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狐君来敲门 (补)1
作者:容西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9号。

  游离之境。

  正啃食肢体啃的鲜血淋漓的瘦弱魔族,忽然抬起了头,一双黑圆的眼睛写满了震惊。

  这个元素波动他经历过……

  这是始祖的元素,古老的元素,怎么会?

  上一次的仙魔之战,有魔巫曾经利用始祖的传说试图召唤始祖之力,当时隐约感受到的,就是这样的元素波动,一模一……不,如出一辙,但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

  是始祖的血脉觉醒了么?

  还是又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惹怒了始祖?

  多少年了,从魔族自诞生起,魔族对始祖的追寻就从未停过,那些从来都不知真假的传说,被魔族巫术翻来覆去的钻研,能勉强触及始祖存在的,也就只有御紫而已……

  而这个曾经叱咤魔族无人不尊其七分的魔巫,也正因为探寻到了始祖存在的一点边缘,而被荒天直接毫不留情的选择了泯灭……

  从那之后,迄今为止,再也没有人触及过始祖。

  甚至连提起,都几乎没有。

  到底是谁……再一次把这种远古的魔力波动唤醒的?

  但现在不是能顾得上这些的时候。

  他用最快的速度,将残存的肢体飞快的啃食,然后擦了擦嘴,幻化了形态,变成了一个佝偻的低级魔族喽啰,身上升腾起黑色的雾气,才摇摇晃晃的从树林里往外走、

  树林之外,都是些里倒歪斜的下等魔族,一个个呆滞的忘记了反应,一看都是些没有经历过大事,也没什么本事的。

  魔魅困扰的捶着自己的头,用魔族的话问:“是哪个不长眼的闯到了我们的地盘?刚才是谁,是要掀了我们的窝么?也不问问这里谁当家,卓达将军的地方也敢闯!?”

  新任魔君的部下真的没几个有本事的。

  卓达就是那个最没有本事,还嚷嚷的最欢的那个。

  魔魅忍不住在心里骂他蠢货,平常做什么蠢事也都爱打着他的旗号,再蠢的程度,牵扯到这个卓达,也都情有可原了。

  但不得不佩服,这个卓达的生存能力,或者说是运气,十分的高。

  前段时间跟前任魔君打了一仗,可谓损失惨重,前锋百部死了一半儿,卓达那个没脑子的恨不得冲死的魔却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这就很让魔魅佩服了。

  他绕了一圈儿,没有看见卓达,就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在旁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魔身上一扫:“卓达将军呢?”

  众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茫然。

  有魔探了个脑袋,“小、小、小小小队长、将、将军、好好好好、像去去去去去去看谁那么大胆,来、来咱们这里、闯营地了!”

  魔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

  魔魅的眼睛就转向了它,盯着看了一会儿,咧开嘴吐了一口的瘴气。

  卓达像这样不明去向的时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经常就不见了人,又经常在某些地方被稀里糊涂的找到,然后拖回来。

  也就是这群二逼没有心眼儿的魔才会把它带回来,换做是他,早就把它给吞噬,伪装成其取而代之了。

  可怎么说呢?

  他从来都没有在野外找到过落单的卓达。

  而卓达也不受他的蛊惑。

  这是他始终不解,所以选择留在他身边的原因。

  魔魅想起了之前新鲜血肉的味道。

  看来……

  这里要重见天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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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锦绣在看那棵树第二眼的时候,那棵树只有光秃秃的粗壮树干,仿佛那颗人头……只是她对未知惊恐下的错觉。

  但怎么解释她被拖行至此?

  这棵树十分诡异。

  脚踝上的捆绑已经不见了,她又恢复了自由。

  她站起来,习惯性的拍了拍身上“尘土”,试探的活动了一下,没有异常,才敢自由的活动。

  她绕着这棵树走了起来。

  从这棵树的粗壮跟参天的程度来看,这是个大工程,一时半会儿她走不完一周。

  就这样在到处幽紫昏暗的世界里游荡着,没有风息,也没有修为,像一个凡人一样,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环境,每一步都走的有些沉重,脑海里那颗人头的印象久久不散,就有些从汗毛里发出的恐惧,是只有自己才能了解的感觉。

  这是她头一次感觉到自己以前身为神的时候有多么优越,在当了那么久呼风唤雨的神明之后,再让她回归到没有灵力,没有修为的凡人,她觉得自己接受不了。

  而现实是,也真的难以接受。

  她觉得此刻徒步的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苏池到底想让她做什么?

  就算她能觉醒魔罗隐,那是他另一个心魔个体的武器,却让她来觉醒……

  叶锦绣觉得,这辈子不管他对自己的感情是否是爱情,她都不会觉得这份感情是纯粹的,就算没有阴谋,也还是算计不断,纵然没有危险,她也不能够完全信任这个人了。

  魔罗隐对云荒的重要性,叶锦绣光是听他说的那些历史,就能够猜得到。

  而他把这样事关重要的东西交给她来觉醒,难道不是一种信任?

  叶锦绣自娱自乐的想。

  也许他只是借你的手觉醒,然后将你杀之后快呢。

  在面对苏池的时候,即便是风神的她,也不过是个举手之劳就能灰飞烟灭的存在。

  那么可悲。

  “人类?”

  忽然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有些嘶哑的声音还能听得出稚嫩的音色。

  叶锦绣却听的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缓缓回头,只见一簇紫色与白相间的光,距离很近的飘荡在眼前,霎时间就惊了她一身的冷汗,连退了两步……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是危险,她此刻已经没命了!

  那团光幽幽的又靠近了,“你真的是人类?”

  声音还是嘶哑,但稚嫩却鲜明了不少。

  “好奇怪,你怎么能是人类呢?”

  叶锦绣努力的眯着眼睛,也没能看得清楚这团光里面的到底是什么。

  而那团光就那样不怕生,颇有些肆无忌惮的样子,围绕在她的身边转圈儿,自言自语着,“怎么能是人类呢?人类怎么会来到这里呢?这里不是人类该来的地方呀……”

  又停留在她面前:“人类是进不来的。”

  这是它唯一一句肯定句。

  这期间,叶锦绣已经冷静下来,她定神,道:“所以进来之前,我并不是人类。”

  那团光就可见的静止了一下,然后动了起来,又是围绕她转了一圈,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回到了她的眼前:“那你为什么现在是个人类?我看到的你,就是个人类呀。”

  “你呢?你是哪一类呢?”叶锦绣反问了他,“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它忽上忽下的飘了一忽儿,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既不是魔,也不是神,谁知道我是什么?”

  它反而向叶锦绣发问了。

  叶锦绣哭笑不得。

  谁知道它是什么?

  这个问题得问苏池吧?

  叶锦绣觉得,苏池也未必会知道有这么个东西。

  那个发光的东西就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什么,但是你知道啊,你是什么呢?”

  “我啊,真的是个人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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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锦绣不知道的是,在这个空间之外,有另一场意味不明的战争,仿佛一触即发。

  两个同样相似的男人,魔法赤瞳,各自持匕首杀气腾腾的对立,谁也没有先一步出手,也谁也没有先一步退让。

  血魔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现在的苏池是他唯一能探到几分底细的时候,错过了此时,这一生都不会有第二次可能!

  但这个碍事儿的乌鸦挡在了这里。

  血魔知道,他挡不住自己。

  可也同时知道,他不能杀他。

  而夜芜也正知道血魔不能杀他,所以选择了对立,也必须对立,只因为他身后,是卸掉一身神佑的神皇,抱着神力尽失的、他的主人。

  神的仆从这一生,为主人牺牲是最有意义,且无上光荣的事,他有这种觉悟,一如琳榔。

  且不说神皇与自家主人的共生。

  就是他怀抱自己的主人。

  他都成为了夜芜必须拼上性命也要保护的人。

  那边血魔魂器在手,冷冷喝道:“你让开!”

  “请恕我不能。”

  怎么能让?这是他的使命。

  血魔呵呵冷道:“你的本事是我给你的,我若收回,你就会又变成那只小乌鸦,你让,还是不让?”

  夜芜的脸色沉了几分,几乎是咬着牙回答:“纵死,半步亦不能让。”

  血魔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娘,面上依旧冷的可怕:“我不会杀他,更不会杀你的主人,你不想知道这个云荒存在的意义?你身后的那只神皇,他是一切的答案,我向你保证。”

  “请恕,夜芜不能退让。”云荒存在的意义与一切的答案他都没有兴趣,他只要保护他们都想保护的存在,就是足够的意义。

  身后却传来那低沉又温润的声音:“你让他过来,他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他。”

  夜芜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还是回答:“夜芜会拼死护主人与神皇安危。”

  这个答案是苏池没想到的。

  他静默了一下,便笑起来:“她若听见你将她放在了地位之前,大概会高兴的雀跃起来。”

  会吗?

  夜芜愣了一下,抿着嘴道:“主人是夜芜的主人,唯一的主人。”

  唯一的吗?

  倒是忠诚的不可思议。

  苏池笑了笑,重新道:“让开。”

  短短的两个字,却是下了言灵之咒。

  明明云淡风轻,却在一瞬间,就将夜芜从坚守的位置转移开,强制性的执行了“让开”的命令!

  紧接着十尾在身后舒展成扇。

  亦是云淡风轻的声音,舒缓而慵懒的道:“今日,吾便试试,这十尾与九尾的差距。”

  十尾舒展成扇的那位,云淡风轻的说着,隐隐的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轻嘲。

  血魔闻言,脸色就比看见他还有灵力用言灵术时更加的难看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试试?

  拿谁试试?

  十尾与九尾的差距?

  什么差距?

  他看见那十个尾巴无风却轻微的扫动着,满是悠然自得的气质,脸色更加的黑了。

  也许他猜到了……

  那只神皇若说的差距,是九尾时没能杀了他,想试试修炼出了了十个尾巴之后,是否能将他灭杀……

  血魔的脸色彻底黑了。

  狐狸的修炼程度永远都是按照尾巴的数量来定,多少狐狸终其一生都只有一条尾巴,除了这些个特殊的狐,他就只见过修炼出三条尾巴的狐狸……

  而这家伙……

  十尾了……

  前所未有……

  他应该知道的,在心动那一刻就该知道的,已经足够强大到触及秘密的程度,如何会真的允许自己处于无防备的程度?

  这只狡猾的家伙……

  他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尾巴,明明白白切断了与风神的联系,看似没有防备像个废人,可实际上与原来并没有不同。

  因为他的尾巴不会允许任何存在接近他。

  而他之所以敢把自己这样子暴露给他,因为他突破了极限,更加的不把那点儿不算的威胁的威胁看在眼里,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血魔咬着牙,暗自发狠:“是,打不过,杀不了你,就算如此,又能怎样?你别忘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有她,还有什么不可能?”

  狐狸那双异色的瞳孔眯了起来,薄唇竟是轻微上扬:“你认为,她是我的弱点?”

  “难道不是?”血魔冷笑:“你同她有共生咒,她死,你不能独活,想让你死,容易多了!”

  “呵。”苏池直接听的笑出了声,尾巴轻缓的扫动间,九劫便无形化有形,直接就飞了出去,当下就看见血魔被它逼的连连倒退,笑意更深:“我与她共生的原因,是想她不死,可懂?”

  血魔盯着九劫就停在眼前的刀锋。

  仿佛能看见它刺穿自己。

  从前经历过无数次的记忆又涌上来,他感觉到了从血核中散发而出的战栗……

  几个纪元以来,它被这把九劫绞杀过无数次,纵然活了下来,但它对自己造成的伤痛,至今历历在目,隐隐的恐惧一直深入到血核的深处,根本无法磨灭。

  已经这样了,他还能这么简单就做到?

  不,他比从前更强了。

  九劫迎面而来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生出反抗的心,全然都只在后退,他比从前更加面对不了九劫所带来的神威,因为十尾?

  他信他不会杀自己。

  因为叶锦绣在他的怀里。

  便听苏池冷冷的道:“打她的主意,比你向我出手,更加不可饶恕,‘放你一马’的机会,我只会给你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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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魔似乎明白了。

  十尾之后的他强大到了无处可破,连弱点,都紧随他的造化,强大到了无所能敌!

  血魔明白了,叶锦绣这一路的顺畅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风神,更因为她与神皇紧密相关,所以她也成了无所能敌。

  狐狸敢把命分给叶锦绣共享,就有这样绝对的自信,但血魔无法说服自己他多一条尾巴就强大成无敌的原因。

  他看向抱着那个女人身体,轻柔的为她整理着头发的男人,不由打了个冷颤,还是开口问道:“你可曾看见那扇门?”

  “不只是看见。”苏池答的有几分漫不经心,低头亲吻怀中人的额头。在他心里,所有的事都不及怀中这个小家伙重要。

  才抬起头来看向血魔:“我不会阻止你去追寻那扇门后面的东西,但我不会允许你擅闯,明白吗?”

  血魔当下怒起,压着火气道:“这还不算阻止?”又猛的反应过来,不可思议道“难不成还要事先与你说上一说?”

  苏池看了看天的方向,微默道:“你不会想要闯过去的,那对你来说,与灰飞烟灭无异。”

  “有这么严重?”

  苏池但笑不语。

  血魔的不以为然,就在他的淡然下一寸寸崩紧了,渐渐的严肃下来,只答了一个“知道了。”

  他收起匕首准备离开。

  下一秒,苏池的尾巴就突然翻涌。

  紧接着有什么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砸出了一个不小的深坑,尘土飞扬!

  夜芜目瞪口呆的看着……

  是血魔走了半步,忽然影子就没了,再就是翻涌起来的十尾,而后便是黑影被重重的从空中摔下,眨眼间就是这样的一个深坑……

  只见血魔从坑中缓缓的站起来,嘴里咳了一口又一口的血,擦了又擦,“没想到……你防备……这么强……好歹……我也是个……人类之躯,你这一下……恨不得我死……”

  血魔委屈的真想一匕首戳死他。

  他真的没想杀他。

  杀不了。

  也不能杀。

  他只想吸他一滴血,哪怕只是划破个边儿。

  他已经冲破了云荒为云荒众生所设置的极限,已经触及了荒天上的那扇门,他不过是想知道……那扇门里面到底是什么,又通向哪里……

  可这位主儿的嘴严的很,从来都是。

  当年太白山一战,那扇门在天穹忽隐忽现,他看见了,苍蛇青玄看见了,夜魔一也看见了,他们看见的,还有与那扇门一起消失的狐影,十尾狐影!

  当时他们没来得及触及那扇门。

  曾经以为那道狐影来自狐神苏久。

  原来是他!

  早该想到的,云荒至尊的存在是他!

  连世间认为至上之一的狐神都出自他手里,他如何不至尊?!

  血魔咳了一大口的血,捂着胸口强撑:“我就想知道,那扇门到底是怎么回事!三万年前你为什么要掩盖天穹之门的事实?为什么?”

  “你该把聒噪的功夫用来调息。”苏池头也不抬的提醒。

  血魔气结,但得承认,他说的对。

  遂坐下努力平复心血安抚血核。

  人类可真脆弱。

  从前,受上比这几百倍的伤,被他几百次绞杀,都不曾有过这种血核将要崩裂崩碎的感觉,此刻却连呼吸都变得紧促。

  果然,疗灵师落进了叶锦绣的手里,间接的与他有上交集,全都不是巧合。

  一物降一物,一物克一物。

  荒天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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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不知名的世界里,叶锦绣与那团光对立,谁也没有先动,颇有些大眼瞪小眼的滑稽感。

  在面对未知的事物面前,她一向很沉得住气,那种急火火先亮明自己身份的江湖豪爽,她身上一点儿都没有。

  比起让别人先知道她是谁,她更喜欢先弄清楚别人的身份,再考虑要不要亮明自己的身份。

  就像现在。

  在没有确认对方是什么来历,什么来路,有无危险之前,她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单是它点名自己“居然是个人类”这句话,就已经够让她满满防备的,何况先头还是被莫名其妙的瘴气锁链给拖行到此处的。

  谁会对这么不友好的人露好脸?

  更何况她现在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又脾气不好的普通人类。

  而那团光也没有为难她。

  就那么在她的面前静止了许久,慢慢的有了变化,只见周身的光芒渐渐散去,变成了淡淡淡淡的一团,已经能够看见里面的东西。

  那是是一颗紫色的球,长着一对紫色的翅膀。

  严格上来说,这是一颗蛋,长着一对雾化的,魔力聚成的翅膀。

  叶锦绣听见它说:“我一直是这个样子的,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呢。”

  一颗没孵化的蛋吗?

  怎么可能呢。

  叶锦绣心里笑着,面上笑的更美,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友好的问:“把我拖行到这里的,是你吗?”

  那颗蛋缓缓煽动的翅膀便顿了一顿,靠近了几分,颇为有些神秘?还有些紧张兮兮的说:“不是我,是它,可是它现在不知道哪儿去了。”

  话落,还有些慌张的在她身边飞了一圈儿。

  叶锦绣却是歪头笑着。

  眼神深邃的像这昏紫天上的瘴雾,深不见底。

  “把我拖到这里,不会就只为了确认一下我是不是人类吧?”叶锦绣明显直白的退后了一步,“不是所有的人类女人,都喜欢你这样小巧可爱的东西的。”

  “我听不懂。”它还十分淡定的忽扇着翅膀。

  叶锦绣“呵”的一声笑了,说道:“我不知道自己会为什么会到这里,也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有怎样的好奇,但我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陪你玩儿猜猜猜,有什么事,请摊开直白的说,如今的我就只是个人类,既然确认过了,就应该知道,最起码此刻、身处这个空间里的我,威胁不了你。”

  那颗“蛋”静止了一会儿,低低的传来了一声与它外观极为不符的粗哑冷笑,“果然,能入我魔罗之心的人类,又怎么会只是人类?”

  叶锦绣心里也道了声果然,警惕丝毫不敢松懈,“不管你质疑什么,不满什么,此刻此地,我就只是个人类而已。”

  “人类?”那颗蛋又笑了起来,“我虽在这里游离许久,灵识也散的差不多,但我还是有能够分辨你是不是人类的判断力的。”

  “是吗?”叶锦绣勾着唇,有点儿不以为然,也有点儿嘲讽,“那你不妨来猜猜,看我到底是个什么生物。”

  “你?”那颗蛋的光忽明忽暗着,隔了一会儿,只道:“你应该认识我。”

  “初次见面。”

  “或者说,你认识的是另一个我。”

  叶锦绣眯了眯眼,不答反问道:“不以真面目示人吗?”

  “真面目?”他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我从来都没有过真面目。”

  ------------------------------------------------------------------------------------------------------------------------------------------------------------------------------------------------------13号。

  自古仙魔不两立,神魔亦是如此。

  魔族与仙界各自守生在九渊与九天,相隔几界之遥,却总征战不断。

  只是在历史源远流长的长河里,被神皇一己之力覆灭的魔罗一族,还没来得及绽放出花儿,就被这世界无情的宣判了凋零。

  故而,还能记得魔罗这一族的,无一不是云荒的老资历存在。

  而厄运之鸦,赫然就在其中。

  他几乎是匪夷所思的看向血魔。

  怎么会是魔罗?

  怎么可能是魔罗?

  他的主人是神,就算在之前,也只是个人类,怎么会觉醒魔罗隐?怎么可能有机会觉醒魔罗隐?

  魔罗隐啊,他不可能不知道的。

  那是魔罗一族的魂器,灵器,堪称可与神器并肩的存在,它们的强大来自于与魔罗本身息息相关,可共同成长变化,而强大不可限量!

  所以,他的主人,先是人类,再是神明的主人,怎么可能能够觉醒魔罗隐?

  看他这目瞪口呆的样子,血魔便知道他难以接受这个即将可能发生的事实,嘴角冷冷的笑容:“这还要多亏那位神皇,若不是他封了你主人的神源,这会儿她八成会被神魔两极同体相争,给冲的爆体而亡了。”

  魔罗才是能够配得上神的对立阵营。

  便自然是神魔两个极端。

  自古神魔同体少有能活者。

  夜魔神,也不过是修魔的岁月悠久,才因修为而位列“神”位。

  重要的是,他只是魔族,而非魔罗一族。

  没有魂器的魔族是被允许存在的。

  而为什么魔罗一族会被云荒的秩序绞杀所不容,这是从来都没有答案的迷题。

  当然,这个迷题的答案也鲜少有人会去追寻。

  毕竟,云荒的秩序,谁会闲着没事儿去质疑这么高大上的东西?

  所以夜芜才会如此惊讶。

  甚至匪夷所思。

  但同时紧随而来的,还有深深的戒备。

  虽然神皇曾为主人破过数不清的大戒小禁,但眼下事关魔罗,挑战的是云荒的秩序,神皇大人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完全纵容主人……他不敢妄下定论。

  手中的匕首握了握。

  夜芜看向血魔:“你希望我怎么做?”

  血魔真的有一瞬间,觉得这只乌鸦这么容易就被策反了,但很快的回过神,他不过是随了他的主人,连嘲讽都不加掩饰了……

  不禁在心里叹了声“愚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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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非是因为叶锦绣把自己的生死交给了苏池,夜芜才会如此信任神皇。

  他是叶锦绣的神仆,生死本就系在一线,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眼下的情况根本就没有选择。

  因为他的主人与神皇,同样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她若有所损伤,同命共生的神皇又怎么逃得掉?

  血魔却从来都不信这世上有什么能够约束住那只狐狸,同命共生又怎么样?秩序都握在他手里,还不是他想改,就改了?

  这也难怪,关于神劫,是不可告与天下人知的秘密。

  关于神皇的劫数,就更是如此了。

  故而,血魔只当叶锦绣也是苏池只要动用秩序,就能压制或克制的存在。

  毕竟,他曾经为固守云荒秩序,以九劫杀掉了锦绣之风的事,在他们这些老骨头的记忆里并不陌生,且印象深刻。

  所以,他不信苏池。

  即便是喜欢,心悦,又如何?

  在云荒大世之前,在大世秩序之前,他终究还是选择了九劫,选择了不愧于云荒。

  血魔内心十分纠结。

  如果叶锦绣觉醒了魔罗隐,就意味着魔罗所建立的真魔界的现世。

  而魔罗毫无疑问的是神皇的对立面。

  那时候,这只狐狸还会无条件的护着她吗?

  他其实是在衡量,他继续跟着叶锦绣的选择前行,最后的存活率是多少?

  这一个纪元的劫难,不只是云荒的劫难,也不单单是谁的劫难,这也是他长活至今的劫数,是性命攸关的……死劫。

  他不想承认。

  却不得不承认。

  在活腻烦了这么久的岁月之后,他有了“没有活够”的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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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锦绣跟那颗魔罗残念的蛋,谁都不肯先一步摊牌,连僵持,对峙,甚至连呼吸都满满都是试探,毫无诚意可言。

  她不傻。

  一颗魔罗残念聚生的蛋,不论怎么看,都是苏池的对立方,偏她又跟苏池是那样的关系,就算这颗蛋自己崩裂了壳来显示诚意,她都会怀疑人家的动机,何况是它把什么都回答的有所保留的情况下呢。

  叶锦绣在两相无言了很久了以后,起身道:“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想四处走走。”

  “我是没有问题的……”那颗蛋欲言又止。

  叶锦绣直接打断它,“但愿不会再有谁用魔瘴锁链把我拖回来。”

  魔蛋就有些尴尬了,干脆道:“我陪你好了。”

  陪?

  怎么能算陪呢?

  这话也多亏他能说得出口。

  明明就是监视,看守而已吧?

  在人家的地盘上,叶锦绣向来懒得发表意见。

  只是一路的余光里都没离开过这颗蛋,它也是一言不发的,就那么静静的跟着她,这就让叶锦绣十分无奈了。

  她从现实世界里被吸进来,过了多久了?

  现实世界里的时间流速,与这里比起来又是怎样的?

  最重要的是,她灵识被吸进了这里的事,苏池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的话,她若是一直不回去,或者是回不去,苏池会怎么做?

  如果他对此一无所知,那么这期间,他有没有为她的昏睡不醒手足无措,又做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叶锦绣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她能来到这里,与苏池有莫大的关系,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而过去这么久了,她一点儿苏池的相关都没有感觉到,还能指望谁来给她线索?

  完全就是摸着石头过河。

  苏池到底想让她干什么?

  都没有考虑到,她如今就一个凡人,能干什么?

  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

  恰巧被那颗蛋看到。

  它就好奇的问:“是不是觉得这里很枯燥?到处都长的一个模样,没有光,也没有色彩。”

  虚幻空间,要什么光?要什么色彩?

  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很奢侈。

  叶锦绣就问:“很羡慕外面的世界?”

  “自是当然吧?”那颗蛋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回答,继而又笑了一下:“他是不会允许我存活于世间的,星火可以燎原,我是他这世上唯一忌惮的存在。”

  他?

  苏池吗?

  忌惮……吗?

  这个词用的十分耐人寻味啊。

  “他为什么会忌惮你?”叶锦绣歪头在它身上看了好几遍,微微笑道:“如今你是这样,被困在这里,而他依旧是至高无上,手握云荒生死存亡,他为什么要忌惮你?”

  “想套我的话?”

  “我只是觉得你想说。”叶锦绣耸了耸肩:“不过你不想说就算了,毕竟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你也是这云荒之一,怎么会没有关系?”

  “你真是在这里困的太久了。”脑子都不好了,明明自己很想说,还要装。叶锦绣受不了的摇摇头:“我只想从这里出去。”

  “我若不放你出去呢?”

  “这难道还是你能够控制的吗?”叶锦绣笑:“毕竟我能来这里,可不是你的手笔啊。”

  “你想知道吗?”

  “知道什么?”

  “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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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魔问夜芜:“如果有朝一日,你的主人将会死在他手里,你也会像今天一样,寸步不肯让的守在这里不退?”

  “夜芜是本代风神的神卫,只尊神主之命。”

  血魔“呵”的冷笑:“你还真是愚忠的可以,但愿你不要为了今天的选择后悔。”

  “赤方。”

  这是苏池的声音。

  清清冷冷的传过来。

  他妖红的眼睛高高在上的睥睨,粉樱色的薄唇轻启,却是冷到极致的声音:“若有朝一日,她死了,本皇定会将整个云荒陪葬。”

  明明是卸掉了一身神华。

  明明也没有用上威压。

  仅仅是用身为天妖的气场,甚至都没有刻意而为,就压的他有些呼吸困难!

  血魔刚刚修复了几分的血核,感觉又有了崩裂之势,连忙笑起来安抚:“消消气消消气,神皇大人消消气,我不过是吓吓这个孩子,顺便测测他的死脑筋程度……”

  苏池的冷眼在上的盯着他。

  目不转睛。

  赤瞳隐着血光。

  那是血魔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杀意。

  他呵呵呵的笑,十分尴尬。

  “如果你真那么重要她,就当我小人之心好了。”换做其他人,也不会相信这只狐狸的“认真”好吧?他不过是勇敢质疑罢了。

  苏池依旧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这是血魔没有想到的。

  沉默了几许,才道:“你是想告诉我,叶锦绣是你的逆鳞?摸不得?碰不得?”

  苏池狭长的狐狸眼眯了起来,“她告诉了你她的名字。”

  血魔又压不住心里蠢蠢欲动的挑衅,佯装懵懂单纯,十分疑惑道:“有什么不可以吗?”

  目光落在神皇更加森冷的眸子上。

  衡量了一下生死。

  补充道:“我不会对她的真名做什么的,毕竟,她也知道我的真名,论咒术,我胜不了你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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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哪一个人的“真名”为媒介对本人造成伤害,是云荒的几大禁止的咒术之一。

  而云荒出于对神明的保护,只要位列九神之列,真名连在心里回旋一番都会被感应到,若有邪异之心,都不用神明本人动手,就会受到来自云荒秩序的反噬内伤。

  在从血魔口中听到“叶锦绣”三个字的时候,苏池没有选择一尾巴抽过去,就是因为他只是单纯的提了这个名字,而没有外带其他的心思。

  再者,神明的真名,对常人来说,连宣之于口都会负出程度不一的代价,故而他没有动手惩戒,只是兀自介意着自己的女人竟然将自己的真名告诉了另一个人,雄性。

  忽然就翻起了旧账。

  她似乎从来都没有亲口告诉过他,她叫叶锦绣。

  血魔感觉到了忽然凛冽起来的空气温度,血核轻微的颤抖着,就有些受不了的看向那边依旧高高在上,看似波澜不惊,却被气场泄露了真实情绪的狐狸,心中好一个哭笑不得,想跑却不能行动自如,身上还带着伤,只得苦笑:“你放心,她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我还没有那么不知死活。”

  但还有没有不知死活的别人他就不敢保证了。

  来自无上存在的威慑力十分恐怖,血魔扛不住的大喊:“神皇莫不是真的要杀我不成?”

  神皇睥睨,冷冷开口:“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

  苏池弯起唇来,寒凉无边的微笑:“如今你是凡人之躯,血源成核,杀你,有何不可?”

  上几个纪元,血魔无法被彻底灭杀,也没有非杀不可的必要,便放他在允许范围内存活。

  而今,他有了人类之躯,血源凝聚成核,想要灭杀就只要震碎他的血核而已。

  如此简单,杀了又有何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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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魔的惊恐油然而生,拔地想逃,那一条尾巴已经横扫而至!

  顿起身子闪避奔逃,已然连之前的挑衅之心抛到了九霄云外的十万八千里,连注意那只会表情的功夫都没有了!

  这样的杀意比他以往纪元每一次面对的都要清晰,他这次……

  不是真的随便杀杀而已,是真的要将他灭杀再也不想见到的那种!

  为什么?

  就因为他知道叶锦绣的名字!

  那这也太冤枉了点儿!

  这也太小心眼儿了点儿!

  “死狐狸!”

  血魔咬着牙骂了一声,狼狈的滚了一圈儿,紧接着就被从天而降的一大块阴影笼罩,继而身体腾空,甩上一块毛茸茸的背,就腾空而起,飞速开溜!

  这速度颠的他本来就翻涌的气血更加跌宕起伏。

  “咳……我说……”

  “别说话,抓紧!”雪白色的狼低喝着打断。

  “……”血魔一噎,咽下一口血,还是道:“谢谢你啊,朔月兄。”

  “不必。”朔月并不在意他的道谢,只是不解:“你明知道神皇大人在意风神,何必故意激怒于他?”

  说起这个,血魔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朔月是用最快的速度往神皇的攻击范围外奔逃的。

  还道:“你现在是凡人之躯,血核一旦碎了,命就没了,你能选择个值得一点儿的死法么?”

  血魔已经够郁闷了,又被他气的咳了两口血,紧接着就听见那只狼的凶狠声音:“你别沾了我的毛!不然我就一口咬碎你的脑袋,再咬碎你的血核!”

  这可真是魔落平阳被狼欺,他还想一口咬死他喝他的血进补呢!

  可能喝吗?

  好歹这是救了他的命!

  不然以那只狐狸的攻势跟气场,他不死也要死在那儿了!

  想到当时那一瞬间仿佛与死神擦肩而过,血魔又抑制不住的气血翻涌,“如果我知道他会这么介意,我怎么会这样找死?”

  他是真的没想到,那只狐狸能介意那个小风神的真名介意到那种程度!

  也怪他自己,忘了自己现在是得夹着尾巴小心活着的凡人之躯。

  这回要是死了,那就真的是死了。

  再他没有找到办法解这个凡人之躯的死结之前,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三长两短了。

  想到这里,心里的郁闷更甚。

  但也奇怪,“你难道……就不担心小风神?”

  他现在已经不敢叫那个小风神的真名了。

  逞一时口舌之快,他这伤……已经到了自己不能处理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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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池半眯着眼睛看向神狼朔月带着血魔奔逃而去的方向,缓缓的收回了尾巴。

  夜芜眼观鼻,鼻观心,听见他懒懒的问:“本君以为,会对他出手相助的人,应当是你。”

  夜芜整个人都僵住了,凉气从头发寒到了脚底板。

  紧接着伏身大跪:“神皇恕罪,夜芜知罪!还请神皇大人降罚!”

  十尾如扇的神皇睥睨着看他,许久,才道:“神狼一族隶属于神,今日却能救下血魔而走,本君倒是想知道,你与那匹狼,达成了怎样的交易。”

  交易……

  夜芜咬着唇,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身子贴着地面更低了,“夜芜向神皇大人保证,此事绝不涉及主人,半分危险都影响不到主人,还请神皇大人……能准许夜芜不答。”

  苏池狭长的狐狸眸子微微眯起。

  不想……告知么?

  呵。

  小家伙身边的人总是这么有个性,这样直白拒绝他的存在,细数云荒万古,也没有几个。

  连小家伙自己都没有拒绝过他多少次,这个神卫却这样直言不讳。

  他大概理解了他能站在自己面前,直接以一人之力力阻血魔的行为了。

  他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神的仆从侍卫”,因为缺乏服从。

  但这样的人放在小家伙的身边,再适合不过。

  她不喜欢只能听话才能有所行动的人,比如云行,她就很少使唤他。

  用她的话说,大概是“尊老爱幼”,实际上,她是不喜欢云行太过保守老套的行事风格。

  换言之……她喜欢破格的东西。

  也可以说,她喜欢挑战云荒秩序之外的东西。

  嗯,就像天生反骨。

  某些地方,似乎与血魔有几点相似。

  但与血魔不同的是,她从来都很聪明的不曾激怒他。

  他研究过,这就是人类世界所谓的“隔阂”,他一心想要突破,却至今无可奈何的东西。

  叶锦绣那小家伙,胆子小的不敢给他任何信任的机会,他如何能有机会突破那层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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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锦绣还在莫名的虚空里漫无目的的游荡着,身边飘着一枚紫色刻画着白色神秘纹路的蛋,始终相随,并肩而行,寸步都不曾离。

  这样近距离的监视,真让叶锦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现在的状态算是怎么一回事?

  就像是个明晃晃的诱饵。

  这颗蛋是想就这么拖着她,直到苏池动手来救她?

  如果是这样,不得不说,它想的太美了。

  忽然,她感觉心脏瑟缩了一下,那清晰的感觉,就好像是还有着真实的人类身躯。

  她敛着眼睑,不动声色,思考着这是否跟外界有关。

  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再有什么反应,心底却莫名的舒了口气,半点儿都没有想象中的失望,倒是放心了不少的样子。

  她还真怕苏池这个时候来找她。

  起码要等她把状况搞明白。

  大脑就清晰了不少,对苏池的那点儿怨怼,就被大局的事儿给代替了。

  过了一会儿,才疑惑的问向那枚蛋:“我有点儿奇怪,你若真的让他忌惮害怕,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而他却在外面逍遥快活?”

  那枚蛋好像没想到她会发言的样子,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成王败寇,你不懂么?”

  她当然懂。

  只是缺少开场白,随便问了个问题而已。

  果然,那枚蛋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兀自道:“我跟他,从天外斗到这里,若不是他耍诈,我怎么会输?世人都道狐狸狡猾,他便是如此,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可知道我为何会输?为何被他忌惮害怕,却输给了他,落到如今只能被困与此地的地步?”

  他说着,蛋壳上的光忽明忽暗。

  几许,才又道:“比破釜沉舟,比自毁,我比不过他。”

  “我没有那个魄力。”

  “也没有那个为世间苍生而牺牲的精神。”

  “他很厉害。”

  “如果我不是他的心魔,是世间任何一个生灵,我都会臣服膜拜,甚至敬仰。”

  “但作为只能存活之一,我只能站在他的对立。”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让他放下身为‘神’的责任。”

  “他是云荒天外的主神,创造云荒的主神。”

  “这云荒天下,是他的绝对领域。”

  “你以为就只是这样吗?”

  那颗蛋“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身上光芒盛极则衰,“这云荒不是你们的云荒,是他用来克制我,用来囚禁于我的巨牢!”

  叶锦绣的眼睑,在他的话落后明显的一颤,七分震惊,三分的原来如此。

  她听得懂这颗蛋的意思。

  就像她有风神领域。

  苏池,自然也会有自己的领域。

  可是啊,让她震惊的是,他说这整个云荒,都是苏池的领域,是苏池用来囚禁他的牢房!

  如果这云荒是苏池的私人的领域,他强大到了什么程度,能让自己的领域自成一个世界,供养了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生灵?

  这怎么可能?

  但还有比这更能解释苏池的无敌吗?

  她看向那颗蛋,表情变得生动,蹙着眉,半信半疑,又很不解:“如果这是他的领域,那这么多的生灵,这么多的种族,都是自然衍生?”

  “是他的意,这云荒的每一步,都是按照他的心意而来,他想云荒生,它便生,他想云荒毁,它便重涅,这世间的一切,不过是他造化给自己消遣的玩物罢了。”

  叶锦绣目光凝重。

  想着她为何会来这里。

  如果云荒的每一步都是苏池的“意”,那“锦绣”的衍生,与自己的穿越,就都是苏池的“意”,一切都是为了如他的意,而产生、发生的。

  那问题来了,她的存在是真实的吗?

  还是她也出自苏池的“意”,是他的“意”虚构而出的世界里的,虚构的其中之一?

  哈……

  苏池……到底有多少秘密?

  他是已经忘了,还是根本就不在意,所以从来都不曾提过这件事的相关?

  那颗蛋适时的贴上来:“怎么样,他连这些,都不曾告诉过你,对吗?”

  叶锦绣抿起了嘴。

  又启唇道:“这重要吗?”

  那颗蛋楞了一下,继而充满了嘲讽的反问:“难道不重要吗?”

  “重要。”叶锦绣赞同的点头。

  那颗蛋露出满意的光芒。

  但她下一句却说:“但这对我还活着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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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界的天光渐渐亮了起来。

  朔月带着血魔一路奔逃,问他要去哪儿。

  “你的伤我治不了,送你去嘉南湖吗?”除了嘉南湖,朔月想不到其他更安全的地方。

  “如果他真非杀我不可,我们连逃的余地都不会有。”血魔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沾了他小风神的光……”

  不然,他早就在发现他拥有人类之躯的那一刻,就被手握云荒秩序的狐狸给无情灭杀了。

  朔月对这点早就清楚,赞同道:“狼巫曾与我说过,云荒的未来系在风神身上,并非神皇。”

  血魔闻言,稍微分析了一下,的确很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想翻白眼儿,“所以你是想告诉我,跟着风神万事无忧?”

  “起码不会与神皇为敌。”

  “前提是你不要对他的女人产生跟他一样的感情,他容得下云荒,却不见得能容得下这个。”这可是他冒着生命危险试探出来的,真金白银。

  朔月大笑起来,轻嘲道:“在下并不像你一样傻,有个同样被情所困的兄长,这样的事,在下见多了,断不会自寻死路的。”

  血魔气的又咳了起来。

  朔月道:“你这伤已经过了自愈的程度了吧?”

  血魔强压着伤势,问他:“你可知道风神那位人类小神仆在何处?”

  这个选择可不是太好。

  纵然是神仆,也终究还是个人类。

  朔月不得不提醒:“她也乃云荒异数。”

  言下之意,碰不得。

  单凡与异数扯上了关系,命局就不在受控制,即便是天衍也未必能演算出走向。

  这也是仙界为什么一定要灭杀异数,所不能容的原因,它们轻则影响周遭人的命运,重则影响的就是整个云荒的走势,怎么能不让他们防备?

  而“防备”永远是下下策,“杜绝”才是上策。

  可惜,现在的异数领头者是个“神”,还有整个云荒的掌管者做后台。

  仙界纵然知道,这事儿也半点办法都没了。

  血魔咳咳咳的说:“我知道,你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