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说,拂绿告诉他,虽然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主人的身份,但是她敢确定主人不是普通的人。
那日,丽绮院来了一个可怜的新丫头,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为偿赌债而卖进来的。她看样子还不到十五岁,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惊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也不敢眨。拂绿看见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像她一样的弱小,一样的惊慌无措,那个时候她刚刚过十六,而此刻眼前的小丫头还不满十五,比自己那个时候还要小。所以拂绿对这个小丫头有种特别的亲切感,就想好好的保护她,于是借口帮艳妈妈好好**她为由,收了她当贴身丫头。
"你怎么多了个小丫头伺候?"那天晚上正巧主人来听拂绿弹琴,撞见了那个小丫头,用手勾起她的小脸仔细地端详了一番。
"艳妈妈新买来的姑娘,我见她还小,好可怜,像极了当年的我,所以要了过来,想着能护一天是一天。"
"那你直接把她买下来不就好了吗?"即墨说到这儿的时候告诉我,主人问的这个问题也正是他想问的,拂绿当时并没有回答主人的话,但是事后告诉即墨说,她身边的确有足够的钱赎这个小丫头,但是她并不愿意,倒不是心疼钱,只是怕破了她和艳妈妈之间无形的默契。
拂绿要住在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虽然在这里钱是王道,可是艳妈妈毕竟打开门做生意的,新买的姑娘就被自己人给赎了,以后再来新的呢?还赎吗?这以后规矩让艳妈妈怎么做?
"她果然是块做诱导师的料。"我感叹道,即墨说他也这么认为。所以我们想当年主人也许一早便发现了这点。
拂绿为了主人就想一直留在丽绮院,方便主人来找自己。她够自私,所以不会愿意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害得自己可能被赶出丽绮宫;她够识时务,知道不轻易破坏规矩,不恃才傲物。
后来主人对那个小丫头说,"如果你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能帮你。"说着便要走。
拂绿急忙叫住了他,"今日都不曾听琴就要走了吗?"
"你待会儿还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了。"
拂绿一开始还没明白主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炷香以后,果然来了一个大肥胖子。拂绿一看,认识,京城绸缎庄的赵老板。他是一个粗人,爆发户,其实不懂啥附庸风雅之事,但是做丝绸生意,难免和些京城贵胄打交道。他不风雅,人家贵胄风雅啊,于是便请大客来丽绮院听拂绿弹琴。拂绿很不喜欢他,所有客人里,最会动手动脚,最会吃人豆腐的就是他了。
原本这个赵老板是要陪着大客听拂绿弹琴的,可是一开门,看见了那个新来的小丫头,一时色起,便去找了艳妈妈谈了个开苞价。于是艳妈妈便派龟公上去唤小丫头下来端酒菜,小丫头不明就里便跟着来了,可谁知鬼公把小丫头带到了楼下的一间客房里,将其反锁。小丫头吓得砰砰乱敲门,可更吓人的是突然后面伸出了一双大肥手将她紧紧抱进怀里。那双手自然不是别人的,就是那个色眯眯的陈老板的。
小丫头吓得大叫大嚷,可惜喊到嗓子都哑了也没有人来救她,眼看自己已经被眼前这个肥腻的禽兽给扒得只剩下一个红肚兜了,小丫头吓得疯了似地撞门,一下一下又一下,撞得白嫩的皮肤都渗出了鲜血,门还是没有撞开。最后,小丫头一咬牙,一闭眼,一头撞向了墙壁。
小丫头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墙壁,临死前怨愤地咒骂道:“你们这些人还有这个地方,我做鬼……做鬼都不会……放……”
赵老板见状吓得一哆嗦,衣服都来不及整,举起大肥手就开始拍门,边拍边骂:“死龟公快开门放爷出去,晦气死老子了!”
守在外面的龟公一听这回拍门的是赵老板,这下哪敢耽搁,急忙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一开房门见小丫头死在了房里,他也吓得不行,一把拽住赵老板道:“爷,咱交给您的可是个活蹦乱跳的娇俏小丫头,这怎么一盏茶都不到的时间,就成了一……一具尸体了呢?这……这……这叫我和艳妈妈怎么交待?”
赵老板一把推开龟公道:“和她交待,我倒要让她和我交待交待,这晦气的!”
龟公唯唯诺诺地连连称是,“那我这就叫艳妈妈去,爷还烦劳您大厅等等。”说着便一溜烟儿地跑去找艳妈妈了。
这院子里自杀了一个小丫头,虽不是什么大事,但也绝不是什么小事,最起码衙门的人总要到场来问个话备个案啥的。这衙门的人一来还真就不是什么小事了,最起码得惊动大半个院子里的客人和姑娘,有些客人也觉得晦气便走了。
这边厢动静一大,那边厢拂绿的琴声都被盖住了,客人听不得琴,也便下楼来看个热闹,拂绿自然也是尾随其后。一见这阵仗,拂绿心里便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低声问一旁早几步出来看的姐妹那白布底下的是谁,闻听是自己的贴身小丫头,又惊又悲,竟不自觉地落下泪来。那雅客就站在拂绿身边,刚才她和姐妹间的话雅客听得真切,此刻又见拂绿落泪,犹怜之心骤发,再见此时那个赵老板还在人群中骂骂咧咧,突然竟起了不愿与其打交道的心,于是便打发了随从去给赵老板传话,自己留下一袋银子给了拂绿,安慰了两句,便离开了。
那个赵老板听说自己的大客不愿和自己交易了,于是更是火大,又恶骂了几句,但是想着还是自己的大客要紧,便急急追出去了,不过好在临走时倒也爽快地丢了几张大银票子给艳妈妈。艳妈妈拿了银子心里也没什么可怨的了,衙门见两方都不闹了,自然也是撤了,留下一个烂摊子让艳妈妈自己收拾。拂绿求艳妈妈让人把小丫头抬回自己房里,好让她替小丫头收拾收拾,干干净净地上路。可是艳妈妈死活不肯,说楼上都是雅房,要做生意的,抬具尸体上去这么晦气以后还怎么做生意?最后只命人抬小丫头去了柴房,拂绿则回房去拿些干净衣物准备下来给小丫头穿上。
可是当拂绿拿着衣服再次回到柴房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小丫头的尸体了,拂绿瞬间火大了,她认为一定是艳妈妈觉得小丫头的尸体碍事、晦气,所以趁她上去拿衣服给小丫头换的时候,她叫龟公赶紧把小丫头给拖出去埋了。
“我才没有!我艳妈妈要么不答应,既然答应的事,何曾反悔过!”艳妈妈面对拂绿的质问也是气得不行。立马叫来了龟公头子问,是哪个不开眼的龟公自己拖人出去埋了?
龟公头子叫来一众小龟公问话,小龟公们哭笑不得道:“老大,这扛死人、埋死人是多晦气的一件事啊,我们大家伙都深怕被点名去做这事,哪还有自个儿赶着上去做的道理?”
龟公头子想想还真是真么个理儿,于是便原话回了艳妈妈。
这下艳妈妈和拂绿倒着实出了把冷汗,这摆在那儿的尸体竟然自己给跑了?莫非诈尸了不成。这事儿要传出去,他们丽绮院的生意往后还怎么做呀?要说还真是艳妈妈厉害,直接把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砸,骂道:“这有人生没人养的小叼蹄子,就这么装死给我逃了?你还不给我把她追回来!”
那龟公头子一听,敢情是这么回事儿啊,煞白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也怒骂道:“这小蹄子敢在老子的地盘耍花招,我这就带兄弟们去追,艳妈妈你消消气。”
龟公头子一走,艳妈妈一下子瘫坐在椅子里,识趣地拂绿走上前去提醒艳妈妈道:“龟公现在是没反应过来,可他们人多,指不定待会儿哪个就回过神来了。刚才衙门都来人了,仵作应该也是当场验过的吧,大家伙儿可都看着呢!艳妈妈你还是自己编扯编扯看怎么圆了这事儿吧。”
然而,还没等艳妈妈编明白她的瞎话,不出两个时辰丽绮院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