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宠妻如命 第 25 章
作者:谈绮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在女婿的提议下,林琦收缩了林园,将暖香园、竹清园都纳入宅子,其余的或卖或租,用以收银。原来浩浩荡荡的林家大院,现在已以一堵青墙为隔,一分为二了。

  园子变小以后,林琦觉得紧凑热闹,直夸女婿好主意,华阳也在旁边道:“早该这样了。”林琦看他们小两口一唱一和,互相帮腔,心想外孙也不远了。

  林家过年,向来热热闹闹,主人虽少,仆人却不少,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园子各处悬挂上大红灯笼,装点得红火亮堂。于那大年夜,整治满满一桌酒菜,热气腾腾,下人站一圈,也觉热闹。吃过饭后,翁婿俩聊起朝廷之事,林华阳听得瞌睡,头一歪靠在苏云澜肩膀上睡着了。苏云澜便拥着她和岳父说话,林琦看着,心里感叹,女儿终不是自己的了。

  年后,苏云澜带林华阳回家乡给父亲扫墓。路上林华阳问他:“你请了多少天假?”苏云澜道:“两个月。”林华阳不敢相信:“这么多?”

  苏云澜怅然道:“我本来就是提前上任,原该为爹守墓三年的。”

  从京城到徽州,要走京杭大运河。林华阳只在小时从山东随父亲赴任走过,十几年没坐过船了,一路水光山色,颇觉新鲜。过了山东,渐渐走入江南地带,水汽湿润,夹岸树抽新芽,嫩黄青绿,显示出春天快到了。华阳单手支颐,对着窗外看,苏云澜手持书卷,偶尔抬头看一下她沉静的侧脸,又顺着她视线望向群山,心头猛一沉重,去年他还是和父亲一起途经此地呢。

  林华阳看够了,收回视线低头翻书,腰身挺得笔直,睫毛垂下,眉目沉静如画。

  苏云澜真不知她是圣女还是妖女。

  白天圣女,晚上妖女。

  到了桐城,一行人进入苏家旧宅。苏老太爷早已去世,三兄弟也分家,苏家旧宅就只是苏臣翰的家。白墙青瓦,临水而建,前后三进。苏臣翰当时是举家搬往京城,这里已荒芜。张迁打扫一番,请男女主人坐下,又到厨下烧水。苏云澜回到小时候所住的地方,心情颇好,整个人都比在京城轻松不少。负手站起,到门前仰看园子里的丁香树,他道:“等我老了,就回到这里定居,落叶归根。”

  回头看着发怔的林华阳,“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林华阳面有风尘之色,然不掩楚楚动人。她双目发直,仍在发愣,眼珠动了动,没有回答他的话。

  苏云澜略有些失望,扭回头来,接着看丁香树。

  林华阳洗漱干净,躺床上歇息。连续赶了十几天的路,舟车劳顿,她有些累了。床是青色的被单,白色的纱帐,素得可以,青少年时期的苏云澜曾宿在这里。歪到枕头上,鼻尖仿佛都能闻到少年独有的青涩气息。林华阳朦朦胧胧,眼皮半睁不睁,想上辈子苏云澜的晚年是和谁一起度过?和林昭阳吗?两人不离不弃、相依相偎,一起看夕阳?

  苏云澜迈步进来,关上了门,走到床前就开始宽衣解带,林华阳已睁不开眼,眼前身影晃动。一会儿他也躺了进来,双手摸索着扣上林华阳的腰,轻声道:“晚上带你去看铺子。”

  林华阳没有应声。

  苏云澜看她一会儿,把她拢到怀里,也闭上眼睛。

  两人一气睡到夕阳西下,精神饱满。张迁在隔壁豪华的“尚食府”酒楼订了酒菜,待男女主人一起,便催促酒楼送过来。林华阳休息好了,也有了笑容,饭间笑语不断。她高兴,苏云澜才高兴,上午因她脸色不好,他心情亦阴翳,此刻如乌云被风吹去,重现阳光明媚。

  林华阳换了素白撒桃花的上装,跟着苏云澜出去,在夕阳下沿河边漫步。苏云澜说带她看铺子,她还不知什么铺子,猛地想起爹说苏家做砚台的,莫非是这个?

  余晖普照大地,碧绿河水波光粼粼,风吹到脸上已带些暖意,河岸下几个男孩子玩耍,争着往岸上爬。林华阳看着,心想小城风景迥异京城,倒也宁静安逸,适宜养老。

  走了一里多地,苏云澜向右一拐,一头扎进一家店里,林华阳诧异跟上,走近里头,见各色各样砚台陈列在一排排木架上,色泽凝重,一看就不是凡品。一个胖胖的像是管家模样的人丢下算盘,快步从柜台后出来,哈腰道:“少爷。”

  “这是王管家,”苏云澜向她道,“父亲走了后,就让他留在这里看顾生意。”

  王管家探询地看向她,苏云澜伸手示意,“这是少奶奶。”

  王管家立即绽开满脸笑容,爽朗地叫道:“少奶奶!”

  心想少爷是在哪娶的少奶奶,气度迥异桐城女子。

  林华阳跟着苏云澜往里走,到木架前,端详一方方砚,有些尚在加工,有些已经是成品。她也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对砚有审美,看得心下暗惊,这里头的手工工艺,即使呈到皇宫做贡品也不为过,也不知苏云澜一方卖多少银子。她对着一方碧玉月高悬的砚台流连忘返,苏云澜取下来,双手捧给她,“喜欢吗?”

  林华阳点点头,见苏云澜给自己,就双手接过,预备平时写字用。

  苏云澜带着她到后院参观,后院是加工之地,有人绘画,有人做模,见苏云澜进来,都停下手头活站起身,“少爷”声此起彼伏。

  出来后,苏云澜道:“其实我祖父生意做得很大,我父亲只领了这一个,他一生淡泊,酷爱读书收藏,厌恶铜臭,于生意经营一道不上心,这么多年勉强经营。不过他品味高,手下画匠都是奇士,许多人眼巴巴地等着他。”

  他转过身,双手按着林华阳肩膀,垂下眼睛看着她:“我是个穷翰林,这些应该够养你了。”

  华阳目光转动仰看着他,没有做声。心想少爷是在哪娶的少奶奶,气度迥异桐城女子。

  林华阳跟着苏云澜往里走,到木架前,端详一方方砚,有些尚在加工,有些已经是成品。她也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对砚有审美,看得心下暗惊,这里头的手工工艺,即使呈到皇宫做贡品也不为过,也不知苏云澜一方卖多少银子。她对着一方碧玉月高悬的砚台流连忘返,苏云澜取下来,双手捧给她,“喜欢吗?”

  林华阳点点头,见苏云澜给自己,就双手接过,预备平时写字用。

  苏云澜带着她到后院参观,后院是加工之地,有人绘画,有人做模,见苏云澜进来,都停下手头活站起身,“少爷”声此起彼伏。

  出来后,苏云澜道:“其实我祖父生意做得很大,我父亲只领了这一个,他一生淡泊,酷爱读书收藏,厌恶铜臭,于生意经营一道不上心,这么多年勉强经营。不过他品味高,手下画匠都是奇士,许多人眼巴巴地等着他。”

  他转过身,双手按着林华阳肩膀,垂下眼睛看着她:“我是个穷翰林,这些应该够养你了。”

  华阳目光转动仰看着他,没有做声。

  夜晚,苏云澜剥了她衣衫,解了大红肚兜,女性的身体□□在他面前,一对山丘更是白皙饱满,像两个大白馒头,全身像玉一样温润剔透,昏暗的房间里看着更是诱人。他怔怔看着,呼吸加重。林华阳遵父命嫁给他时,心里是妥协一部分的,这妥协的一部分心灰意懒,任他施为,余下的大部分坚守不动。他剥她的衣裳时,她没有反抗,他想怎么样,随他的便,只当这时候的自己是行尸走肉。反抗也需要力气,她提不起力气。现在被他这样看着,她有些难为情,伸手覆在胸前。苏云澜掰开她的手,俯身压了上去,从耳垂一直吻到胸前,揉搓一个,衔住一个,林华阳上身弓起,望着帐顶,上不来气。

  绵绸的春雨下个不停,空荡荡的宅院萧索苍凉,纱帐内□□无边。

  这一次还是不行,太过干涩,苏云澜依旧进不去,林华阳头歪在一边,咬着牙忍痛不出声,却还是从牙缝里间发出哼哼声。苏云澜见她皱眉苦脸,只得作罢,鸣金收兵躺好,也为她盖好被子。林华阳跟上次一样,全程像个死人,动了一点情就心灰意冷了,这让他倍受打击。他拥着她,手下身体冰凉,忍不住想暖热她,却不知就是因为刚才折腾,被子虚盖,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才让她着凉。

  林华阳确实白、香、软,苏云澜暗暗感叹,手在她背上划来划去。想起上辈子,他虽然白天和她客客气气像陌生人,晚上只要躺一块,就不能不腆着脸捣弄她。幸亏他们睡的次数屈指可数,不然恐怕得生一堆孩子出来。

  他想到此处,林华阳也想到此处,不由更是恨他。他回忆往事微微而笑,却没注意林华阳拿一双星眸冷冷看他。多亏了苏云澜,她从一个活泼伶俐的女子生生熬成怨妇。

  次日雨照旧缠绵,从早下到晚,林华阳拥被靠在床头咳嗽不停,眼中冒水汽,面色极差。苏云澜用白狐狸毛皮裘裹着她,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她的脸颊、额头,愧疚地叹气。

  昨日的放纵还是冻病了她,她病了,苏云澜才想起她曾经是个多病的人,这辈子她一直康健让他忽略了这件事。

  林华阳头疼欲裂,合眼靠在他怀里休息。苏云澜纯阳之体,不比她手冷脚冷,全身火热。她咬牙想,苏云澜一定长寿,而且比她长寿得多,她死了,他就得救了,大可以找个年轻貌美的小妇人,逍遥度过后半生。如此前半生还债,后半生快活,一生圆满。

  她的怨妇病又发作,在苏云澜细瘦的手腕掐了又掐,掐到乌紫才放手,又攀着他吸吮他柔软嘴唇,要将这病传给他,被他反守为攻,搂着火热回应,唇齿纠缠。

  完了,他摩挲着她脸颊道:“一天一碗燕窝,养养试试?”

  林华阳不说话。

  苏云澜灵机一动:“这附近有名医吗?养个名医算了。”

  第二十六章

  见过族中老人,给父亲扫完墓后,两人乘船溯游而上,到了山东。林华阳的家乡就在这里。她接了父亲授意,来看看叔叔伯伯们,私心也想探望姥姥。

  林家祖宅在琼州东郊十里外,依山傍水,风景优美。下了马车,正是日中,林华阳感受着不同于徽州水汽氤氲的干燥温暖,环视青苗冒出的田间地头,绽开笑容。

  苏云澜跟上来,见路边两三间茅舍,前头一大片房屋,围墙挨着挨着围墙,屋顶连着屋顶,曲折回绕,朱门气派,应该就是林家祖宅了。

  林家二叔林璋已率领全家守候在大门前。林璋早年中举,此后于科考上再无进展,于是安了心在家当乡绅,手下几百亩田地,考收租度日,倒也富余。他比林琦小上六七岁,五官肖像,就是瘦了一些,眉疏目秀,颌下疏疏朗朗的胡子,举止风流,见了苏云澜拱手就道:“璋这厢有礼,此生得以拜谒翰林学士,真是幸甚,幸甚。”

  林璋声音磁性,语调抑扬顿挫,听来十分悦耳。说的时候,精光四射的眼睛扫视着苏云澜,唇角带笑,说完即把头垂下,姿态可谓谦卑。

  林华阳若有似无地勾起唇。

  二叔一辈子没中,对当官的十分艳羡,亲哥都做到尚书了,他见了县太爷还前倨后恭。

  苏云澜心道,果然是亲兄弟,面上笑道:“哪里哪里,二叔快起,无须多礼。”与他假惺惺地寒暄。那林璋执了侄女婿的手,带头往屋里进,把亲侄女都抛到后面。林昭阳一身梨白襦裙,背靠墙壁俏生生站立,见苏云澜走来,大胆地直视他,含羞带怯道:“姐夫。”

  苏云澜点点头,一眼没看她,直接进了门内。

  昭阳的目光追随着他,极尽缠绵姿态。

  “昭阳。”林华阳走上前,叫了一声。

  昭阳回过头,亲热地上来拉住她:“姐姐,既然来了,何不多住几天?”

  林华阳默不作声地扫视着她,点了点头。

  旧居一如往常,可能是二叔提前知道她回来,打扫得纤尘不染。林华阳坐在堂屋中长凳上,看外头桃李竞放。族中最小的孩子小石头小时候就很喜欢她,如今还是很喜欢她,虽然几年没见,一点不认生,不声不响地跟在她屁股后头,她走哪他到哪。她坐在凳子上,他就站在桌子边抠着桌子,比桌子高出一个小脑袋。

  林华阳知道他没了娘,父亲不好好持家,天天在外头蹭吃蹭喝,把他一个留在家里,常常饿肚子。她感到很心酸,拿出糕点给他。小石头垂目看了一眼,很有骨气,摇了摇头。

  林华阳把绿豆糕送到他面前,慈爱地笑道:“吃吧,姐姐给你的。”

  他这才伸出细瘦的手接了,大眼睛看了林华阳一眼,放在嘴里慢慢嚼着。

  林华阳问他:“读书了吗?”

  他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摇了摇头:“没有。”

  声音嘶哑,像人发热感冒,一个孩子的声音比成年男人还动听。

  林华阳道:“几岁了?”

  小石头有问有答:“七岁。”

  林华阳摸着他的头,柔声问道:“想读吗?”

  小石头道:“想。”

  林华阳不禁思量起这事,寻思着要管一管。四堂叔是个浑人,跟他说他估计前脚答应,后脚就抛到脑后了。四堂叔不事生产,家徒四壁,恐怕不舍得拿出银子供儿子读书。亲戚们被他扰惯了,背后都烦得要死,小石头这才跟草似的,没人理睬。

  半下午,她正教小石头念书,苏云澜大踏步回来了,兴致很高,进了堂屋就说:“你二叔真是个浑人,差点没被他灌醉。”

  林华阳不冷不热地瞟了他一眼,没有吭声,心想昭阳肯定在旁边陪着。

  “这个小不点,谁呀?”苏云澜手抚在小石头头上,转到他面前看,见孩子长得异常机灵,眼睛一亮。

  “是我四堂叔的儿子。”华阳道。

  苏云澜“哦”了一声,不动声色,脸色稍微黯淡下去,有点同情地看着这孩子。四堂叔刚才在饭桌上指点江山,风卷云残,一张嘴都不够用的。

  “我正想着,跟四堂叔说说,让他上学呢,他还没上学。”

  苏云澜在另一张板凳上坐下,顺势拉过小石头,问道:“叫什么?”

  小石头道:“小石头。”

  苏云澜道:“大名。”

  “林、轩、朗。”估计小石头也不常念,说起来磕磕绊绊,还边说边想。

  “好名字。”苏云澜笑赞了一声,默默打量着他,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道,“好,以后就跟着哥哥混了!”

  “你说什么?”林华阳大惊。

  苏云澜拉小石头过来,手按着他右肩膀,让他面对林华阳,“我准备带他到京城。”

  林华阳张大嘴巴。

  林华阳对小石头有着别样感情,族中小孩多不黏她,害得她以为她不招人喜欢,没想到小石头对她如此依恋,让她多少有些沾沾自喜感。苏云澜此举,她嘴上不说,心头十分喜欢。

  苏云澜本就喜欢男孩多过女孩,上辈子却没有儿子,一腔父爱无处施展,逮着小石头就狠狠地疼。他跟浑人说,浑人先是不舍,哀愁,继而想到儿子跟着他有大好前程,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不答应真是傻子,然后又飘飘然地想,儿子一走,他就可以心无顾碍地续弦了,于是乎还不答应?

  晚上苏云澜又把林华阳脱光光,继续撩拨。他是一次比一次进步,每次都变着花样来,把她压在枕头上,侧身抱着她,揉搓着她胸前丰硕的柔软,啃噬她洁白如玉的肩膀。林华阳的眼皮子底下就摊开着春宫画,临睡之前他硬拉着她同观赏。林华阳看着那叫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头一次哼哼出了声,颤着声儿骂:“畜生……禽兽……”

  苏云澜锲而不舍,进攻不停,可每一次到最后关头,林华阳都疼得大叫,他只能望洋兴叹。

  停下后,林华阳握紧拳头就锤他,被他反捉住压住嘴唇,拉起她手往下身探。林华阳羞愤难当,难以想象苏云澜一世比一世流氓,嘴唇被他封住无法出声,他硬按着她小手放在滚烫上,引导她替他舒解。

  次日一早,艳阳高照,林阁内寂静无声,林华阳抱着床单、被子从西阁间走出来,一径走到东阁间,把手里的东西全扔到苏云澜背后的床上。

  正端坐在书桌前读书的某人摆头回去看看,又回过头来看着她,一脸莫名其妙。

  林华阳又羞又愤:“你给我滚!以后别来我房间!”

  半上午,她负气出了门,苏云澜谨小慎微地跟在后面。马上就要回京,她得及早去探望外祖母。一出林家大门,她立即颜色和霁,等苏云澜赶上来,两人再一块走。这一路都是乡亲,可不能被看出来。余光瞟身边人一眼,只见苏云澜昂昂藏藏,衣袍舒展,一副君子模样。她暗暗鄙视一眼,面上照旧如故。

  从这里到祖母家,也就三里多地,春天快来,天气和暖,林华阳干脆多走走路,顺便拜访乡里乡亲。走出一段,向左看去,篱笆竹舍,一位中年妇人正立在院子里往菜地里浇水。

  她几步上前,扒着篱笆问道:“田大娘,你家多病呢?”

  被她唤作“田大娘”的女人抬起头,愣了一下,旋即满脸笑容,走过来道:“是华阳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没见着你家多病,他去哪了?”

  田大娘很快走到她面前,隔着篱笆对她说:“他上京了。”

  “上京?”华阳讶然。

  田大娘“嗯嗯”,还要说话,一转眼看见立在不远处的苏云澜,眼睛亮起来,笑问华阳:“这是谁呀?”

  华阳着实有点羞涩,却装作若无其事,道:“是我相公。”

  回头道,“相公,过来。”

  苏云澜便走上前,和田大娘寒暄。正说着话,道路的尽头忽然热闹起来,三人扭头望去,见一顶轿子停在林家门口,出来一个三十多岁面貌无奇的中年男子,个子不高,微微发胖,端着架子。轿子两旁立着衙役打扮的人,林璋正向那男子作揖行礼,请那男子进门。

  “是县太爷,”田大娘道,“要说给你妹妹呢。”

  第二十七章

  华阳睁大眼睛看着田大娘。

  田大娘道:“怎么,你还不知道?”

  华阳摇摇头。

  她从石头上下来,看向苏云澜,见他面无表情,脸色阴沉,目光闪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华阳默不作声地带他去看了外祖母,在外祖母那里,她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心不在焉,神不守舍。回到林家已是傍晚,苏云澜罕见地没有同她说笑,独自进了书房。

  华阳坐在花厅,无论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暗暗庆幸没让他破处。

  一会儿小厮来,说二爷请侄女婿过中堂喝酒,如今相聚时日短了,能喝一日是一日。

  她还没说话,苏云澜已从书房出来,“马上就去。”

  小厮笑应一声,转头离开。

  苏云澜回头看她,目光心虚愧疚,“华阳,我去看一看。”

  华阳木着脸点点头,暮色下看,脸极其苍白。

  苏云澜走上前,修长的身影倾泻到桌面上,华阳没有看他。苏云澜执起她的手拉她起身,一把揽到怀里,低声深情地说:“我必不会负你。”

  华阳冷着脸推开他。苏云澜看了她一会儿,叹息一声,一言不发地走开。

  苏云澜这一整天都怏怏不乐,因为知道自己怏怏不乐而更怏怏不乐,让林华阳看在眼里他更不高兴。他确信自己对林昭阳已无爱意,如果是个涎皮无赖缠着林昭阳,他会看热闹;哪怕林昭阳跟了侯玉,他都不会不高兴;如果林昭阳嫁了个年轻俊才,他更要为她喝彩。现在是怎么回事,一个少女要为一个中年男人填房,林璋真是中了功名的毒,还中得不浅。

  他一路走一路嗟叹,猛然意识到,上辈子对林昭阳就是这种情绪,发自内心地怜惜。林昭阳看着很小,很可怜,虽然她的真实面貌一点都不可怜,甚至阴狠毒辣。但是,纵观她一生,还是很可怜,内心卑微却极力地想往上爬,欲壑难填,不知道是环境造就了她,还是她的父亲影响了她?

  华阳坐在桌前发呆,昭阳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一看她在,直扑到她面前,蹲下身拉着她的手,泪水涟涟地哽咽道:“姐姐,救救我。”

  华阳明知为何,但还要问:“怎么了,昭阳?”

  昭阳边哭边说,“她不想嫁给老男人”,“不想做填房”,末了恳求道:“姐姐,你带我走吧!”

  她的声音凄厉,一个少女,还在对人生充满美好的幻想,现实却给了她无情一击。对于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这确实是最恐怖的事情,由不得她不绝望。

  华阳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两种情绪在她内心交织,最终她无力地说:“可是你的婚期已经定了啊。”

  她说的是实话:怎么带她走,难道要忤逆二叔吗?

  不是不可以。

  如果是上辈子,她就做了,就像小时候每一次为她出头一样。

  现在她怎么带她走,等着她入住她们家,再次勾引姐夫,重复上一世的悲剧吗?

  昭阳像看仇人一样看着她,堂姐的见死不救向她内心泼了一盆冷水,一直以来就存在的裂缝和她内心隐秘的心思交织起来,让她看这个人如看最大的仇人。她不恨她爹了,也不恨贪图她美色的知县了,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地加到了林华阳身上。

  但是现在她还要依靠她,她眼神一软,又堕下泪来,哀哀戚戚道:“姐姐,让我跟你一块上京城吧,我躲一段时间,我爹就把这事忘了。我真的不想嫁给那个人,你看见了吗?又丑又胖,我怎么跟他生活……”

  华阳想了想,那个人也没她说得那么夸张,她肯定是拿苏云澜当参照物了。

  华阳作色道:“昭阳,我要是带你走了,回头怎么跟二叔交代?二叔和知县已经约定好了吧,你突然消失,又将你爹置于何地?”

  昭阳见这样不行,双膝一软跪下,抱着她的手软语哭道:“姐姐,你就看在咱们小时候的情分上帮帮我吧,我愿意伺候你和姐夫,当牛做马,你们收了我吧,我哪怕一辈子做奴婢也不愿回到这里来……”

  华阳愕然,昭阳是在委婉地表示愿意给苏云澜做妾吗?苏云澜要肯收她做妾,二叔恐怕不会说什么了,宁愿得罪知县也要巴结他这状元爷,真是好主意。

  华阳道:“昭阳,你起来。”

  昭阳连连摇头,珠泪乱飞。

  华阳道:“我没话说,你去问问你姐夫。”

  昭阳不敢置信地抬头,大叫一声“姐姐”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

  华阳没有碰她,呆然坐着没说话。

  昭阳哭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她,“那,我去找姐夫了?”

  华阳眼望着前方,点了点头。

  昭阳抽了一下鼻子,起身向外走。

  “昭阳,”华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若是你姐夫答应,你就跟他说,让他给我写休书。”

  昭阳回头愣愣地看着她。

  华阳起身走到她面前,没有温度的眼睛看着她,“我答应你,是情分,但这是我的态度!昭阳,没有人愿意和别人共用东西。”

  她眼睛眯起,显出几分凌厉,说完即转身向里间走去。

  昭阳不知该如何是好,浑浑噩噩地向中堂走去。她始终觉得自己没错,而姐姐太狠心。她应该找姐夫问一问。

  想是这么想,她却在中堂外徘徊,她知道苏云澜就在里面,如果出来一定会打此经过,在这等着她最安心,既不会放跑了人,又能多给她一些犹豫的时间。虽然她知道自己最后一定会做,但道德和良心提醒她,应该多一些挣扎。

  她喜欢苏云澜,想到一会儿就要向他敞开心扉,就要勾引一个正人君子,内心不由激动起来。

  天色越来越黑,不一会儿就是浓稠的夜了。笑语从影壁后传出,她听出是父亲的,赶忙躲到树丛后。不消片刻,林璋背着手,醉醺醺地走了出来,身后家丁簇拥。林璋兴致很高,一边走一边道:“我这个女婿很有前途,不久说不定就能杀到京城里了,就是侄女婿也未必如他……”

  昭阳听着父亲异想天开的话,气得直跺脚,撕了好几片树叶也没见苏云澜走出来,她不禁诧异地进了中堂,左瞅右瞅。宴席已散,中堂空无一人,旁边的书房还亮着灯。她走进去一看,苏云澜果然在,朗朗身形立在屋子中,手里托着本书,面庞洁白如玉。

  “姐夫。”她不禁笑道。

  苏云澜抬头一看是她,淡淡应了一声:“昭阳。”

  昭阳走进去,“姐夫在看什么?”

  “没什么,”苏云澜合上书,背在身后,“你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昭阳垂下眼睛,走近他身旁,额头快贴上他的胸膛,伸手去揪他衣襟,撒娇似的小声道:“姐夫……”

  苏云澜往后退了一步,“有话好好说。”

  昭阳的手停顿在半空中。

  一会儿过后,她悻悻地垂下来,抬起头,凄楚眼睛中已盈满泪水。

  苏云澜不动声色,内心却一震。

  昭阳的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幽幽道:“姐夫,我的事你已经听说了吧?”

  苏云澜仰头看着她,没有情绪波动,“听说了。”

  昭阳咧着嘴哭起来,泪水涟涟道:“姐夫,我不想嫁给那个人。”

  苏云澜道:“去跟你爹说去,也许他还会改主意。”

  “姐夫,”昭阳抽泣着走上前,“让我跟着你吧,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愿意一辈子伺候你和姐姐。”

  苏云澜道:“你是诗书人家的女儿,用不着这样作践自己。”

  “我不在乎!我……喜欢你,”她颤声说着,上前一把箍住苏云澜的腰,头贴在他胸前,“你忍心把我让给那个庸俗的男人吗?”

  苏云澜闭目深深呼出一口气,上辈子就是这样。

  昭阳从他怀里抬头,见他闭目深思,踮起脚凑到他唇上吻去。

  苏云澜一哆嗦,猛然睁开眼睛,伸出手就推她。昭阳双手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衣带探去,低声颤颤地道:“今天晚上就留在这吧……”

  苏云澜猛的伸手一推她,昭阳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地,抬头恼怒地瞪着他。

  “你这样做对得起你姐姐吗?”他厉声质问。

  “就是她来让我找你的!”昭阳站起身大声道。

  苏云澜浑身一震,心中像被针刺了一样。

  “苏云澜,”昭阳绕着他走,扭头狠狠盯着他,咬牙切齿道,“难道我还做不得你的妾?!”

  苏云澜低头发怔没理她。

  “如果我是林琦的女儿,你还会拒绝我吗?”昭阳大声质问,眼泪流了下来,“如果我是林琦的女儿,嫁给你的就是我了,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我到底比姐姐哪一点了?”

  苏云澜哑口无言,一时竟被她问住了。

  “昭阳,我告诉你!”他走到她面前,逼视着她,厉声道,“如果你是林琦的女儿,你还会想你为什么不是皇帝的女儿,你要嫁的人为什么是我苏云澜,而不是皇亲国戚?这就是你,林昭阳,到底怎样你才能满足!?”

  林昭阳被他震住,怔怔不能言,须臾眼泪汹涌而出。

  “苏云澜我恨你!”她大喊了一句,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第二十八章

  苏云澜回到宅院里,见房间里黑乎乎的,没有点灯,林华阳不知睡了没睡。推开西阁间的门,他往里一瞧,顿时吓了一跳,只见林华阳一手托腮坐在书桌后发呆,动也不动。

  林华阳听见声音,放下手扭过头看来,见是他,一句话也没说。

  “怎么还不睡?”苏云澜阖上门,轻轻笑问,声音更显出黑夜的静寂。

  华阳没吭声。

  苏云澜走来,挨着她在贵妃榻上坐下,沉默了一会儿,主动说道:“昭阳来找我了。”

  顿了一下又道,“我拒绝了她。”

  华阳凉凉道:“干嘛要拒绝,你那么怜惜她?今天不是还为她可惜来着?”

  苏云澜就知道她是赌气才让昭阳找他,手抚上她的肩膀,笑道:“华阳,我对她只有怜惜。”

  “怜惜到床上?”华阳忍着怒气,轻声质问。

  苏云澜哽住了喉。

  “苏云澜你知不知道……”林华阳像暴风雨似的想开闸,然而又轻轻落地“……你们俩对我的伤害有多大?我在想,你们这对狗男女,什么时候混到一起的?你们大概就是想逼死我,逍遥快活地在一起。我如你们愿了!干嘛还要来找我?你想消遣我吗?你玩够了她,要来玩我了吗?”

  她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捂住了嘴,肩膀抖个不停。

  苏云澜还是第一次听她哭,声音细细碎碎,像揉碎了糕点,一块一块地倾泻下来,好像能哭进他心里。他感到撕心裂肺,头一次对女人产生了刻骨的怜惜,连带着嗓子跟着发痒,眼角发酸,心头一股沉甸甸的悲哀叫他无法开口。他把林华阳揽过来,拍着她的背抚慰她。

  次日一早,一行人启程上京,华阳揽着个子小小的轩朗,与苏云澜一道,向叔父告别。林家老少男女都出来送。华阳看了一圈,唯独不见昭阳。

  林璋笑眯眯地邀请他们再来。

  华阳看着他,也不好说什么,只道:“二叔,昭阳好像对她的婚事不满意啊。”

  林璋摇头摆手:“小孩子懂什么?我也是为她好。男子汉大丈夫,重要的是才干,其他的都不重要。由着她来,尽找些不中用的小年轻。”

  华阳勉为其难地笑笑:“可是这样她也不快乐啊,重要的不是她快乐吗?”

  林璋觉得跟这侄女真是话不投机,不搭理她,扭头跟旁人说话去了。

  华阳咬着嘴唇,忍气吞声,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长辈,她也不能太拂了他面子。

  昨晚她扪心自问,要是她她也不愿意嫁,既然她做不到,也不该强求昭阳,那样对昭阳也不公平。所以今天她打算帮昭阳说几句话,可惜这二叔冥顽不灵。

  罢了。

  她最后看一眼青瓦白墙相互依偎的旧宅,那些旧宅好像在跟她依依惜别,她惆怅地转身,上了马车。

  回到京城已是二月初,林琦看到林轩朗,非常喜欢,非要留他在身边陪伴。也许是小孩子更喜欢老人的缘故,比之林华阳夫妇,林轩朗更愿意跟着林伯伯。华阳只好把他留在林园,隔不一段时间去看一下他。

  春光正好,苏宅内却一片寂寥。几个家人每日都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像以前一样开玩笑,自探亲归来,男女主人就不对劲了,不睡在一块不说,白天也不怎么说话。像是吵架,两人又不红脸,倒像是在冷战。张迁觉得他家少爷情绪低落,齐烟觉得自家小姐槁木死灰一样,就差入寂了。

  苏云澜每天白天到翰林院,埋首在公务中,不到傍晚不回来。白天只有林华阳守家。这日晾晒的小衣飘落,挂到了邻家的椿树上。几个丫鬟正打扫书房,她不想麻烦她们,丢下刺绣,自己爬上了木梯。一阶一阶木梯到头,她正要拿靠在墙上的晾衣杆,一抬头却见邻家院里那椿树下立着一个锦衣公子,手持折扇,见她爬上来,眼睛一亮,折扇遮住嘴唇,只露一双贼亮的眼睛,笑眯眯地对着她看。

  这公子面貌端正,只是肤色微黑,泛着油光,看着就有几分猥琐了。华阳不动声色地取了晾衣杆,去够那衣服。那公子看她伸展腰肢,目光更是凝在她胸腰处不动了。

  华阳今日穿的是右衽的窄衣,下束白色高腰裙,将她身上最突出的两个优点全都展现了出来,上身撑得饱满,腰肢纤细,从胸部到腰曲线玲珑。她不胖不瘦,骨肉匀称,是男人最爱的模样。那公子看见这端庄又不失妩媚的少妇,垂涎得直烟口水,目光更不忍直视了。

  华阳状似不经意,晾衣杆戳他眼睛,那公子“哎呀”一声捂住了眼。华阳迅速取了衣服,沿阶梯下来,惴惴不安地回了屋,频频往墙头望。齐烟在前屋看见她神色不宁,追来问:“小姐,怎么了?”

  “那屋里住着谁呀?”华阳指着隔壁。

  齐烟道:“好像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杨风杨老爷。”

  杨风华阳倒是有所耳闻,以直言敢谏著称,人也刚直不阿。

  难道刚才那个是他的公子?他怎么教出这样的儿子?

  她正想着,齐烟碰她:“小姐!”

  她扭头向窗外望去,那登徒子竟然爬上墙头,往院里探头探脑地看。

  华阳赶紧缩回脑袋,免得被他看见,同时觉得自己惹事了。

  “我去把他骂回去。”齐烟冷声道,蹬蹬蹬向外走去。

  外面张迁已经在呵斥:“谁?谁家的小子这样无礼?”

  那登徒子赶忙行礼道歉,眼睛却还在瞄正屋内。张迁作势要打,他才一缩脑袋下去。

  华阳心内不安,傍晚苏云澜回来后,她向他说,苏云澜挽了袖子就往外走。华阳吃了一惊,站起身叫住他:“你到哪去?”

  苏云澜回身道:“我揍他去!”

  华阳看他不似开玩笑,瞪大眼睛道:“你疯啦?”

  连忙将人拉回来,她看着他那单纯莽撞的样,忍不住莞尔一笑:“多大的事,你怎么那么冲动?何必要得罪杨大人?警告他一番不就完了嘛。”

  苏云澜次日一早上衙署时,途径杨家门口,将一封信塞到大门底下,而后扬长而去。门公诧异拾起,呈给老爷看。杨风拿到,见信封上龙飞凤舞几个大字:登徒子好色赋。

  这《登徒子好色赋》原为战国时代楚国才子宋玉所作,讲的是宋玉的邻居,一个叫“登徒子”的人。登徒子老婆又丑陋又驼背,还患有疥疾和痔疮,登徒子却对他老婆不离不弃。宋玉便说,登徒子对这种女人都爱不释手,若见了个稍微正常的女人,还不得垂涎三尺,可见是多么好色了。

  且不论宋玉奇葩的逻辑。只说这大晋才子苏云澜,听了老婆的投诉,昨晚坐到书房,洋洋洒洒挥毫泼墨一千言,云“东墙有女,洁白莹玉,光采夺人,傅粉嫌太白,施朱则太赤……”总之先将老婆美色夸耀一番,而后笔锋一转,大骂起西邻登徒子来,说他“窥墙而视,贼头贼脑,无君子风范”,望“家风严谨”的杨大人“严加管教,莫再为文人不耻之事”。

  杨御史看了这封信,气得手直发抖,差点背过气去。他一生注重名声,清正廉洁,家风甚严,唯这小儿子得母亲溺爱,管束不力,越长越歪,平日就偷鸡摸狗,挑逗良家妇女,风评甚不好。杨御史忙于政务,老夫人又带头瞒着他,他今天想起要揍儿子,明天就忘了。今天被人家找上门来了,他的老脸都给人丢尽了!

  当下大叫拿孽障来,待那儿子来到,痛盖了三十大板,打了个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那杨家三公子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老夫人哭得肝肠寸断,叫人抬回去休养。

  苏云澜傍晚回来时,隔壁正在体罚,哭声、板子声震天。他哂笑一声,袖手步进屋内。华阳这才知道他做的事,不免担心道:“会不会把人打坏了?”

  苏云澜校对着实录,漫不经心道:“他自己的儿子还能打坏?这都是做给咱们看的。”

  隔了约莫五六日,他中午吃酒回来,听见隔壁吹吹打打,唢呐齐响,院中哭声震天。纳闷着回到自己家中,见林华阳惨白着脸坐在床上,两个手绞着,眼神惴惴不安。

  “隔壁死人了。”他一进来,华阳立即开口说道。

  “谁死了?”他问。

  “杨三公子。”华阳说着,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