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钟离山赤穴,五氏巴族再次为谁当巴王展开了激烈的斗争,这情景,仿佛回到了五年前,五姓巴族初来到武落钟离山,相氏、郑氏、覃氏、樊氏、巴氏的几个首领立在武落钟离山山脚下,那时的巴族还没有现在这么强大,各首领还围着树叶编的衣裳,赤裸这上身,胳膊黝黑又强壮,捏着柳叶剑,剑拔弩张,原本弱小的巴族就要让族内不多的勇士自相残杀,幸得当时的老祭师郑英受神明点拨提出了以剑投石的好主意。
如今赤穴外雷声大作,大雨哗啦啦的往下破,巴族上了年纪的族人纷纷跪在地上祈求天神不要降下责罚,如今的祭师手握柳叶剑,突然冲出赤穴在大雨中冲上高高的祭台,俯拜于地,请求白虎神护佑他们伟大的王禀君,他一次次的企图点燃祭祀的烟火,可是大雨滂沱,他怎样敲击火镰也没有用,祭师相英的手已经磨破皮,他再次俯拜于地,祈求发现火镰的燧人氏能从天降下福祗,让他点燃祭祀的烟火。
覃氏将军覃齐终于忍受不了祭祀相英,他对着大雨中的相英吼,“如今大雨,连神明都不愿接受你的祭祀,白虎神护佑,我将是巴族的下一任王。”
郑氏将军郑明对着覃齐拔出柳叶剑,“覃齐,巴族向来能征好战,个个都是勇士,我们以武决胜负,胜者王。”
巴族将军巴蔓子还没有回来,其余两姓的将军都大喊着好,同意。
此时相英却占了起来,他不再俯跪于地祈求神明,他从地上捡起溅满泥浆的羽扇握在手上,做出平日祭师该有的持重,“你们四子互相残杀,白虎神知道了是不会原谅你们的,必会降罚于天。”
白虎神是巴族的守护神,是巴族族人最敬畏的神,他们打仗要在脸上画虎面,就是想让白虎神知道他们是它忠心耿耿的拜祭,每年围猎之时,巴族的人决不会射杀虎,还会在围猎完成后用最好的猎物祭祀白虎神。
相英的话让四氏将军退却,他们望着台上狼狈不失威严的祭师相英不做声,他们畏惧神明,可谁都不甘心放弃,巴族今非昔比,有众多的族人,有广袤的领土,做巴族的王在整个大巴山都威严。
相英看穿了四氏将军的心思,他扬声道,“白虎神一定会接受它中意的王祭拜,既然你们都想做王,就一次到祭台上点燃祭火,谁能点燃,谁就当王。”
四氏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点头谁都不摇头,相英立在大雨中默默的站着,在多一点儿时间,再多一点儿时间,禀君就会来了,巴蔓子就回来了。
“我们都点燃了怎么办?”郑明终于打破了寂静,他想起了那次他跟禀君一同去巡查耕作,臣民跪拜禀君时的壮阔。
“大胆,竟敢质疑神明的抉择。”相英怒发冲冠,突然祭台上跳下来,抽出腰间的柳叶剑朝郑明飞扑过去,这一幕太快,郑明躺在地上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余三氏将军皆惊恐,他们无法相信一向武功怯懦的祭师相英杀死了勇武的将军郑明。
相英却在郑明倒下后慢慢的走回了祭台,他俯跪于地,“谢白虎神赐予我力量,民愿意以血侍奉您。”说着花开自己的手腕,鲜血蜿蜒。
三氏将军更加惊恐,巴族上了年纪的族人急忙唤来药女给相英上药,可是相英却推开了一众围着他的医女,继续让血流出来。
将军巴蔓子回来时,祭师相英已经奄奄一息,巴蔓子望着祭台上啰嗦的祭师相英,浑身的怒气乱窜,虽然他心里面诅咒了该死的相英千万次,可是当看到相英一向整齐的衣裳遍是泥浆血迹褶皱时,他有了嗜血的冲动。
手下的巴族战士虽然刚刚经历了和庸国的对战,跋山涉水的回来,本是疲劳过度,但看到祭台上他们一向持重威严的祭师相英,顿时热血沸腾,腰上的柳叶剑不知何时已经握在了手中。
祭师相英的声音奄奄一息,“将军的过错不能降罪于底下的战士,三氏将军得罪了天上的神明,不忠于巴王禀君,但他们的臣民忠心耿耿,白虎神说不能责怪。”
这场在大雨中的王位争夺在将军巴蔓子回来后迅速结束,将军巴蔓子爬上祭台扶起浑身泥泞的祭师相英,有些不忍,这个一向看重仪表衣着的人如今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回脸,一定很难受。
可是,祭师相英却推开了将军巴蔓子的搀扶,“嗯,幸好这个祭台是土做的,要是石头做的,我这么几跪,膝盖额头都破了。”说完,悠悠然脚步稳重下祭台了。
将军巴蔓子看得目瞪口呆,仿佛狼狈的不是他相英,而是巴蔓子自己,他磕磕巴巴的问:“留这么多血,你没事儿吧?”
祭师相英头也不回,“那是郑明的血。”
将军巴蔓子立即觉得五雷轰顶,祭师相英果然是足智多谋,老谋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