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绎完全被树上女人的眼睛吸引住了,这么多人拿着长剑望着她,一双清冽的眼里却只有疑惑没有恐惧,眼珠子灵活的转来转去,脸上的表情颇为生动,不过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换了好几个表情,看着这么活泼的少女,熊绎不禁扯起一个笑来。
英歌看着低下娘娘腔腔的男人突然笑起来,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虽然羲皇明确了男女之间的夫妻制度,要求男欢女爱两厢情愿,但有些部落为了繁衍后嗣,增加部落人口,抢女人回去生孩子也是常有的事,不行不行,英歌摇头,她要是被人抢回去生孩子,被人知道了,她还要不要活了?
英歌的脑袋瓜飞快的旋转起来,若是两三个,凭她的身手或许侥幸能赢,可这么七八个,呃,加上中间那个娘娘腔腔的小白脸,虽说这个小白脸有也算作无,可好歹他是个人,要是等下她好不容易撂倒了七八个男人,累得不行时,这个娘娘腔腔的小白脸突然冲上来伸出一根颤巍巍的指头将她戳倒,虽说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的骆驼不算丢人的骆驼,可当这根最后的稻草扮演者是个娘娘腔腔的小白脸时就得另当别论了。
英歌盘算半天,觉得自己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于是,扒拉这树干准备爬回树上去。
熊绎看着眼珠子突然不动,一脸狡黠,匆忙转过头的女子,乐出了声儿,她这副样子,明显告诉别人,我逃跑了。
理了理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衫,熊绎走出去,站到树下,躬身作揖“姑娘,你若是下不来,吾可以帮你。”
英歌听完这话抖了两下,他他他一个堂堂男子长得娘娘腔腔就罢了,他、他在昭昭日月之下说话也这么娘娘腔腔!
英歌的头疑惑的歪着,忍着揍人的冲动瞪着眼睛问,“你要拉着我的腿将我拖下去么?”
熊绎愣了下,然后失笑道,“姑娘真会说笑,吾的意思是姑娘可以跳下来,吾在下面接着姑娘。”
盐水不屑的打量了下他柔弱的身姿,纤细的胳膊,坚定的摇摇头,这个跳下去,把他胳膊压断了还好,反正他那个细胳膊长着也没用,但要是把自己摔着了,那还怎么打架?
想到不能打架,英歌缩了缩脖子,瞅了瞅他身后持剑的几个男人,扬声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闻言熊绎躬身拱了拱手,然后站直身体说,“吾从楚地来,一路沿江而上,舟车劳顿,故吾与同伴在此休息。”
英歌趴在树上艰难的翻了个白眼,没想到这个小白脸不但娘腔他还啰嗦,英歌手扒拉着树不能握拳,于是她咬了咬牙表达自己的愤怒,不就是走累了休息么,一句话说清楚的事,用得着分成四句么?怪不得阿哥柏生说他们欠揍。
英歌瞪着熊绎后面手持长剑的七八个男人,继续问,“休息就休息,你们拿着剑做什么?”
熊绎又躬身拱了拱手,再站直,“吾与几位楚部将士从楚地到巴地来,途中所遇巴地猿猴都颇为活泼,喜好人世物什,不仅将吾从楚地带来的金银细软全拿了去嬉戏,连吾准备的粮食也无一幸免。”说完,回身指了指长剑侍卫围着的一个包袱,“此乃吾九人唯一的粮食,适才姑娘在树上,吾以为又是猿猴嬉闹,故命将士们持剑,以此恐吓猿猴,望能借此护得最后的口粮。”
英歌皱着眉,从男子一堆拗口的话中,总结出两句话,猴子抢食,他们护食。
仔细打量了下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有些褶皱,但都是上好的布料裁的,大巴山的部落没几个能穿上这么好的布料,而能穿这么好布料的部落也不用抢女人生孩子。
看出他们拿剑不是为了对付自己,英歌一边从树上滑落下来,一边忍不住的嘀咕,楚地的人就是麻烦,一句话唠唠叨叨的恨不得拆成一百句说,害得她手扒拉树扒拉得都酸了。
一心二用的结果就是本来已经安然的站在地上,却踢到地上的一块石头。
左脚扭伤了。
熊绎急忙伸手去扶,关切道“姑娘,没事儿吧?”
对经常在大巴山上串下跳的英歌来说,扭伤就跟吃饭一样寻常,推开扶着自己的手,英歌的语调透着不耐烦“没事儿。”
于是熊绎就看到刚刚才扭伤了脚的姑娘蹦蹦跳跳,拍着身上因爬树沾染上的尘土,身上的麻衣皱皱巴巴的,一只手扶着头上快要掉落的草环,一只手拍拍石头上的灰,就着绊倒她的石头坐下,开始脱鞋袜。
熊绎一行人看到英歌脱了鞋,露出光滑的脚裸,都立即转开了眼睛,看树的看树,看鸟的看鸟,看花的看花,表情如出一辙的肃然。
英歌却全然未觉,她低着头揉着扭伤的脚,摇头晃脑,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剑才吓不到猴子,巴山的猴子不但身手敏捷,还聪明,在巴地,出远门的都带一根手杖,边走边敲,猴子听见声音,就不敢来了,猴子不怕剑,怕声音。”说着顿了顿,看着依旧拿着一脸肃然的男子奇怪道,“还拿着做什么?收起来啊!”
拿着长剑的几个男子不理她,依旧举着剑,依旧一脸肃然的看花看树看鸟。
熊绎闻言盯着一棵草抬起右手放在下巴严肃的咳嗽了一声,身后的八人立即抬手将长剑收入剑鞘,动作整齐,神情严肃。
英歌动了动扭伤的脚发觉脚没有刚刚那么痛了,抬头看到刚刚的景象不禁唏嘘,这个小白脸挺有威严。
英歌站起身靠着树干活动扭伤的左脚,随口问道,“楚地离这里这么远,你们到大巴山来做什么?”
熊绎的视线落在英歌身旁的一朵黄花上,再次躬身拱手然后站直,,“吾想去盐阳盐池,不知姑娘知道怎么去么?”
听见来人要去的是自己的部落,英歌一下警惕起来,莫不是又是那个该死的部落觊觎制盐的秘方要向她提亲吧?想到这里,英歌的语调高了八度“盐阳盐池的盐神一向不喜欢外族的人打扰,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跟在熊绎身后的一个武士有些按捺不住,他不耐烦的吼,“公子问你什么你就说,哪来这么多废话?”
这个死小子长得还不错,就是不大会说话!英歌垫着一只脚弯腰捡起一颗石子,向对她吼的男子一抛,准头极好,恰好扔在男子微张的嘴里,英歌满意的拍拍手,再次拔高了音调“我与你家公子正在说话,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被英歌扔中的男子很是气恼,他吐出嘴里的石头,拔剑朝英歌急步走来。
那架势,活像一头暴怒的疯狮子。
打架啊,英歌一下来了精神,取下背上的弓箭瞄准男子的咽喉。
“子敖。”熊绎的声音威严而清寒。
举剑的男子立马停下,将剑重新插回剑鞘,不满的瞪着英歌,退回到原处。
“姑娘,子敖冲动,多有得罪,望姑娘见谅。”
见打架无望,英歌怏怏的收起弓箭,瞪着破坏她好事的小白脸,小白脸一身布衣经过长途跋涉有些微的褶皱,但依旧打理得整齐,英歌唏嘘,真不愧是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