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下参加后,愿我后福源不断,长乐无极。”来人应该就是那个太傅。
主母并没有搭理那个单膝下跪的人,反倒是对我说:“小夭,你来瞧瞧可认得此人?”
我应声上前,一张意料之中的脸映入我眼睑,我微笑着说:“原来您果真是太傅啊。昨日见您跟在少主身边,我猜您估计就是太傅了。”
“太傅请起,让小夭好好看看你。你们多年不见,我看似乎已经认不出你了。”
“遵命。”太傅应声站了起来。
我苦笑一下,说:“正是因为多年不见,小夭确实想不起这位曾经的同僚了。”
太傅尴尬一笑,“小夭,这么多年不见,你当真完全把我忘了?你个小傻妞就一点也不想我?”说着用双手提着我的双耳往上扯。
我心头一震,“小傻妞”只有大师兄才会这么叫我的,尤其是这样扯我耳朵,天下再无第二个人了。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和我那个气宇轩昂,英姿煞爽的大师兄联系在一起。我整张脸都开始抽搐,强挤出一丝微笑说:“我实在是不记得了,还望明示。”
我能看出老者眼里的笑意渐渐褪去,蒙上了一层浓浓的失落,他垂下双目,悠悠地说:“小夭,我以为外貌什么都是虚的,却原来皮囊变了你也就不认得我了。”
那个失落的眼神,那黯然地垂目,眼前的此人若不是大师兄,还会是谁。可是我依然倔强地问:“请问您是……”也许我只是不愿,不敢去承认,不是以貌取人,只是害怕心疼。这么多年他如此悄无声息地失踪,如今却此般模样站在我面前,这背后的辛酸痛楚,这么多年来他又是如何一个人默默承受过来的呢?
“我……”他失望到无法言语,可是一抬眼,看见我那双已经泪如泉涌地双眼,他惊慌失措了,还同少年时般那样,“小傻妞,你别哭啊,你一哭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不许哭了!”
我一下扑进他怀里,用力捶打着他,边哭边骂:“你这么多年跑哪里去了啊?突然之间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吗?现在好了,回来了。但谁允许你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的啊?你说你这么多年都去干什么了?你说啊!”
“他去执行任务了。”身后传来了主母冰冷的声音。
我擦干眼泪,惊恐地望着大师兄,“主母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去执行那种有去无回的任务了?”
大师兄点了点。
“哪里有去无回,他此刻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吗?”主母走到我们跟前,笑着对我说,“你看,这就是我对你不薄的例子。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将功补过,你执行完任务回来后,依然拥有你所有的一切,搞不好和你大师兄一样,还能升职。”
是了,大师兄当年不知因何事得罪了他的主人,之后就消失了踪影。我一度认为他被他的主人秘密处死了,曾经试图用法力寻找他的轮回转世,可是一直失败了,原来他被派去执行秘密任务了。在我们诱导师界接到秘密任务的诱导师,便被封锁了一切信息,只有当他完成任务的那一天才能重新回归诱导师界,否则他将老死在任务的执行过程中。因为一旦任务开始,这些执行任务的诱导师便不再是诱导师,他们失去了一切法力,回到了成为诱导师之前的平凡生灵位置,重新面对起自己的生老病死。所以这些任务基本都成为了主上们惩罚诱导师的一种手段,而且至今为止除了我面前的大师兄,没有一个去执行任务的诱导师是能够回来的,故而这些秘密任务一直被我们称作有去无回的任务。现在主母把大师兄作为例子放在我们面前,是为了迷惑主人,让他误以为这的确不是什么过重的惩罚,我完成了任务后的确还能回来;倘若主人并不受迷惑,那么就是用外界的舆论来压制主人,一旦主人开口放了我,那以后诱导师界要如何管制?我和主人之间的风言风语又将传成什么样?而无论如何,主母都将落一个贤惠,明理之名。如若主人一意孤行非要赦免我,那么她只要顺水推舟地点头答应,那么主人自当认为欠她一个人情,她怎么样都是有好处的。
主母不是不知道我是一条嗜血人鱼,只要有血我就会长生不老,所以想老死我这绝对是不可能的。那么她就是想困死我了!她给我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主母,那你需要我去执行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那可是个大任务,小夭,你一定要好好干哦!”主母笑眯眯地走过来,附耳对我说,“我们诱导师界是超出三界外的,所以这人间之事原是与我们无关。可是由于某种原因,我们现在无法置身事外。元朝气数已尽,你现在就要去人界走一遭,寻找一个真命天子,辅佐他坐上帝位,且要辅佐他世世代代的子孙不得有误,直至该朝终了。”
“究竟是什么缘故,让我们诱导师界也要参与到这场人界的大变故中呢?”我甚是好奇。
“这些是我们主上们的事情,你就不需要过问了。领命便是。”主母冷冷地说。
“臣下领命。”我单膝跪拜在地。心想真是高招啊,派给我任务,是在主母的权利范围之内的,无需奏请主人。更何况她有一堆诬蔑我的词,和一个有去有回的例子,即便奏请主人也未必是能免去此行的。然而我这一去真的有去有回吗?这千百年来有多少诱导师被派去执行任务,可真正回来的只有大师兄一个,我有这么好的运气吗?更何况即便能回来又当如何?当中这么长的日子我要怎么熬过去?整整一个朝代啊,那有多少年?这么多年里我永远无法见到主人,而主人也无法找到我,因为只要任务没有完成,诱导师界的任何一个人包括指派给我任务的那个主上在内都没有办法用法力找到我,即便面对面地碰上,他们也完全辨认不出是我。看来主母就是希望我永永远远地和主人失去联系。
“既然领命了,就退下吧。准备准备,明日就启程吧。”转头对大师兄说,“你也退下吧。”
“遵命。”我们应声、行礼、退出椒淑殿。
“没想到,刚相逢,又要分开了,你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了。”大师兄言语平静,但听得出无限地哀伤。
“大师兄,这么多年来,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当年你到底是去执行什么任务了?”
他双目一闭,撇撇嘴,说:“我不能说。”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千百年来,所有的诱导师都是有去无回的,为什么你能回来呢?你到底碰到了什么事?”
“我也不能说。”突然他把我一把抱在怀里,很紧,很紧,紧得我都无法呼吸。“刚才后附耳对你说的话,虽然轻,但是我都听到了。你知道这是一个天大的陷阱吗,我的小傻妞?完不成任务的诱导师将会灰飞烟灭。”
“你是说,直到自己老死还无法完成任务的诱导师,将灰飞烟灭,而没有办**回转世?”
“没错。所以很多成精后再获得诱导师资格的妖精们在忍受不了那样长期的折磨后自尽,原以为可以投胎转世重头来,却实际是灰飞烟灭了。所以小傻妞你答应我,你一定要坚持,不论怎样都要坚持下去哦。虽然我没有办法通过法力找到你,但是我一定会努力找你,当有一天我站在你面前却认不出你的时候,你记得一定要对我说,你是我的小傻妞,我一定会信你的。然后我会帮你,我一定会帮你回来。”
“等待,无尽地等待,等到那个朝代灭亡了,我自然就能回来了。”
“我的小傻妞,你还不明白吗?如果没有人帮你,你再也回不来了。因为主母说,要你寻找一个真命天子,辅佐他坐上帝位,且要辅佐他世世代代的子孙不得有误,直至该朝终了。一旦该朝灭了,那你就没有起到好好辅佐的作用,那么你也就是没有完成任务,必须接受灰飞烟灭的惩罚。然而,该朝如果永远不灭,那么你将永远继续着你的任务。”
我瞪大惊恐的双眼,“那么我除非选择灰飞烟灭,不然就只能选择离开这里的一切,完成一个永远无法完成的使命?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诱导师有去无回的原因了。”
“这种任务基本都是用来惩罚诱导师的,任务本身也许并不难完成,但是只要主上在下任务的时候玩点文字游戏,例如主母刚才对你说的,那么你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我整个人一下子在他怀里软了下来,那我该怎么办?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主人了吗?那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