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挪无奈地说：“我和小暧之间有约定。”
我追问：“什么约定？”
“小暧曾为了得到沈茂的爱而定下了‘人鱼公主之吻’这样一个契约。契约约定，如果小暧在一年内替这个男人找到了他想找的人鱼，那么之后她只要吻一下这个男人，便可以得到他所有的爱；倘若小暧在一年内无法替该男子找到他想找的人鱼，那么她将失去她自己的生命、灵魂、甚至连累她的家族失去王室地位。而我就是这个契约的见证人。”
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我一直没搞明白这鄂挪为什么肯替小暧做这样一个见证人，正好现在鄂挪就在面前，不如问个明白，“那么王子，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既然心爱着小暧公主，又为何肯替她做这样一个契约的见证人呢？”
鄂挪垂下头，懊恼地说：“因为我当时不爱她！”
我越发不解，“王子您何出此言啊？”
“当时这东海人鱼公主招亲之事在四海之内闹得沸沸扬扬，其中不少前去的贵族人鱼都被落选了。而我作为一个不受父王疼爱的人鱼王子，想借此机会让所有的人，尤其是我的父王证明我的实力，所以这个人鱼公主我是势在必得。当我知道她为了追求自己的爱，而不惜订下‘人鱼公主之吻’时，我就前去以作见证人为饵，诱她同我之间再定了一个契约。我们约定，即便小暧赢了这‘人鱼公主之吻’的赌约之后，不可以随便亲吻沈茂，非得沈茂爱上她才可以，否则小暧当即化作泡沫而散。”
原来如此，难怪小暧至今都没有吻过沈茂。当时我还在奇怪，既然已经赢得赌约，她只消随意找个机会亲上沈茂一口，她便即刻可以得到他所有的爱，而她为何却偏偏迟迟未这么做。这鄂挪王子的心机还真重啊！倘若他不做这个见证人，小暧又已经回绝了他，恐日后也难有交情；倘若他做了这个见证人，虽会让小暧感恩戴德，可毕竟一旦她赌赢了，自己反倒是为别人做了嫁衣，于心何甘？亏他想得出此法，一来好叫这小暧对他心存感激，二来可阻碍小暧与沈茂之间的好事，起码拖延一把时间好让自己有机可乘，慢慢追求。果然高明！
可是他刚才又为何说自己不爱她呢？
“王子，那你刚才为何感叹当初不爱小暧公主呢？”
“当初只想着得到她，在众人面前炫耀下！要是真的爱她，哪会和她定下这样的契约？现在契约已生效，无法改变，唯有看着她心疼的份儿。”鄂挪懊恼地说。
“那如今呢？你既然这么爱她，你真的舍得放她去找她的爱人？”
“舍不得又如何，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必须让她去尝试一下。”鄂挪很无奈。
“那么你之前如何对我说她肯定会回来的呢？你何以保证？”我有点生气了，他这摆明是拿安慰自己的话来安慰我嘛！
鄂挪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她一定会回来的。一来是因为贺公子是她的救命恩人，如今贺公子有难，她绝不会右手旁观。”他的语气倒是很坚定，可我分明从他的眼里读到了些许不安。
“那么二来是什么？”我很不信任地问他。
“二来是因为她是没有机会的，沈茂不会爱上她的。他有他自己心爱的人，好像叫瑶姬，也是一条人鱼，就是他一开始请求小暧帮她找的。”
“鄂挪王子看来您倒是调查的很清楚呀！”
“唉——”鄂挪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王子？”我心里犯嘀咕，你刚才不还口口声声号称她觉得会回来的，怎么一转头就唉声叹气起来了？看来连你自己心里都没底！
“如果不是我，也许小暧就不会认识沈茂了。那样，她现在也不必如此痛苦！”
是呀，我记得以前听鳞仔说，最先认识沈茂的就是眼前这位鄂挪王子，是他让沈茂为他去岸边买小暧索要之物，而作为交易鄂挪答应替沈茂找瑶姬的。今天鄂挪若不提，我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突然一个念头从我脑海里闪过，也许我天生就是个恶魔。我冷冷一笑，对他说，“我看得出你此刻的心正波涛汹涌却包在了一个平静的外表下，扪心自问，你真的不怕小暧不回来吗？”
“怕又如何呢？”鄂挪平静地说。
我突然火冒三丈，合着你果然是心里一点谱都没有的，还敢跑来给我吃定心丸？别的我不管，你们这样下去若是耽误了贺罄的伤势，我让你们整个人鱼族给他陪葬！其实我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何听见他如此一说，会火冒三丈，其实我一早便料到他心里正忐忑不安呢，也许……也许我真的喜欢上……
算了，算了，别胡思乱想了，赶快做正经事要紧，于是我对他说：“鄂挪王子，你既然这么爱小暧公主，那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想她得不到沈茂的爱，灰溜溜地回来呢？还是希望她能得到他的爱，幸福的过他们的日子？”
“这个还用问？虽然我是希望小暧幸福，但是我坚信自己一样能给她幸福，所以我自然是希望她能回来啊！”
“可是，你难道不知道，如果一年内小暧得不到沈茂的吻，她还是死吗？”
鄂挪倒吸了一口气，惊讶地看着我，“真的，假的？”
我沉着地回答：“自然不假！”
鄂挪看着我，越发惊了，“那你怎么知道的？连我一条人鱼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额……”哎呀，完了，把自己是丁香的事儿给忘了。不过好在我反应快，急忙解释：“哦，我原就是这沈茂府上的丫头，这事儿曾听瑶姬对沈茂提过，我这双腿还是截了去给瑶姬的呢！”
鄂挪将信将疑地看着我，“可是那瑶姬又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她怎么会同沈茂提起？”
“她只是提到说，如果自己是人鱼公主，就能立个什么‘人鱼公主之吻’的契约，以便换来同沈茂长相厮守。想来，说的这个契约该就是您刚才说的吧！而且我当时记得听瑶姬说，赌约中赌赢的赌注若对方不拿，则也得受罚。”
“你的意思是，如果小暧不吻沈茂她也会受罚？”
“那是自然。”
“那会受到什么惩罚？”鄂挪紧张地问。
“若一年之内，小暧没有履行亲吻沈茂，那么她就会死去。”我原本想着小暧若是赌输，可以以她家族王室地位为饵去诱导她的父王，后来她却赢了。然后，我以为我可以以得到小暧的心为饵去诱导鄂挪，可小暧却迟迟没有得到沈茂的心。我从小就多心，我几乎把所有可能被我们诱导的机会都在脑海里一一罗列，却始终不曾想过，有一天会以救赎为饵诱导他人牺牲。心里有种酸酸涩涩说不出的感觉。
鄂挪从鱼池中央游向我，一把抓我的手，瞪大眼睛问：“当真？”
“你若不信，待有机会自己问小暧公主便知。”我摔开他的手，向站在远处有一会儿的小池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小池急急忙忙跑来，“小姐啥事儿？”
“推我回房。”
“等等，赵小姐可听闻有何解法？”鄂挪叫住了我。
“王子想问的是瑶姬可说了破解之法？这个……王子您不问也该猜到，她的腿是如何得来的？”说着我轻轻拍了拍我臀出的伤口。
“没有他法？”鄂挪略有迟疑。
“我一个凡夫俗子哪还会知别法？不过王子啊，方法如何重要吗？管用就行了！”说完我便命小池推我回房了。
晚饭后，小池突然火急火燎地从外面冲进了我的房里，一进门便大叫：“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
小池边喘边说：“小姐，不好了，不好了，那贺公子……贺公子……”
我一听事关贺罄一下急了，抓着她的手追问：“贺公子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贺公子快不行！”
我头嗡的一声，眼前一片发黑，生气地撩起手给了小池一嘴巴，吼道：“住口！你个乌鸦嘴，贺公子好好的躺在他房里，我晚饭前还去探望过他，怎生现在就不行了呢！休要胡言！”
小池捂着脸颊，委屈地掉下眼泪，呜呜地说：“真的，小姐，我哪敢胡说，真的是不好了！晚饭时，我听他那房伺候的家仆说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
“什么？”我讲叫，“那找大夫了没有？”
“大夫已经来过了，只说了准备后事，便走了！”
哪个死庸医说的，好大的胆子，这叫没碰上姑奶奶我，要不让我让你老婆给你准备后事，你信不信？我心里怒火中烧地暗暗骂着。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我又问：“那有没有找过鄂挪王子啊？”
“找了。可是……可是”小池吞吞吐吐地说不下去了。
“可是什么啊？你个死丫头，不把我急死，你不甘心是吧？”我急得恨不得此刻能长出只脚来，猛踢她一脚。
“小姐，那我说了你可别着急啊！”
“你不说，我才着急呢！”
“那我说了，你可别再打我了啊！”
“不打，不打，你快说，快说！”
“鄂挪王子听说贺公子的情况也是急的不得了，连忙割了一碗血让我去给贺公子灌下！”
“那你灌了没有？贺公子喝了人鱼血，好点没有？”
“我灌是给他灌下了，可没一会儿他又给吐出了，吐得比喝进去的还多？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而且开始直翻白眼了，把我们都吓死了！”
“那你们光在那吓，也不想想办法啊？快，推我去看看！”我用手撑着自己吃力地往轮椅上挪。
“不行啊，小姐，你不能去！夫人见贺公子这样，怕您伤心嘱咐我们谁都不许告诉您，我是偷偷地来告诉您的，所以您去了，被夫人看见会打死我的！而且，您去了也无济于事啊！这鄂挪王子后来又割了一碗血出来，叫人端来给贺公子灌下，可这时已经怎么都灌不下了，而且贺公子还在不停地吐血，恐怕……恐怕是……”
“没有什么恐怕，他一定会没事的！就算抢，我也要从黑白无常手上把他抢下来！”我坚定地说。
“小姐，您看开点，夫人就是怕您见了伤心难过！”
“你少废话，你快推我去！”
“小姐，我真的不能推你去！”
我急了，自己用手撑着轮椅就想坐上去，结果轮椅一动，我直接滚到了地上。
“小姐啊，都是我不好！所有的人都知道您对贺公子的用情至深，所以都说不能告诉你，偏偏我就不听！我真不该告诉您，都是我不好！”
“用情至深？所有人都知道？”我怔怔地重复着小池的话，心慌乱地砰砰直跳，难道是真的，我真的对他动了心？不可能，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池走上来扶我，并轻轻地对我说：“小姐，您还是在房里休息吧！大少爷和二少爷已经为贺公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替他准备后事去了。”
我的泪不听使唤地奔涌而出，眼前一片模糊。
“姐，姐。”小仔从外面冲了进来，一见我倒在地上，小池正吃力地扶我起来，便埋怨了小池几句后，帮着她把我扶到了床上。
我抓住他的手，呆呆地问：“真的救不了了吗？”
小仔愤怒地看向小池，“我就知道你个死丫头，一转眼不见了，定是跑来多嘴了！”
“你别骂她了。快告诉我，贺罄真的没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