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

　　时值黄昏，一艘正在江面行驶的三层客船突然传来了惊恐的呼救声，声音娇

　　弱，似是女子的声音。

　　还未听清是怎么一回事，便听“噗通”一声，江面上已是溅起了一个不小的

　　水花。

　　“不好，有人落水了！”率先发现不对劲的船工已是大声的喊叫了出来，话音

　　才落，船舱里已是匆匆跑出了一个碧色的人影，未及看清，那人也紧跟着跳进了江里。

　　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已经让船工惊呆了，怔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反应过来，

　　“快，快救人啊！”嘶哑着叫了声后，也脱了外衫，紧跟着跳了下去。

　　便听“噗通”“噗通”的水花声，衬得平静的江面也热闹了起来。

　　此刻正值饭后，不时有闲着出来消食的客人在夹板上走动，所以，不消片刻，

　　夹板上已是围满了人。

　　“看清了吗，是谁落水了？”有好事者开始嚷嚷起来。

　　“仿佛是个女娃，我也没注意，就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掉下去了。”

　　“啧啧，都这么长时间了，断是没有救了。”

　　听闻此声，旁边一个身着灰衣的婆子突然蹲地大声哀嚎起来，“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啊！”声音凄厉，让人鞠一把同情泪，“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有那心肠软弱者已是悄悄扯了衣袖，拭擦眼角的泪水。

　　见此，那婆子索性跪了下来，“诸位，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还小，她可是不能遭这罪啊！如若有个三长两短，老奴也不活了！”说着，挣扎着抱了船舷就要往下跳。

　　有人安慰的上前拦了劝道：“这位嬷嬷别急，船家已派了人去打捞，这么多人，今儿风浪不大，兴许能救。”

　　当今圣上提倡仁政，自兵部尚书许功业兼任漕运总督以来，对徐州、扬州、滁州的漕运进行了大肆整治，漕运日益规整。如今就是一个行商的客船也是不敢懈怠，这各地的漕运使抓的严，出了人命可不是小事。

　　所以，自发生了落水事件后，不光是船上的船工，就是船家也是亲自参与打捞。

　　“但愿如此！”婆子以手遮面，神色复杂的朝着船舷下望了望。

　　人们焦急的等待着，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江面上已是有了动静。

　　“上来了，上来了。”人群里已是率先有人惊喜的叫喊了出来。

　　只见江面上浮起了一件淡紫色的袍子，正是适才那位落水女童的衣物。随即，一个小脑袋也冒出了水面，紧跟着，女童的整个身子已是被人托了起来。

　　“得救了，得救了。”又是一阵欢呼。

　　众人齐心协力，把人从水里拉了起来。

　　约莫七、八岁的年纪，湿漉漉的衣衫让瘦小的个子更显羸弱。

　　“快，把人放平，把水怄出来。”

　　“拿棉被，快抱棉被出来。”

　　“……”

　　没人注意，那婆子不知什么时候已是缩到人群之后。

　　“小姐。”一个十二、三岁的碧衣丫头紧紧的抓着女子的手，顾不得一身淌水的湿衣和乱糟糟贴在脸上黑发。显然，跳下江面去救人的就有她。

　　可是女童双目紧闭，连一丝气息也无。

　　“小姐，你醒醒，你醒醒啊，你可别吓阿碧。”名唤阿碧的丫头声音已是带着哭腔。

　　适才奶娘说外面风大，她就只进屋拿了件衣衫，可谁想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小姐，你可不能有事啊！”她和小姐自小一起长大，彼时出门的时候家主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对得起家主的重托。

　　可任凭阿碧的哭喊，地上之人仍旧是毫无反应，苍白的小脸越来越呈现出灰蒙蒙的颓败之色。

　　“唉……可惜了。”有人探头看了两眼，发出了惋惜的叹息声。

　　“啧啧，这才多大啊！”有人发出了感慨。

　　“不会的，不会的。”阿碧哭泣着，一只手不住的挤压着女童的胸腹，“小姐，醒醒，小姐……”

　　绝望和悲哀之气蔓延开来，夹板上的人已是陆陆续续的散去，就连船家也是无可奈何的摇着头。

　　落水这么久，又是个体质羸弱的小姑娘，能活过来只怕只有老天爷开恩了。

　　眼见小姐的身子越来越冷，阿碧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怎么办，怎么办？小姐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目光所到处，却是正看到了人群后面，神色慌张的灰衣婆子。

　　“郭嬷嬷！”阿碧似乎明白了什么，猛到抬起了头，不顾众人的惊呼，一下扑了过去。

　　“郭嬷嬷，你跟在小姐身边，到底是怎么回事？”阿碧的声音已是出奇的愤怒了，“好端端的，小姐……怎么会无端……落水呢？”克制不住心里的悲伤，阿碧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

　　郭嬷嬷一脸的闪躲，“老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姐一滑就掉下去了，老奴也是不明白啊。”

　　“胡说！”阿碧气的脸色铁青，上前便一把抓住了婆子的衣襟，“是你叫了小姐出来散心的，小姐本不愿意，你三番五次的说，还拿了婆婆说事。你说，你究竟对小姐做了什么？是不是你故意推了小姐下去的？”

　　围观的众人已是明白了过来，纷纷对着郭嬷嬷头来了鄙视的目光。夹板上的人不多，郭嬷嬷却是如坐针毡。

　　奴大欺主，这是明眼人一眼就明白的事。

　　郭嬷嬷心虚愈盛，已是苍白了脸，不过还嘴硬的极力否认，“没，不是老奴，老奴怎么敢……”

　　声音哆哆嗦嗦，却是一点底气也无。

　　眼见婆子东躲西藏，左顾右盼的样子，众人已是明白了一切，有好事者已是纷纷指指点点起来。

　　郭嬷嬷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你不敢？”阿碧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度，“你不敢，小姐好端端的怎会落水？这风平浪静的，小姐难道还会自个儿跳下去的不成？”想着自家小姐，她已是气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握紧了拳头。“你是夫人的奶娘啊！小姐自小由你带大，你怎么敢如此？好，既然你让小姐落水，本姑娘今日也教你喝喝这江里的水。”说着，也不知她怎么使的劲，已是一手举起婆子，就要将她往江里扔去。

　　她虽是丫头，年龄也不大，可是从小在山林长大，自有一股子蛮力不说，此时气急，更是不管不顾。

　　众人一阵惊呼，却是无人出来阻拦。

　　“姑娘饶命啊，饶命……”郭嬷嬷吓得双眼紧闭，不住的告饶。双目所触就是黑压压的江水，夹杂着滚滚的白浪，身在半空，看得更是触目惊心。

　　阿碧哪里管那么多，此刻小姐人事不省，她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哪里还听

　　得进去。

　　正在这时，却听身后一阵低低的咳嗽声，柔弱的熟悉声音传来，“这是哪儿？”

　　“小姐！”听闻声响，阿碧一下松开手上抓着的婆子，转身就奔了过来。

　　便听“咚”的一声响，身后哎哟呻吟之声不决。

　　“小姐，小姐。”见小姐醒了过来，阿碧喜极而泣，眼泪伴着笑声一起滚了出来。

　　“你是？”女童双眼微开，却是并无焦距。

　　阿碧抓着女童的手，“奴婢是阿碧啊，小姐你终于醒了，都要吓死阿碧了。”

　　“阿碧？”女童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不相信的睁大了眼，转眼却又是重重的闭上了。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