,轻轻道:“苏云澜,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如果不中,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苏云澜故作轻松道:“结果还没下来呢。”他侧身热切地看着林华阳,一手搁在圆桌上,两只眼睛黑夜中晶晶闪亮,“就你跟我,怎么样?你反正也要去,总不能孤身一人,我去还可以护着你。林华阳,即便你不愿意嫁我为妻,我们就不能交朋友了吗?”

  他巧舌如簧,叫林华阳无法辩驳,停了一会儿低低道:“那好,我叫着昭阳。”

  “别叫昭阳,就我们俩。”苏云澜断然道,顿了顿又道,“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