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在前院和张家的寒暄，各种给对方设言语陷阱，各种打机锋，就是想套出张家的话，让她早点把月例交给自己。

　　张家的心疼那点子月例钱，怎么也得捂紧实了，不肯那么早交出来，夸张地与吴妈妈说着笑话，东拉西扯在那装傻，巴望着吴妈妈不好意思开那个口，然后她好寻个由头就此归家。

　　因为笑得太大声了，又尖又细的声音传到后院里头，把正在屋里睡觉的卓琪华给吵醒了。

　　卓琪华一动，守在门外的红萝听到动静，立即走进来：“小姐，睡醒了？”她的手里端着洗漱用具，轻手轻脚地扶着卓琪华起来，然后帮她进行洗漱。

　　“外头怎么那么吵？”卓琪华刚睡醒，精神不是很好，头脑有些发懵，再加上刚刚止了腹泻，肚子开始饿了，只觉得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只得坐在床沿上，任由红萝服侍自己。

　　刚开始的时候，她并不习惯被红萝照顾，事事都想自己动手，结果被吴妈妈整整念叨了一天，最后她只好投了降，好好地享受了一把特权阶级的生活。

　　几天时间下来，她慢慢接受了这一相处模式，没有开头那么难受了。

　　不管怎么说，服侍她是吴妈妈和红萝的本份工作，她总不能让她们光拿月钱不干活吧，那会把她们的心养大，把人给养得懒惰了的。

　　“是张家的过来了，吴妈妈在招呼她呢。”红萝手脚麻利地打理好卓琪华，到外头把手洗净，再到厨房把锅里温着的饭食端上来，一一摆上，给卓琪华布好了菜之后，才不满地撅着小嘴说道：“奴婢刚才给她上茶时，她还嫌庄子里的茶不好，说茶里尽是苦味。呸，就她这样每月扣下咱们的月例，还不知扣了多少呢，奴婢不给她吃生井水就算好的了，怎么会有好茶招待她呢？”而且庄子里的条件也不允许她们拿出好茶来啊。

　　卓琪华暂时没精神去管张家的来不来，先把肚子填饱再说。西里呼噜吃了个七分饱，才满足地放下筷子问：“张家的扣了多少？”由于肠胃刚刚经受了一番彻底的“大洗礼”，她不敢吃得太饱，免得肚子继续受折磨，继续要往净房跑。

　　红萝把餐具都收拾好了，才朝卓琪华比出两根手指：“奴婢想啊，至少是这个数。”

　　卓琪华眯了眯眼，试探地问：“铜钱还是银两？”

　　“当然是银子啦，在卓府时，小姐的月例可是有五两呢，奴婢跟吴妈妈的月钱也从小姐的月例中出，现在她生生扣了二两出来，还月月拖着，可不就害得我们不够钱用了吗？”红萝忿忿地说着，眼睛望向前院的方向，恨恨地啐了一口，跺了跺脚，以示她的愤怒之意。

　　卓琪华接过红萝递过来的干净帕子，擦了擦嘴问：“扣月例这种事，想必是后头有人给她撑腰吧？”如果没人在背后指使着，张家的不可能有这个胆子。

　　“可不是，肯定是得了白姨娘的指使，她才如此胆大包天地敢扣咱们的月例。小姐是没瞧见那张家的，全身金灿灿的，实打实的都是金首饰，也不怕在路上被贼人劫了去。”

　　“她既然敢穿戴在身上，说不定是有恃无恐呢？”听了红萝的形容，卓琪华打消了出去见一见张家的念头。

　　再不济，她也是卓府里的正经主子，张家的不过是个奴才，要见也是张家的进来见她，她何必上赶子去见一名奴大欺主的奴才呢。

　　在网上看多了古言小说，这点道理还是懂的，就算是身处现代的职场，也是下属有事去见上司，哪有上司主动去找下属的啊。

　　没多久，外头安静了下来，想来是张家的离开了。

　　很快，吴妈妈便虎着一张脸走了进来，紧抿的嘴角可以看出她的愤怒。

　　红萝第一时间迎上去：“吴妈妈，这次她给了多少？”

　　吴妈妈把几锭碎银子交到卓琪华的手中，说：“还能是多少？咱们的月钱挂在这儿呢，她就算想贪，也不敢全贪了去。”至于时间长了敢不敢全贪，可就难说了。

　　“就知道她是这样的，也不怕吃多了噎死。”红萝真是快气死了。

　　卓琪华看着掌心中那轻飘飘的，成色并不好的银子，难以相信这就是她们三个人接下来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拿点生活费还得看张家的脸色，实在有够憋屈的。

　　她怎么也得想办法出了这口气再说。

　　“奶娘，张家的没走远吧？”卓琪华猛地把掌心的银子一收，再悉数交到吴妈妈手中。“这些银子就麻烦奶娘帮我保管着了。”

　　“奴婢明白。”吴妈妈也不矫情，直接把银子收进怀中。“张家的倒是想走得快一些，可她那身衣服……”说到后面，她捂着嘴偷偷地笑了，别有深意的看了红萝一眼。

　　红萝明白吴妈妈的意思，也捂着嘴在那偷笑。

　　卓琪华虽没看到张家的穿了什么样的衣服，从吴妈妈和红萝的表情中，倒是可以大致猜得出来：“奶娘，那你先去忙吧，我想再休息一会儿，暂时不要来打扰我。”

　　吴妈妈见卓琪华脸色苍白，知道她这两天受了不少的罪，等她躺下之后替她掖了掖被角，说：“小姐，安心睡吧，明日奴婢去集市买点食材回来，帮你好好补一补身子。”

　　“谢谢奶娘。”卓琪华虚弱地朝吴妈妈笑了笑，惹得吴妈妈又是一阵怜惜，摸了摸她的额头，看着她闭上了双眼，才示意红萝在边上看好她，自己走了出去。

　　门一关开，卓琪华立即恢复生龙活虎的状态，掀开被子，从床上一下子蹦到地上，胡乱套上鞋子，低声吩咐红萝道：“把奶娘新做的男装拿出来。”

　　“哦！”红萝先是震惊，继而习以为常地眨了眨眼睛，二话不说，从箱笼中取出一套男装放在床上，压低嗓音问：“小姐想去做什么啊？”

　　卓琪华一边快速地换上衣服，一边狡黠地笑了：“你带我去看看那张家的，快，你也去换上，时间晚了，怕见不到了。”

　　红萝虽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想去见张家的，不过她素来听卓琪华的话，也不废话，直接把男装换上，动作比卓琪华还快。

　　换好衣服后，卓琪华带着红萝到杂物房里一阵翻找，找出两根不大不小的棍子，外加一个曾经用来装过米的大麻袋。

　　打开麻袋看了看它的大小，卓琪华笑得阴险又狡诈：“张家的块头有多大？”

　　红萝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吧。”

　　“那成，咱们快走！”卓琪华极为满意麻袋的大小，点了点头，带着红萝避开吴妈妈的视线，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