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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云荒几个纪元都没死得了的钉子户,跟云荒外来的异数扯上关系,不论怎么看都是一笔只输不赢的押宝。
他的命运原本是死的,固定的“长活”在云荒里,没有什么起伏,更没有终点。
原本也能一直这样的。
但命运已经让他们相遇,不然他怎么会真的拥有了脆弱的凡人之躯?
在真正的体验过了凡人的脆弱,他一度对舍弃了不灭的魔身后悔不已,可见识过了那只狐狸,见识过了那个姑娘,见识过了琳榔……他忽然发现,他们的命运是那么的多彩,鲜活……
而他呢?
在长生不死的岁月里,所经历过的,就只有单调的黑白,在见识过绚烂多彩的美好之后,他怎么舍得放下这些回到过去?
他舍不得的。
即便会死,他也想绚烂的活一次。
朔月所担心的,他都知道。
只是这次,他想跟着神皇发一次疯。
有一个同样为情所困的兄长,朔月对他的想法十分了解,也了然改不了他们的想法,只提醒道:“你们与神皇,终究不同。他能保住风神,你们能吗?有没有想过,如果哪一天要肃清异数的是神皇,你们该当如何?”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说。
可惜为情所困中的人根本就听不进去。
他们都没有考虑后果的那颗心。
神皇舍不得杀风神,还舍不得其他人吗?
到时候,头一个要牺牲的就是她们。
血魔却豁达的笑了起来:“咳,所以啊……我现在,是真得抱好……小风神的大腿了……咳咳,不白……就是这样说的……”
她说了,就算神皇把尾巴给她抱,她也不会去抱的,这世上没有比风神大腿更牢靠的靠山了。
她说,她们的世界里,男人大多妻管严。
也就是,怕妻子的意思。
惧内。
虽然不懂她们那里的歪理,但这话想想却很有信服力,神皇的确是十分纵容风神。
人间也有“美人计”跟“枕边风”这一说。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捕风捉影的时候,他向神狼解释:“我并非是想风花雪月……而是我的伤……除了风神,就只有她的……那只神仆能治,风神……我是万万没有机会靠近的……”
那只狐狸不会给他机会。
更别说要亲密接触。
他怕伤上加伤。
搞不好就一命呜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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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老还是得去嘉南湖。
雪不白在给琳榔的灵魂充能。
净化整个西界需要的力量太大,一次性扩散修恩泽生灵,又与地下的某些东西进行了争斗冲突,对琳榔的灵魂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她不得不在此,一边为琳榔的灵魂疗伤,一边提高自己对灵魂的掌控能力。
以至于他们人还没到,她就感应到了。
这还多亏之前被血魔吸了血的脖子隐隐作痛的功劳,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快从“疗灵”中回神,从而注意到感知范围内的灵魂波动。
嘉南湖的水面如镜。
倒映着两岸,倒映着天。
而在葱葱郁郁的倒映中间,赫然还倒映着一处小小的翠树之国,置于一片遥不可及的倒映中,仿佛是波澜也击不碎的海市蜃楼。
那是幻境。
一个极为真实的幻境。
与琳榔的灵魂沟通在一起的雪不白,轻而易举的就陷入了湖面,进入了嘉南国。
直到看见一只雪白,却有几条红色毛发勾勒了奇异图案的巨狼落下,背上驮着的人半死不活,生命迹象忽上忽下的厉害,她才猛然冒了出去,“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就指着血魔开骂:“你受伤了你自己不知道?一路上那么多村庄城镇,不能滥杀无辜还不能杀坏人吗?吸他们的血你还叫为民除害,这么大老远你跑回来干嘛?吸我的血?”
雪不白捂着脖子瞪他,见他那虚弱的样子,张了张嘴,问朔月:“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有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感觉?”
朔月晃着身子幻化成了人,小心翼翼的扶着血魔坐下,面无表情道:“姑且就是你猜的那样。”
“真的要死了?”雪不白七分质疑三分不解,半点儿震惊都没有:“那我主人有没有事?”
他是跟着叶锦绣一起走的。
他伤成这样……
血魔懂她的意思,就忍不住气的咳了一声:“她很好,那只大狐狸来了。”
“哦,神皇来了,那就好,那就好。”雪不白拍着胸口压惊,就问他:“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拜神皇所赐。”
神皇打的?
雪不白惊的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
血魔道:“是我挑衅了他。”
雪不白眨了下眼睛。
血魔又道:“占有欲,你之前说过。”
她说过,不敢确定神皇对叶锦绣的感情,但占有欲这东西绝对满格。
没想到……
他居然用在了这地方。
也真是……死了活该了。
----------------------------------------------------------------------------------------------------------------------------------------------------------------------------------------------------16号。
这人,得活得多没数,才能明知道山里有不论如何也赢不了的老虎,还非得去向虎山行的?
那是与云荒万古同一个岁月寿命的神皇,不是天上那些一个纪元就换一批的主神,就算他的魔道源远流长,也赢不了人家啊,自古邪不胜正,电视剧跟话本里不都这么写的?
血魔居然敢拿风神去挑衅神皇?
这不是老虎嘴巴边儿把胡子,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点儿,怎么没一尾巴抽死他呢?
雪不白捂着脖子上下打量他,眼神就各种的鄙视,看的血魔虚弱也忍不住问她:“你这眼神像是在考量我生死的价值。”
雪不白就“哦”了一声:“我在想你应该死在什么地方才死的值。”然后就放下了捂着脖子的手,伸过去“不能咬脖子,手腕可以。”
就是决定救他了。
她其实也感应得到,自从血魔吸过她的血,她对他的感应就比其他人更灵敏一些。
她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好还是不好。
但是再不好,也差不到哪儿去。
她有时候都找不到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还存活着的意义。
以前有那个人,可随着时间,随着自己的意念,渐渐的就淡了,现在似乎只为了活着而活着了。
雪不白有些恍惚。
仿佛在虚空中看见了他的脸。
可……却已经看不清了。
时间的力量这样的厉害,曾经光是想一想就痛的没有办法呼吸的记忆,竟然也淡薄到连那个人的脸都想不起来了……
就感觉到手腕一痛,紧接着“嘶”了一口气。
冰凉的唇覆在她手腕的皮肤上,她看着那张苍白俊美的脸,眼前渐渐发黑,她忍不住咬牙,“你是几天没吃饭,饿到这种程度?”
雪不白就听见灵识传来虚弱的声音:“不是饿,是快死了。”
雪不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还不是活该。”
大概是真的伤的很重。
吸血的力道与速度都让雪不白胆战心惊,很快就感觉到了眩晕的袭来,手撑在他的肩膀,“够了,再喝下去我要替你去死了!”
就强制着控制着他的灵魂,强迫着他松口。
而她还是计算了错误,在高强度驱使了云荒大魔的灵魂后,也转瞬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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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月看着血魔将风神的人类神仆抱在怀里。
一人一魔坐在嘉南湖静如镜的湖水上。
他的唇还覆在她的手腕,却是没有再下口,只是意犹未尽的流连着,牙齿时不时的轻咬,却始终都没有彻底下口。
如果再吸下去,真的会出事。
他原本准备在他失控时出手相救。
没想到血魔却忍住了。
早知道,在重伤濒死的时刻遇见了这样极品质量的血,是很难保证理智的。
在以往数不清的岁月里,他从来都是把人吸成人干,一滴血都剩不下的那种。
而他居然忍住了。
朔月不得不对他高看一眼,担忧更多:“你竟真的忍住了。”
血魔握着那个女人的纤纤手腕,闭着眼在鼻间轻嗅,连声音都是享受的问道:“我若不能忍,下场只会更惨。”
杀了神仆是大事。
杀了风神的神仆,风神会放过自己?
风神会翻遍了整个云荒也要把他灭杀,或者干脆下令让那只狐狸动手?
恐怕都不用她说话,那只狐狸就主动结果了他。
还有另一个原因。
他能忍住,固然有她灵魂控制的原因,更多的是,他还不舍得让她死。
这些纪元里,能主动把血献给他的人何其多?
她却是第一个,单纯的不想让他死,而把手递过来供他吸血的。
明明她那么讨厌疼。
想着这些,不由就真的将她抱在了怀里。
又觉得朔月在这里碍事了,催问:“不走吗?”
朔月挑了挑眉,“放你一个人在这里,你能抵御得了有心人?”
血魔笑:“我去下面就好,怎么说,我跟这棵亚神树也算有点儿交情,料想他也不会将我拒之门外。”
“再者,我怀里这只可是他同主共侍的神仆。”
“而且,我未来的命运可是要为他的主人献出命去的,他怎能拒绝我?”
朔月动了动嘴,终究没再说出什么。
怎么“忽然就对谁产生了怜惜”的这种感情,他并不能懂,能看得出来已经是他的极限。
他拍了拍衣摆:“那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血魔看他,笑着道:“现在回去,不怕神皇降罪吗?”
“总要面对。”朔月面无表情的说,又道:“而且他也并不是非要杀你不可。”
“当时可不是这样想的。”
“那你也是触了他的逆鳞。”
血魔就微微浅笑,声音有些悠远的应了一声:“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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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神奇之事千千万万。
蓝羽盘旋在因罗树树林的上方,像遭遇了鬼打墙一样的,怎么也绕不出去这个树林。
她问身边的佛者:“你看到这里不一样了吗?”
佛者摇摇头:“并无不同。”
蓝羽十分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道:“你是西天呆太久了,看外面什么都长得一样吧?”
“神使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佛者说:“上位者眼中,众生平等,而我佛待众生慈悲如一,故而,如何区分不同?”
蓝羽顿时明白了,嘟囔着:“还好人坏人都不分了吗?物竞天择,弱肉强食,哪来的众生平等?”
她可对西陵剑海那会儿,自家主人的“众生不平等”言论记忆犹新,并且深有感触,打那之后,她就把这世界的秩序看的更明白了。
神皇为什么能成为云荒的秩序?
因为他足够强啊,没有能够约束他的存在,他就是这云荒的秩序,一举一动皆是天意,皆是命该如此啊,还不是因为他太强?
所以在“强”上面没有敌手,就只能用“情”来攻心,于是自家主人的存在就变得很有意义了。
蓝羽忽然想问佛者:“你们这种喝五蕴皆空水长大修行的,是不是不知道人世间情为何物?”
佛者忽然一愣。
继而不解:“神使缘何有这样一问?”
“因为你看啊,这世上所有的存在都要劫难,除去渡劫的雷劫,还有心魔之劫,你别这样看我,我知道,你们成佛之前都会经历无数次心魔。”蓝羽认真的问:“那么,你们会有情劫吗?”
佛者回道:“佛者,修万天佛法,五蕴皆空,渡爱众生,何来情劫?”
“有爱,不就有情?”
有那么一瞬间,佛者整个人的气度都乱了。
蓝羽犹未不觉,又道:“佛者博爱世间众生,那不就是出自于情?又不是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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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者想起了净莲佛者。
那个凭空冒出来,一来就位及佛尊的修为,居佛者之列,却不受苦行,只一心领了一个“净莲”的差事。
而佛尊说:“净莲,对其来说已是这世间最苦的修行,是他的劫,攸关的,不只是生死。”
佛者就问蓝羽:“神使可认识净莲佛者?”
“谁?”蓝羽在脑子里勾画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忽然间就想起来了那个当时,只觉得有几分熟悉,却怎么都没想起来是谁的那个净莲佛者,她忽然低喝:“原来是他!”
佛者被吓了一跳。
蓝羽有点儿防备的看着他:“你问谁?净莲佛者吗?他怎么了?”
佛者道:“只是奇怪,净莲对我们来说,是时常都要做的事,对净莲佛者来说,却是一件攸关生死的苦修行。”
当然了啊。
因为他净洗的那株莲花,就不是普通的莲花啊。
只是蓝羽不能说。
既然连大梵音寺里的佛者都不能看到那株莲花的真面目,可见这莲花事关天机,非常人能触及,蓝羽又怎么敢随便乱说?
只是想起来仍觉得震惊。
如果她没记错,那个净莲佛者,应该是神皇大人的分身,也是曾经位及狐神的那一位……似乎还记得名字,叫做苏亦。
而那株莲花……
莲花是真的莲花,魔性也是真的魔性。
但却内有乾坤。
那株莲花,如果按照她从前的记忆,还是十分熟悉,如今只能隐约的猜测出来历。
而那魔性的来源,她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那分明就是来自于她主人体内的那一团魔气,若所猜不错,那应当是主人的心魔!
这么危险的东西,神皇竟然没把它毁了?
非但没有毁掉,反倒还把它委托给了苏亦,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神皇在做什么?
他知道这个心魔对自家主人的危险性吗?
他知道一但这个心魔再生,主人有可能会死,连云荒都会再次动荡吗?
如果主人知道,当日对神皇信任,换来的是这样一个决定,她是否会后悔当日的选择?
神皇到底要做什么?
怪不得。
怪不得神皇封闭了她来往东西的能力。
怕她会飞回去告状?
蓝羽整个鸟都怒了。
亏着主人那样相信神皇,将自己的心魔都交到他的手上,换来的还是个这样的结果,倘若知道,一定会伤心至极吧?
----------------------------------------------------------------------------------------------------------------------------------------------------------------------------------------------------17号。
而远在魔罗空间的叶锦绣,是不会知道苏池都做了些什么的。
她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烧着的不同程度紫色的火焰,心里想笑又不太想笑,十分复杂的情绪。
就一直绷着脸。
那颗蛋还在讲故事。
“……他忠于大世,只要大世安稳,他连自己都可以牺牲,又何况是我,是其他外人?”
“当年他跟天女若言,爱的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到最后,不还是下了狠手?”
“他把那些错都归咎到我身上。”
“他都没想过,我为什么会衍生而出。”
“若言那个女人,视神外众生如玩物,神格早污,那样的女人死有余辜,他们都以为那一场变杀是出自于我。”
“我的确是魔。”
“但我是他的心魔。”
话到这儿,才算小告了一个段落。
叶锦绣觉得他其实像个孤独的老人家,不知道多少岁月的不见天日,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活人,恨不得把这么多年所受的冤屈一股脑道出来。
所以总是东一句,西一句,也不管那里面出场的人物她认不认识,就兀自说的热火朝天。
不过她还是听的挺明白的。
换了个手托腮:“所以那个若言,也是被他”做了个割喉咔嚓的动作,“的咯?”
“除了他,谁能去杀那个女人?”
“为什么这样说?”叶锦绣万分的不解。
那颗蛋“呵”的冷笑了一声,“这世上,谁也不能让他从神途上妥协,一个试图累他成魔的女人,他怎么会留?”
叶锦绣又不解了:“不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双/修,互惠罢了。”又道:“在他眼里,任何阻挡他神途的人,都死不足惜,那个女人如此,我是如此,你觉得,你能逃脱这种宿命?”
苏池的过往真是多的她无法了解。
原本以为一个云荒已经够了。
没想到是个天外有天。
她还有能够了解苏池的那一天?
没有了。
叶锦绣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希望你告诉我这些,不是暗示我也许也会死在他手里。”
“不是暗示。”
那颗蛋卖了个关子。
才说:“是必然。”
“哪门子的必然?”叶锦绣问。
那颗蛋道:“他永远都不会为谁妥协自己的‘道’,任何妄图动摇他的人,都难逃一死。”
叶锦绣听的有些无语。
她该不该相信这颗蛋的歪理邪说?
她该不该觉得自己到现在还没被苏池痛下杀手,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想过去动摇他?
只是很不爽啊。
他居然还有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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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罗空间的苏池并不知道她具体的在经历着什么,只是觉得怀中的人睡的有些太过安稳,半分微动都不能有,连个睫毛的动作都不曾露出。
也睡的……太过安稳了。
他有些担忧她在另一个空间里过的如何。
是否见到了魔罗。
是否听说了一些什么。
又是否会选择相信别人说的。
他把小小的叶锦绣完整的抱在自己的怀里,思及那些怕她听到的过去,不禁自问,若今时今日,她与那些人等同,他能否拿得起九劫再次相向?
目光落在两个人紧扣的十指,凝眸。
他已经杀不了她了。
又何必去想那些再也不可能重演的事?
只是此刻,他有些后悔,为什么那些事他没有亲口告诉她,而是将她送到另一个人面前,去听另一个版本的过往。
而如今,他真的分不清自己的“非她不可”是出于什么原因了,只是从前接受不了的,到了她这里,都成了“如此,也无妨”了。
不禁叹了口气。
就看见与自己相握的那只纤纤柔夷的指间,有些异常的苍白正几不可见的蔓延起来……
她在里面,呆的太久了。
苏池的十尾轻轻的扫了扫,执起她的手,吻轻轻的落上了她的指间,“叶锦绣,你这个笨女人。”
为什么总也做不到信他?
出自别人口中的他,就真的那么容易引起她的共鸣与认同?
苏池哭笑不得的想着,等她回来了,少不得又得好好的哄一遍了,她什么都懂,却很喜欢跟他拗着来。
而他刚好,拿她这种说浑不在意,就真的能浑不在意的性子,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喜欢她在意自己。
也喜欢哄着她时不时的小脾气。
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是真正鲜明活着的。
只是她有时候的聪慧,真的足够咄咄逼人,让他的过往时常自惭形秽。
有些事并不想告诉她。
只是她终有一天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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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锦绣在衡量自己“也”会死在苏池手里的可能性有多大,经过几轮五花八门的正经跟不正经的推敲,她觉得这个概率应该是百分之五十。
她跟苏池有连命共生的契约。
最后的结局,不是他跟她一起死,就是她跟他一起死,百分百的概率,双方各占百分之五十。
这样想一想就释然了。
看向那颗蛋的眼神,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淡然:“能放我走吗?我想回去了。”
那颗蛋看了她许久,像是在衡量她这样淡然态度的真假,良久才道:“我并没有强留你呀,要走,你随时都可以的。”
只是能否走出这个空间,就未可知了。
叶锦绣心里明白。
她是实打实的被“困”在了这个地方。
不到这颗蛋满意的程度,它是不会放自己离开的。
偏偏她现在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状态,别说打破这个空间了,就是走的多了,都累到懒得动弹。
她抬头说:“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那颗蛋直接就说:“你们人类怎么这么麻烦?又是冷,又是饿,存活的意义的在哪里?”
“我也想知道。”
叶锦绣颇为吐槽的说道。
人类在非人类的眼里永远一无是处。
就像非人类在人类的眼里永远都是妖魔鬼怪,没有一个好东西一样。
叶锦绣摊摊手:“你也知道我是个人类啊?那你应该理解我,人类就是这样脆弱的一个种族。何况我如今身无长处,怎么扛得了饿,御得了寒?”
那颗蛋又看了她很久,幽幽的陈述道:“你只不过是想离开罢了。”
“明人不说暗话,你不想离开吗?”
怎么会不想?
当然想!
“你有办法?”那颗蛋也不说暗话直截了当了。
这样可比他东拉西扯的挑拨她跟苏池的关系可爱多了。
叶锦绣摊了摊手:“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连自己怎么出去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帮你想办法出去?而且重要问题是,你出得去,活的了吗?”
那颗蛋的翅膀就停止煽动了。
叶锦绣道:“按照你说的,这云荒是他的绝对领域,他是这这个云荒的主宰,那么你觉得,你踏上云荒那一刻,他不会有所感应?换言之,这里天大地大,都不过是他的地盘,一个呼吸都能灭了你,那么你出去的意义在哪里?”
叶锦绣不傻。
他之前说了,他杀不了苏池,但能取而代之,所以苏池才会千方百计的不惜将自己困在云荒,也要困住他在这里。
她跟苏池是什么关系,只有自己才知道,即便再不相信他,也不会去相信一个居心叵测的人,从而对他造成伤害,造成危险。
她并不想苏池有什么三长两短。
因为连命共生的情况下,他就是伤到了,自己本身供不供得起他消耗都是问题。
所以苏池的安危比她自己的安危更重要。
她这样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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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什么?”
那颗蛋在沉默了良久,忽然开口。
“我想好好活着。”叶锦绣看着他,苦笑道:“但现在我们谁都无法好好活着。”
“你什么意思?”
“他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独善其身不了。”
是独善其身不了,而不是不会独善其身。
叶锦绣在用词上的用心,不知道这颗蛋能领略多少。
她跟苏池有连命共生。
而这颗蛋与苏池一脉相承,要活着就只能取而代之,一但苏池死亡,它也就随之消亡。
所以苏池不能死,也不会死。
那么它会以什么方式取而代之?
它是做不到苏池这样把他本尊困在魔罗空间的,因为云荒是苏池的地盘。
那么问题就来了,不论它是要打破云荒,还是对苏池做点儿什么,跟苏池连命共生的她都没有完全不受波及的保证。
这就很尴尬了。
不知道这颗蛋到底领悟了什么,只知道他把态度完全放软了:“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会很好,你也很好。”
叶锦绣只是笑。
怎么可能会去相信呢?
她连苏池都不信。
怎么会去信一个从一开始的存在就等于居心不良的心魔?
她又不是没有正面面对过自己的心魔。
那是怎样的存在,她清楚的很。
她现在就已经很害怕了。
如果它将苏池取而代之,而不露痕迹的伪装,她能拆穿吗?有办法拆穿吗?
按照现在她们三个人的关系,它能给苏池的结局,就是让他永远的陷入沉睡。
而她能接受吗?
不可能的。
苏池是她的主心骨。
是她敢于横行云荒无所阻挡的底气。
她怎么会傻到放着苏池不要,去靠拢一个即便是个蛋也充满危险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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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个人没有各自万全的办法之前,叶锦绣觉得她无法从魔罗空间就出去了。
她是个中间地带。
左边是苏池。
右边是他的心魔残念。
她跟苏池连着命,落到了他的心魔手里。
她得保住苏池,一点儿险都不能冒,因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他的心魔想摆脱苏池的控制,又只有一种方法,就是想办法将苏池取而代之。
作为一个中间地带,偏向谁谁就赢的存在,叶锦绣十分的无奈。
她在想明白了三个人的僵局之后,开始怀疑起苏池送她来这里的动机了。
他是在测试她的立场?
还是测试她的立场坚定与否?
真搞笑。
为什么他自己跟心魔的纠缠要把她牵扯进来?
就听那颗蛋忽然问:“你见过她吗?”
“谁?”叶锦绣真的对这个蛋每一次提到的人物都佩服至极,“你能直接说名字吗?”又在那颗蛋闪光之前连忙补充,“不强迫真名,假名,化名,曾用名,都可以,就是别用第三人称代替,这云荒上我认识的人很少。”
是真的很少。
基本还是那种过目就忘,不再次看见或者提起,基本都不会想起来的那种。
就听那颗蛋笑了,然后才说:“你肯定见过她了,不只是见过,还成功的剥离了她。”
它靠近她的见,蛋壳外的光有些冷。
“这招也是他教你的吧?除了他,没有人能真正把心魔剥离出来,所以他把那个女人藏到了何处?”
锦绣!
它说的是锦绣!
叶锦绣在一瞬间就完成了对号入座,眨眨眼,笑:“你的人际关系还真复杂,这个女人那个女人,你说的到底是谁呢?”
“还能有谁?”那颗蛋再次靠近,环绕着她转了一圈:“你别以为我感应不出来,你虽然不是她,但却与她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纵然你不承认,我也看得见她留在你身上的诅咒之光。”
诅咒之光?
那是什么东西,她早就不在意了。
苏池说过,那是控制她的心与记忆的存在,不过是忘记一些事而已。
叶锦绣摊摊手:“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瞒你了,那个女人又不是我的心魔,她是死是活还真不在我的关心范围之内,你若是在意,我也没什么可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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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锦绣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又席地而坐,和衣躺下:“神做久了,真的会发现当人很麻烦,时间长了不睡觉,身体真是吃不消。”
然而她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是实体。
所谓的累,困,不过是意识的感觉而已。
她说完,就兀自闭上眼小憩去了,完全将那颗蛋晾在那儿不管了。
既来之,则安之,眼下这种情况,不是她着急或者是不安就能解决得了的。
还有一点就是,她相信苏池能妥善保护她。
如果苏池的身边再不安全,那她真不知道这云荒之上哪里还有安全可言了。
她就这样全身心的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滚动着能用来套这颗蛋内容的话题。
而被晾在那里的蛋也同样在斟酌着能同这个女人讲讨的事情。
她是真的跟他见过的那个女人不一样。
也不同于若言。
她不同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神女。
该说她单纯简单吗?
可他又根本看不清楚她。
她看起来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处境,颇有些既来之则安之,不急也不躁,虽然很想出去,但出不去也无所谓的那种感觉。
她就这么安然的睡在这里了?
这样的环境下,她竟还有心睡觉。
如果一辈子不放她出去,是不是可以呢?
那个人大概不会真的放她在这里一辈子不管。
就从她来到这里这么久,它从没办法真正的触碰到她,就能看得出来,那个人对她的重视,有多么的与众不同。
当年的若言,他何曾表现出过这样的霸占欲?
明知道她会来这里,还在她的灵识上打上了他的烙印,就不怕他怒火攻心,拿这女人撒气?
哦,他知道他不会。
是的,不会。
不敢。
想着,就忍不住嗤声一笑。
该说是重视,还是该说不重视?
他把这个女人送进来,难道不是一个诱饵?
她灵识上的烙印,一但用强的触犯,他就一了百了,再也威胁不到他,也用不着忌惮了。
不得不说,他的心机,真是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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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自己身上,有他下的咒吗?”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听见那颗蛋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与苏池的低沉温润不同的声线,嘶哑但不容易让人反感。
大概是孤独太久了,长时间不说话的原因。
叶锦绣吓了一跳。
以为他知道了自己身上有跟苏池连命共生的咒,正想着怎么应对,就听他又说:“他为了灭杀我,真的什么都可以拿来利用。”
又要挑拨了吗?
终究还是只能挑拨吗?
这个家伙是有多爱挑拨?
羡慕嫉妒恨的情绪被挑拨的手段释放的淋漓尽致,叶锦绣也是觉得有些醉了。
并不想理他。
他兀自道:“你身上的咒,一但我对你用强硬的手段,便会将我完全灭杀,而你,亦不能活着出去,你究竟……是他的什么人?”
床上的伙伴。
或者是发乎于情的人。
叶锦绣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心情看待自己身上有咒这件事。
苏池从来都不白做某件事,她早就知道。
但凡是他做的,每一件事,哪怕再小,也没有“简单”可言,她早就知道。
所以这件事真的没有什么可稀奇的。
叶锦绣闭上眼。
她死了苏池也活不了。
不就是三个人的同归于尽呗。
只是有件事想问,就问:“如果他没有在我身上下这道咒,我现在,还能完好无损的躺在这儿吗?”
那颗蛋“呵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对他就这样宽容吗?连这种事都能忍得下去?”
“那种事呢?”叶锦绣闭着眼睛,有点儿懒得回答的的继续说:“我这么一个小人物,生死全不在我,要是能跟你同归于尽了,还能流芳千古,死的也算光明荣耀。你说宽容?这可不叫宽容,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打不过他,有什么能力不宽容他?”
叶锦绣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何况,我还挺感谢他给我下的这个咒,起码你没有再把我拖行数十里。”
叶锦绣坚信,如果不是这个咒,这颗蛋不可能对她如此礼遇有加。
人类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也有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颗蛋做的哪一件事不能用这两句话形容?不都很对题目的吗?
那颗蛋也是佩服了她看待事情的角度。
“当年,若言就是这样被他杀了的。”
叶锦绣心下“呵呵”了一声:“对我来说,只有某人要杀我,我才会动手反击。‘要’,动词属性。”
“那是什么意思?”
“说了你也不懂,解释太长,听听就好。”叶锦绣还是带上了点儿莫名的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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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池的秘密多的叶锦绣想杀人。
她很想很想很想问这颗蛋那个若言是哪里来的哪一位,但直觉上这件事不属于云荒,会牵扯出来一大堆她没有必要知道,一但知道就会庸人自扰的麻烦事,故而一忍再忍。
不说她其实也能想象得到。
苏池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全然孑然一身?
就算他洁身自好,孜然一身,但能控制得了别人吗?
活了那么多的年头,要是再没几个前任,他得活的多没意思?
哦,难怪他不折手段的想死。
叶锦绣还是忍不住问了,问那颗蛋:“那个若言,还活着吗?”
那颗蛋以为她开始重视这件事了,叹了口气::“死在他手里的人,怎么还可能有活路呢?”
叶锦绣心里呵呵了。
锦绣还死在他手里了呢,不也没死绝吗?
你说她现在能不能替锦绣自我感觉良好一下,起码她当初没死绝,于是有了她,她还以心魔寄生随着她又转生回了云荒?
叶锦绣心里的吐槽就快泛滥成海了。
然而苏池本人并不知道。
他侧躺在贵妃榻上,身边是他爱若珍宝的女人,盖着的是他的大红银枝的化袍,配上她漆黑如墨,丝丝缕缕的长发,美艳妖娆。
他支着胳膊肘在塌上,侧身而躺,目光一直在她的脸上,观察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与每一缕微弱到几不可察的风。
见到她的眉头皱了又皱,还咬了牙的样子,悬着的心终于稍微放下了不少。
心情轻松了几分,就屈指刮了下她的鼻子:“怎么会有你这样脾气的人呢?”
比起淡淡然的什么都接受。
他还是喜欢她敢怒不敢言,咬牙接受了却背地里各种翻小肠跟记小仇的脾气,那样的她生气十足,鲜活可爱。
但她其实是个特别不适合记仇的人。
她忘性太大。
也太容易被分散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银发的男人嘴角的笑容胜过了这西界刚刚降临的温暖,轻轻的摩挲着身边女人的脸颊,低头,在眉心落下一吻。
“这一世,纵误云荒,也不会负你。”
----------------------------------------------------------------------------------------------------------------------------------------------------------------------------------------------------19号。
血魔通抱着雪不白,面对着翠碧茂盛的琳榔树,站的仿佛顶天立地,下一秒,却缓缓屈膝而跪,声音朗朗:“荒天在上,血魔赤方,这一生杀孽不尽,不求荒天宽恕,但求死能有所值……”
他的话还没说完,琳榔树的叶子便无风自响,隐约听见一声:“求门而已,说的太多了。”
周遭什么都没有变。
空间却已经换了个平面。
就像镜子的倒影。
他们已经来到了嘉南国。
翠碧华服的少年站在树下,仰望着参天的琳榔巨树,语气悠悠道:“即便是位列了亚神,我也觉得你那些冠冕堂皇的念词,听起来十分虚假。”
血魔在愣了一会儿之后,呵呵的笑了起来,边起身边道:“再虚假也还是要说的,不向荒天表白自己弃暗投明的立场,我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这云荒的秩序给灭杀,毕竟,我现在是个凡人之躯,再深厚的修行,也脱离不了这个壳的限制。”
琳榔转身看向他,微微的笑。
目光落在了他怀里。
雪不白脸色苍白的在睡着。
眉头紧促着,十分痛苦且不安稳的样子。
琳榔还是微微的笑:“我希望此类事件,下次不要再发生了。”
说着,就亮出了自己的手腕。
血魔看的瞳孔一缩。
他已经割破了自己的腕口,执杯去接那伤口之中流出来的白中带翠的液体……
琳榔神树的本源神液,普天之下最至高无上的疗伤神液,修行圣品,只一滴便可让举世疯狂!
血魔看的本就猩红的眼睛,更加的通红了。
琳榔把一整杯子的树液递过去,“不要再喝她的血了,纵然她成了神仆,终究也还是人类之躯,你该知道她的脆弱。”
这样的东西,傻子才会拒绝!
血魔就不客气的接过来。
还以为他会一饮而尽。
就真的一饮而尽。
只是下一秒,就很快的低下头,吻上了怀中女人的嘴,以口将琳榔树的神液渡进去少许。
这东西虽是圣品,但也霸道,并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了的。
血魔就那样抱着她,就地打坐炼化。
琳榔却看的呆在了一旁。
渐渐的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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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锦绣感觉到了莫名的温暖。
她搓了搓胳膊。
的确是比之前暖和了不少,感觉十分真实。
她起身看向篝火对面的那颗蛋,它黯然无光的仿佛也像是睡着了一般,但她知道,这里的一切都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故而她又躺了回去。
然后想起了苏池。
如果她一直在这里晃悠,而无所作为,也不打算作为,他能守着她多久?
她不是不想作为。
是真的无从下手。
对面那是一颗蛋,能用来做什么?
而且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类,除了这个虚无的身躯,跟这个已经塞满了疑问却懒得问的灵识,她难道还能把那颗蛋孵了不成?
哦……
叶锦绣灵光一现的,仿佛想到了什么。
阴阳唯啊……
这个世界,只有她能杀掉阴阳唯,终结他的存在,那么苏池的这个心魔,是不是也只有她才能完全的灭掉?
而现实终究没有给她太多的思考时间。
一个眨眼的功夫,眼前就忽然天光大亮,她被光刺到了眼睛,下意识抬手去遮,就被谁正正好好的握住了手腕……
定睛一看,这熟悉的脸,风华绝代。
当即又被闪的闭上了眼。
“苏池?”
“嗯。”
得到回应的下一秒,叶锦绣猛的睁开了眼睛。
银色的头发,一双异色赤红与金的兽瞳,满满都是她小小的影像……
心脏忽然窒住失去了节奏……
下一秒,视线就模糊了起来。
有只温润的手捧起了她的脸,微凉的唇轻轻的触碰她的脸颊,轻吻着:“哭什么?我不是接你回来了,可是吓到了?它吓唬你了?怕吗?”
叶锦绣躲避着他的触碰,跟他的目光,抓着他的衣襟,使劲的把脸往他的怀里埋。
这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这种还能哭的感觉……
简直太美好……
叶锦绣没有出声,只是眼泪它自作主张没完没了的流,只好解释:“我好怕自己死的不明不白,就算是利用,你也得让我死的明白。”
苏池摸着她顺滑如缎子的头发,“怎么会舍得你死?”低笑在她耳边“在这之前,你最起码要让我吃完这一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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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锦绣这才发现,苏池把她从魔罗空间唤回来的方法真是够毁三观的。
紧咬着牙忍住他给自己造成的震荡,断断续续的在他的冲撞间努力的提醒,“轻、轻一点……我现在……哈……可是、人类呢……”
真的不能换一种方式来唤醒吗?
叶锦绣欲哭无泪,风雨飘摇的想。
身上的那位却像嫌弃她聒噪一样,覆上唇瓣来堵上她的嘴,即便是最温柔的吸吮,也让她变得异常火热,难耐……
真的承受不住……
这力量像要把她撞碎……
叶锦绣被他撞得呜呜的哭……
偏偏那人还撩人不已的在她耳边说:“这就是人间总用来形容女子的梨花带雨?这般惹人怜爱的模样,你让我如何停得下来?”
这卑鄙不要脸的,竟还帮她输送了修为,以帮她不至于被做的晕过去。
叶锦绣忍不住咬牙问他:“到底、怎么了……”
这像奖励又像惩罚的感觉……
苏池咬了她的耳朵,“你可信我?”
这又是哪个话题的问题?
叶锦绣已经昏头昏脑了,直接回答:“信!”
然而这个回答苏池怎么会相信?
于是就由着自己,做到了天昏地暗。
还处在人类状态中的叶锦绣,真的没能承受住这么高强度的“做业”,本来距离昏睡差不多了,又怕会再次被魔罗空间拉进去,故而强守着那点儿所剩无几的精神,死活都不敢睡……
她有很多的问题要问苏池。
也不知道苏池把她抱到了哪里,竟然感觉通体舒泰的爽快,才微微伸了伸腿,就听他微哑的嗓音:“别动,小心沉下去。”
她伸了伸脚,无处落脚呢……
强打着精神睁开眼,就是水雾氤氲的、像一池温泉的地方。
而她被苏池抱在怀里,置身其中。
这可真是天大的享受……
苏池低头问她:“喜欢做人,还是喜欢做神?”
如果做人能一辈子遇不上难事,也不被欺负,为什么要做神?
但可能吗?
叶锦绣没什么精神的一笑:“做神,我喜欢凌驾于力量之上,起码没有人会不知死活的来欺负我。”
他就把她往怀里抱了抱:“那就做神吧。”
所以这是要把修为灵力都还给她的节奏吗?
叶锦绣强支撑着胳膊,睁开眼睛看他:“那颗蛋怎么办?”
“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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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皇大人并不知道那颗蛋。
叶锦绣就强打着精神,咕咕哝哝的把在魔罗空间的遭遇跟他说了一遍,又忍不住抱怨:“……从来都没觉得,人类可以弱到这种程度,我连骂它都没有底气呢……”
那里是魔罗的领域。
就像他在苏池的领域里完全被苏池克制没有办法脱身,她也同样在魔罗领域里被那颗蛋克制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让苏池由衷的感到高兴的是,她并没有找他对质,但这不意味着这件事就不用说了。
“我对那段以往的记忆并不多,你应该能想象得到,将领域化成独立的‘世界’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在整个期间,除了失去修为,我很多的东西都在那期间被毁了,包括记忆。”他摸着叶锦绣的头发,“我没有告诉你,是不想你为我的事分心,在我自己没能把这些事捋清楚之前,我并不想告诉你。”
叶锦绣听着,心就安下来了。
但问题很多,例如为什么送她去魔罗空间,为什么还在她身上下咒,她能问吗?
她的这点儿纠结,苏池怎么会看不懂?
亲了亲她的脸颊:“魔罗隐会出现在你手上,这件事我并不能控制。让你去见他,是我的决定,有些事,我无法告诉你,但他一定会。”
比如挑拨离间的那些内容。
他笑着又亲了亲她:“你应该知道了我在你身上下咒的事情。”
“其实并不是很重要。”
“如果它对你不敬,妄图用心魔染指你,它会自寻死路,灰飞烟灭。”
“它若敬你,凡事好商量,你允他成为你的武器,或者使徒,它还尚且会有活路。”
“我不会伤你,你当信我。”
最后一句,他与叶锦绣都心知肚明。
她对他固然有信任,但十分有限。
而他固然对她好,也并不是全心全意。
叶锦绣一直用现代的夫妻方式看待的他跟她,就是那种两个人在一起,也还是必须有隐的模式。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说服自己不跟苏池产生更宽阔鸿沟的理由。
叶锦绣只想问他:“如果它强行对我出手,它会被你的咒印惩戒灭杀,那我呢?”
她会怎么样呢?
还能完好无损的脱身吗?
她不敢问的太明白。
只是怕得到的回答会令人失望。
“我会陪你,如果我的计划没有将你完好无损的救出来,那么,不论是怎样的后果,我都与你,共同承担。”
共同承担?
不论发生什么都共同承担?
叶锦绣忍不住闭上眼睛,不想泄露她心中怎么也挽救不回来的失望。
她要的从来就不是苏池的“共同承担”。
幸好,她没有爱情。
幸好,她跟苏池没有爱情。
爱上一个这样从来都不会把你放在第一位的男人,即便会陪你承担一切,不过是说来好听罢了,谁会想被陪着一起死呢?
她置身苏池的怀里,却没了之前的火热,只是由着泉水拥浮着她,趴在他的肩头,心如以往一样,虽安宁,却始终无处着落……
在苏池的心里,这世上始终没什么能比过他心中的大义,个人感情……对他来说那么多余,就因为一个“情劫”,他不得不拥有这种东西,不得不身陷“她”的囹圄当中……
他跟她……
其实是最无情的纠缠,是命运的不得已。
叶锦绣看着自己的视野模糊,又看到池水面上那一朵波澜涟漪,心里本不属于自己的酸楚泛滥而出,一朵接一朵的涟漪纷扰了眼前的水面……
她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些让她心生无限悲凉的东西,拍了拍苏池的肩膀,叹了口气。
良久,终是说了一句:“你一定要活着,我也要活着,不论有多腻烦,都要活着。”
苏池知道她情绪不对。
甚至知道她哭了。
但怎么面对这种事,他没有经验。
该说什么去安慰她?
无话可说。
她这样的情绪是自己带来的。
而且她从来都是个有自己主意与思想的女人,来自于他的安慰,只会让她觉得多,觉得虚伪。
他只是更加紧靠的把她搂在了怀里。
回应她的希望。
“我会为了你,努力的活着。”
“你一定得活着。”
“这么强制?”苏池有些低笑溢了出来。
叶锦绣点了点头。
苏池的手沿着她的脊骨轻抚,却不带半分旖旎的那种,纯洁的仿佛只是在抚摸一只珍爱的小宠。
狐眼半眯,越发的压不住心里那股烦躁,终是没能忍住,问了她:“为什么?”
“你不会想听到的。”
苏池更加确定了心里那股烦躁的来源,大手沿着背脊而上,捏着她的后脖颈,压抑着盛怒,几乎咬牙的问:“因为,你不想跟我一起死,对吗?”
“是,我不想跟你一起死。”叶锦绣倔强的微笑,轻嘲:“我心目中所爱的人会永远以我的‘生’为优先,而不是时时刻刻想着与我共死。”
压抑的情绪,让她都来不及顾忌他的情绪,就眼前一黑,再次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