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请鄂挪王子前来,已有三日,每日他都割臂取血一碗给贺罄饮下。贺罄惨白的脸上开始微见血色,神智也开始渐渐恢复了一些,但仅是会喊疼,会说些迷迷糊糊的话,不见苏醒。我命小池多多准备营养品给鄂挪补补,活蹦乱跳地鲜虾天天给他煮上个十多斤;还有赵屠铺子里的猪肉也是每日两斤,取最上等的肉回来;另外上好的人参汤也是每日不断。可是总这样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先不谈这样能否救得醒贺罄,长此以往,我恐怕连鄂挪都倒下了。所以我决定找他问问,他到底可否有救人之法。
小池推着我往后院鱼池而去,还没待我走近开口,那鄂挪王子倒先开口说话了,“赵小姐,我来这也有三日了,这鱼池之水乃死水,烦劳小姐明日能否请人再挑几担海水来,帮我把这池水给换了。即便明日不得闲,那最晚后日,一定给我换了,不然我住得很不舒服啊!”
我忙赔笑道:“王子我们这里比不得你那好府邸,怠慢了!”
“呵呵,没事,我来了三日,每天都有好吃好喝供着,哪里怠慢了!”鄂挪微微一笑,他扬起嘴角的样子很帅气。
“这海水我明日就叫人给您换了。只是这贺罄的事,王子你到底可有救他之法?现每日靠您的精血虽能续命,但恐怕未必好得了呀!何况,长此下去,我怕您的身体也会垮的!”
“赵小姐说得是,单靠我的血确实无法治愈他,我这不是先给他帮命续着,好等着小暧公主来救他!”
“小暧公主?”我惊道,“她有啥法子救贺罄?”
“这你就不用管了,只要小暧肯,我们定能救回贺先生的性命!”
我心下越发惶恐了,还要她肯,她若是不肯呢?再者,我之前不是派芷儿去给鳞仔他们送信了吗?莫非他们到现在还没得手?怎么这小暧还与鄂挪在一起?
“那么这小暧公主现在何处?何时到来?”我心下犯疑,脱口问出。
“她去找她的爱了。”鄂挪眼神里飘过了一丝忧郁,但只是一闪而过,复又信心满满地看着我道:“但是她一定会回来的!”
小暧去找她的爱了?那不就是去找沈茂了吗?她知道沈茂他们去哪了吗?慢着,如果小暧能去找沈茂的话,那是不是就说明她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呢?那么是鳞仔他们干的吗?还是……
我越想越害怕,这小暧若是当真好了腿,见到了沈茂,以她的痴情,如何肯回来呢?这鄂挪何来如此的信心呢?倘若这小暧真的不肯回来找鄂挪,那贺罄该怎么办?等死不成?
不行,我得搞搞清楚,不然我心何安?于是我开口问:“王子,贺罄曾同我提过你与这小暧公主之间的一些事情,你休怪我多事,也莫怪我说这晦气话,单就请你看在贺罄的面子上,体谅我的焦虑之心,容我问个明白可否?”
“他对你说了什么?你知道些什么?”鄂挪略略吃惊地看着我。
我转头对小池说:“你去吩咐家丁多点海水来,好给鄂挪王子换水。办完此事,你先去忙会儿,过会儿再来接我。”
小池应声去了。
鄂挪撇撇嘴道:“赵小姐何必支开你的丫头呢?有什么话见不得人?”
我苦笑一下,心想还不是怕小池听到你这堂堂王子追不到心爱的人而丢脸嘛,怎么你反倒怀疑我有见不得人的话要说。算了,念你救贺罄的情分上,不与你计较。
“王子,您的事情我都知道。我知道,您深爱着人鱼小暧公主,可是她却单单钟情于陆地上的一个人。为了这个人,她不惜换血,变成了一个嗜血族人鱼。”
鄂挪微蹙双眉,“这些你都知道?”
“是,我都知道。我还知道她的鱼尾现在溃烂不治,所以我不明白她如何上得了岸,找得了她的爱?”
“我割了她一大块肉,重新包扎。”鄂挪说道这甚是得意的样子。
“额,此事我也听闻了。可是这样确实有用?伤口痊愈了?”看来他们果然没去找过鳞仔。
“我母亲在用自己的心血、灵气、精华孕育我时,曾多孕育了一块血肉团……”
“血肉团?!”
“对,血肉团。其实并非是我母亲特意孕育的,只是当时我母亲刚好怀了双生子,一个是我,一个是我的手足兄弟,可惜却未曾成形。在分娩之时,只产下了我,而他却仍是一个血肉团。”
“那这血肉团和小暧公主有何关系?”
“赵小姐,你别急呀,听我说下去便知晓了。这血肉团儿虽未成人形,但也是我母亲的精血精华孕育,我母亲自然是不舍丢弃的。于是我母亲在哺乳我之时,用自己最好的灵气提炼这颗血肉团,把他炼成了一颗灵珠子。可别小看了这颗灵珠子,它可以养精蓄锐、补血疗伤、辟邪护身。……”
我打断了他的话道:“既然可以补血疗伤,那你当时为何不给小暧用?何你等她到溃烂不治?何况我听贺罄说过,对于小暧的溃烂之症你们两个不都是束手无策的吗?”
“的确如此。可是赵小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小暧先前之伤,不是普通之伤,乃拜诱导师所赐。这些诱导师并非泛泛之辈,他们不在五行中,超出三界外,利用生灵心性的弱点进行诱导。因此倘若是他们出手加害的,那必是因该生灵本身的罪性而致,又怎是我区区一颗灵珠可以救治的呢?而后,我重新割下她的肉,添置了新的伤口,而这新的伤口,才是我的灵珠可以救治的。”
“如若当真像你所说,因其自身罪性而致的伤口,怎么是你重新再伤害就可以掩盖过去的?”
“这个自然,所以其实还是得看小暧自己的心性了!其实她早被嗔痴迷了心智,一心只想着快些上岸与她的所爱相见,若不是我将她软禁起来,怕早又跑去找诱导师了。而说来也奇怪,我们如此之好的藏身地,在小暧再次受伤后不久,被诱导师给找着了。那小暧本就痴心极重,心性失常,现见诱导师寻来自然是哭着喊着要跟着去。”
看来那芷儿果然将话给我带到了,而鳞仔也确实去找过小暧,不过看眼前的鄂挪心情如此愉悦,那不用说,鳞仔定又是失败了。于是幽幽地叹道:“看来小暧公主被你看得是牢呀!”
“这话虽不假,但仅是看牢也是无济于事呀!若是小暧心性仍不曾放宽,执念过重,失常严重,那任凭我怎么看牢她的身躯又有何用,她的心早就飞去寻诱导师了,再生罪性,还是要遭罪的。”
我眼前一亮,“即使如此,那我却见你此刻气定神闲,想必小暧公主该不会被再次诱导了,那你又是如何定住她的心性的?”
“那得多谢贺先生,全凭了他的乾坤铜扣玉锁。”
“乾坤铜扣玉锁?那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贺先生的师父在贬去贺先生仙职之时,赠与他的一个宝贝,给他防身用的!他的师父怕他没了仙法护身,万一遇到个什么危机之情,好以此物防身。”
“这个宝贝怎么个防身法?”
“此物若戴身上可以辟邪,鬼怪不得近身。倘若遇到危难,拔去玉锁上的铜扣,万物近不得身。”
“唉,倘若此物当时在他身上,他断然不会伤重至此。”我不禁叹息。
“是呀,所以我们深感贺先生的恩德,此次一听贺先生负伤我自然是全力救助,而小暧也自然是会全力救助的,所以赵小姐不必太过忧虑。”
“可是我有一事不明。这诱导师虽不是什么善类,但只要小暧自己不肯,他们断然不会伤害与她,那贺罄又何必留下这乾坤铜扣玉锁来护她呢?”
“那是因为这乾坤铜扣玉锁还有一作用,这作用才是它的本职。”
“什么作用?”
“锁心!”
“锁心?如何锁?”
“佩戴该玉锁可以静心宁神,将心锁在一无极空洞中。那无极空洞里无边无际、无人无物,一时一刻慢若一年一季,任你何种心性进去后,不肖一日便都慢慢平静了。”
“所以小暧的心性平复,善性回归,逃过了诱导师之手了,伤势也痊愈了?”
鄂挪笑着点点头。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既然如此,为何她不同你一起来?既然心性平复如何又要去找她的爱郎?”
听闻此言,鄂挪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忧郁地如同秋风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