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犬神 第六章 大雁塔
作者:筑那城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我与芬里尔聊过不少,原本模模糊糊的仞利天宫逐渐有了个清晰的形状。善见城后便是天宫正所,原为帝释宫殿,后来成了父亲的寝宫,与善见城以园林相连。宫后也是一处广大园林,名为大喜园。我偶尔回去天界时,便在大喜园中与兄弟练剑,之前芬里尔曾说我剑术高明,想来是真的,至少在我所能回忆起的部分当中,与人斗剑,少有告负。唯一能够战胜我的,只有刻耳柏洛斯,斗上十次,我要输掉一两场,其余七八次都是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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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耳柏洛斯身材高壮,常着棕黄色,在我们打上天宫之前事长衫云靴,后来分管了欧洲,便换成希腊式长袍,黄色长袍在肩上用两片黄金叶子扣了,头顶一个黄金打造的花冠,斗得兴起便把长袍一甩,赤/裸上身频频递招,皮肤上却没有一处伤痕,因为从未有人能够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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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禁问芬里尔:“刻耳柏洛斯也听命于阿努比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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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他与我一同选择了流放。”芬里尔答道,“要是能找到刻耳柏洛斯,我们的胜算可就大大提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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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头称是。欧洲上层有一个影子世界,被称为奥林匹斯圣山,由一群自称泰坦的巨人统治,巨人中有一位名叫宙斯,本是奥林匹斯王子,但其父克洛诺斯听到一个预言,说自己会被亲生儿子推翻并杀死,心中很是恐惧,便将妻子产下的婴孩全部吞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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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洛诺斯之妻瑞亚对此十分愤慨,生下宙斯之后,偷偷把儿子藏在人间一片树林中,又找来一块大石放在摇篮里,克洛诺斯晚上回到宫里,见妻子已经生产,也没检查,就一口将摇篮连带大石一起吞入腹中。宙斯长大之后果然杀回克洛诺斯宫殿,将父亲打败,成了奥林匹斯山的新主人,并挑选出十二名最是智慧骁勇的泰坦为左膀右臂。刻耳柏洛斯对治理人间毫无兴趣,唯独钟情武艺,见泰坦各个力大无穷,勇猛善战,便去往奥林匹斯山,终日以与泰坦打架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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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宙斯见这棕毛大狗好生厉害,怕他是个祸患,以后会对奥林匹斯圣山产生威胁,就假意举办了一场比武大赛,名义上是竞技体育,实为将刻耳柏洛斯引入宫中的阴谋。刻耳柏洛斯未作他想,一看比赛挺热闹,便高高兴兴地跑去参加,一举夺魁。赛后宙斯设宴款待他,暗中派人去到人间下层与混沌相交之处的冥界,取来冥河之水掺在酒里,将刻耳柏洛斯麻翻,用铁链拴在冥河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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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耳柏洛斯倒也安之若命,终日里只是与过路人比武。他还放出话来,得胜者便可从冥界回到人间。然而千年中只有寥寥数人得以生还。阿耳戈船英雄中的俄耳甫斯,为了把死去的妻子带回而进入冥界,为刻耳柏洛斯唱了一支美妙的摇篮曲,使刻耳柏洛斯入睡,得以走出;特洛伊英雄埃涅阿斯为了解自己的命运而去往混沌,库迈的女先知西彼拉对埃涅阿斯爱慕已久,偷偷跟去冥河边上,骗刻耳柏洛斯吃下含有催眠药物的草饼,使它昏睡过去,才令埃涅阿斯安全返回;海克力士,他奉欧律斯透斯之命去到冥河,对刻耳柏洛斯说宙斯决定放他自由,为刻耳柏洛斯解开锁链一端,将他牵到奥林匹斯炫耀一番,又拴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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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耳柏洛斯这才发现来者不是战力不足的懦夫,就是心机阴险的骗子手,心生厌烦,一甩头拽断锁链,抖抖身上棕毛,径自回到仞利天了。从此只是在影子世界中穿梭来回,游历玩耍、喝酒打架,索性做了个甩手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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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他始终政见不合,感情谈不上深厚,唯独斗剑时有过些许交流,没想到他竟肯为了我选择流放。不过略一深思,倒觉得他也不是为了我,只是本就对须弥山与人界的命运无甚兴趣,又喜交游,去不去仞利天,对他来说毫无差别。倒正好把封地让出,落得自在。即使我们找到刻耳柏洛斯,他也未必肯参与到这一场手足相残的血腥战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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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夜色已沉沉落下,我们吃过晚饭,来到大雁塔,雁塔已经闭馆,只剩几个保安守着,芬里尔拿出文件给他们看过,说我是上级派来的文物专家,需要对大雁塔中结构进行一些深入研究,白日里游人如织,不方便考察,之后每晚闭馆之后,都要进入塔中钻研。保安已接到过常羲安排下发的通知,喏喏应了,带我来到塔中,便掩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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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伸出手去抚摸塔内通天明柱,只觉一阵麻痒从手掌心传遍全身,似乎魂魄变成无数小针,从每一个毛孔中激射而出,再看身边砖石,虽是细微,却能觉察到质感与颜色均有变化,我精神大振,将全部心神放在手掌上,渐渐感觉整个人起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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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门口保安室分手时,芬里尔曾告诉过我去往三十三天的方法,只要摒弃脑中杂念,一心想着要去到仞利天而不断行走,精魂便可穿越诸层影子世界,接近仞利天。我便一手扶着明柱,在脑中仔细描摹仞利天环境,围绕柱身转起圈来。渐渐地四周灯光不再是昏黄颜色,而是变成深蓝幽光,四周墙面也向外急退,脚下青石砖变得柔软如衣,冒出金黄色的沙粒来,砂砾先是在我脚下形成一个圆斑,然后慢慢扩散,直到我来到一个黄灿灿的沙漠,同样炫目的太阳,也带着一圈紫色日晕从地平线处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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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沙漠中行走许久,最初微风卷起砂砾打在身上还有些细微疼痛,到后来已逐渐感觉不到,想来是人魂已开始在我身上褪去,我跃跃欲试,想找些东西来撞撞,确认一下。只是这沙漠中上下金黄一片,除了满地缓缓起伏伸展的金砂之外别无他物。我只得继续向前,不由得加快脚步,双手撑地,四肢并用地奔跑起来。我回想起自己曾经作为盘瓠,像这样在天地之间奔驰纵横,激动难耐,越跑越快,不多时便隐约看到前方出现一些朦朦胧胧的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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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撒腿向那些黄影跑去,近看才发现他们在缓缓起伏着移动,像是一个个小沙包。来到近处正待仔细查看,忽然间从身边黄沙中冒出一截黄色大蚯蚓的巨头,足有橡木酒桶粗细,向着太阳直冲而去,腾起五、六米高,阳光下两对口颚闪闪发光,我只觉得脚下砂砾下陷,连忙着地一滚,只见从我刚才立足之处也窜出一条沙虫来,要不是我反应机敏,恐怕已被它大嘴一口吞下,没几天便消化干净,排出体外,做了这金黄沙漠的肥料。我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沙虫身体上,沙虫软若无骨,被我踢中处深陷下去,却仍是无法穿过。看来我今晚是要被困在这沙漠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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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念间附近小沙包一一向下沉去,数十只沙虫从沙中冒出,对着一轮黄日摇摆身体,我不敢耽搁,起身逃走。沙虫们见扑一个空,立马钻回沙中,一起一伏地追击而来。我在茫茫沙海中撒开四肢狂奔,沙虫速度也不慢,紧追其后,时不时有几只如之前一般窜出地面,再重重砸下,激得黄沙四溅,一片雾气腾腾。沙海茫茫,看不到尽头,我径自奔跑,心中恐惧一点点扩大,又变成绝望,心想我近万年一位犬神,难道如今竟要交代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落入恶心的大蚯蚓口中不成?怒惧相交,加之顶上日头渐升,脚下黄沙变得灼热难当,我只觉胸口憋闷,呼吸困难,竟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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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晕了多久,意识渐渐苏醒,一片黑暗中只听到耳边水声淅淅沥沥,几滴清凉液体滴在唇上,我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雨幕之中,身下黄沙浸了雨水,已经变成泥淖,身旁一条大沙虫穿过我的手臂,正腾身而起,我连忙把手缩了回来,发现无恙,又向尚未落回的沙虫伸出手,毫无感觉地穿了过去。成功了!至少……在这一层影子中,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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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拼命回想其中过程,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既然脱离险境,周身又因为长时间奔疼痛不已,口中如有烈火,烧灼不已,索性伸开四肢躺在地上,闭起眼睛,张开嘴把雨水喝了个饱,任由沙虫在我身体上穿梭。不多时,暴雨停息,厚云中钻出两轮半圆月亮,淡绯红色,光芒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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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借着月光转动脖颈查看四周,发现头顶不远处出现一条大河,也不知是月色还是河水本身,闪着玛瑙红光,好似一条血河。河面上一些飞鱼时不时直窜而起,张开薄似蝉翼的翅膜,在空中滑翔。我从地上爬起,向红河走去。刚来到岸边,耳边响起一声犬啸,却是芬里尔通知我人间天光就要大亮了,让我快些回去,不要被保安发觉异常之处。我只得转身向着来时方向走去,回程路上沙漠也不似来时一般空茫无边,很快便缩成脚下一片黄沙,又变回青色石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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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人界时正赶上瘦高个保安前来开门,看我手扶石柱,露出一丝不解表情,我连忙在柱身上拍了两下,对他说道:“兄弟!你看!多么宏伟啊!多么美丽啊!几千年中华文明的精神,都凝结在了这一根石柱上!能亲身做一趟这样的研究,我真是荣幸啊!”保安尴尬地笑笑,提醒我快要开始准备营业了,让我今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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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到酒店,把二冰随手扔在我床上的电视遥控器扒拉到地上,倒头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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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之后去到常羲家,芬里尔不在,我只简单与常羲交代两句便动身往大雁塔去。二冰因为我睡了一整天,没有陪他游玩,无聊透顶,心绪不佳,一路上唠唠叨叨,一定要我今晚带他一起。来到雁塔,我告诉保安二冰是我的助手,之后会与我一同进行研究,保安正围作一堆喝酒打牌,扑克甩得噼啪作响,没有阻拦,放我二人进得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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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仍是一手扶柱绕圈行走,二冰一双大手紧紧按住我肩膀,与我一同进入上层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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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仍是那片黄沙漠,沙虫翻滚,对我已不再形成威胁,与昨天似乎无穷无尽地奔逃不同,这一回没走多久,便来到血河旁边,我伸出手去试了试,河水阻力非常轻微,便忍着微痛涉水而过,对岸仍是沙漠,只是范围更小,不多时便来到边缘,沙粒愈见粗大,逐渐变为岩石,我们来到一座小山脚下,再伸手去试,已无法顺利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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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我问二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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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能怎么办,爬呗!”他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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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着山岩上垂下的藤蔓,我与二冰向山上爬去,我逐渐发现越是细小,或越高级的生命,越容易穿过,一只生着山羊胡须的碧绿色野兔若无其事地从我胃里跳过,同样碧绿的树叶却引来阵阵刺痛,山石则是完全不可通过。二冰建议我像上次常羲开车一般直撞过去,多撞几次,习惯了就好了。我捣他一拳,没做理会。他又细细问了我昨夜情况,默默地爬了一会儿山,忽然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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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芬里尔是怎么交代你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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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摒弃杂念,不作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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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昨天行在沙漠中,先是由于自己小小的成就而得意忘形,喜不自胜,然后遇到几只破蚯蚓,又被吓破了胆,一身的七情六欲,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无法走出沙海?之后你晕了过去,丧失意识,眼前一片漆黑,大脑一片空白,才脱离沙漠,来到血河边不是?你第一次变成萨摩耶时,也是晕在地上,人事不省。说不定恰恰是不省‘人事’,才能变回狗大爷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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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冰平日里看着咋咋呼呼,没想到正经起来却总是能提出一些真知灼见。我听了他的话,越想越觉得,可能就是这么回事,便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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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上次常羲开车还是今天与我同行,你倒都是一路没事人一般,走得比说得还轻巧,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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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想着去天堂看看呗!”二冰一脸轻松地答道,“第一次是没去过,好奇,现在去过了,觉得确实不错,流连忘返。”他用胳膊肘子捅捅我肋骨,“等你重新当上狗大爷,记得也给哥们儿在天庭谋个职位,哥们儿这地上的公务员是真做得腻了,也去天上做两天玩玩,吃吃天堂主义大锅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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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眼望去,山脚下看着不高一座山峰,攀了这么久,就跟没动地方似的,山下看着多高,现在看着还多高。也许真如二冰所说,是我六根不净,心中不够空澄,才无法将这天路顺顺当当地走下去,当年我那人魂,被阿努比斯一坛子砸出体外,不也分分钟就掉到人间了吗?如此想着,停下脚步,拉着二冰在身旁一块巨岩上坐下,又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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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心无杂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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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冰摸着下巴颏沉吟半晌,才答道:“这恐怕我就说不出来了,我呐,就是天生的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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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用手掌按压身下岩石,仍是坚硬似铁,不由得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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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就是这样。”二冰啪一声拍掌,十个手指头全都指着我道:“痴、怨、嗔、贪,小情绪太多,贵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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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想这几天来的心境,打事发之后,我食难下咽,寝难祥宁,对身边一切不管不顾,只是一心想要找到老爷子,是痴吗?几千年前我盘瓠人身寿数已尽,刚刚回到仞利天便又寻了其他所在再入人间,对常羲并无几分留恋,在之后的几千年中甚至都不曾想起过她,如今看到芬里尔对常羲一手搭建,窃窃私语,竟会心生妒忌,是怨吗?听到阿努比斯为了区区一个帝位对我所作所为,不免对一母所出,曾并肩战斗,共同治理世界的手足同胞生出许多恨意,是嗔吗?始终觉得统御须弥山,三十三天天帝帝位非我莫属,往往站在天宫庭院之中看向头顶大光明,渴望上古诸神发下命令,指派我接替父亲位置,是贪吗?所有这些想法与情绪纠缠在一起,像是一团正自吸水,不断膨胀地海绵堵在胸口,让我再一次感到自己几欲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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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必须保持清醒。要是连通过影子都做不到,我又凭什么闯入三十三天,夺回帝位?”边这样想着,边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一呼一吸之间,紧紧盯住自己胸口,起——很好,伏——很好,起——伏——起——伏——。随着心绪平稳,胸口烦恶渐去,只觉得手下岩石也慢慢变得柔软如绵,我用手向下一探,仿佛伸入一弘深潭,再向下探去,便什么也再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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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像……穿过去了。”我对二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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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冰咧嘴嘿嘿一乐,大手在我肩上拍了两拍:“那咱们就继续走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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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保持平静,与二冰一齐走入面前山峰,有如两颗水银珠融进一滩水银一般畅通无阻。走了几步,眼前微微一亮,已来到一片夜色下的浅灰沙滩。再回头看,刚刚穿过的山峰已然不见了。.

  空中月亮又变作一个,浅灰色,显得月光很沉重,低低压在海面,海水翻滚奔涌,扭动、升降,草绿色、翡翠色、墨绿色等色彩在海面变幻不定,天空中时不时出现树根、生着婴儿般胖乎乎四个脚的蠕虫和大块大块粗粝的巨岩。潮水扑在灰色沙滩上,死死裹住不放,直到被新一层巨浪覆盖,海岸线就这样以猛虎之势向我与二冰袭来,转眼就将我二人纳入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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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迎面而来的潮头一惊,我条件反射地闭起眼睛,而那海水并不似看起来般厚重,只是如一股暖风吹在身上,紧接着听到身后搅水声咕叽作响,我扭头睁眼一看,身后已生出一条蓬毛白尾,径自摆动。海中视野不算良好,原本已是墨绿的海水离了月光,颜色浓重,几近乌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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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团荧绿光芒向我俩聚拢过来,游近之后,我发现那是几只圆滚滚的生物,又像被激怒时的气鼓鱼,又像是两只水母被扣在了一起,皮肤完全透明,体内半透明的内脏正发着幽光,在我与二冰头顶旋转游弋,我借灯鱼光亮看看脚下,沙滩不知何时已变成一道向下阶梯,乳白底色,深浅不一的绿色条纹,如大理石一般。我和二冰相互望一眼,拾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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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他胸口起伏,呼吸无恙,便将始终憋着的一口气吐出,试着用鼻子吸气,并未如同想象中一般有海水涌入,只与平日无异。我一颗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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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来到石阶尽头,绿纹云石展开成一条大路,道旁高大珊瑚成列,珊瑚上端枝桠均挂着几只鸟笼,每个笼中都关有两条灯鱼,相互追逐游嬉,照得一片翠色海水波光粼粼,摇曳生姿。道路尽头一座宫殿,玳瑁为粱,鲂鳞作瓦,四壁晶明,鉴影炫目。二冰激动得手舞足蹈:“这莫非是他娘的东海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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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沿路向宫殿走去,一头大鲸从头顶无声滑过,我抬头看到那大鲸雪白肚皮,正因终于发现了熟悉的人间生物而满心欢喜,那大鲸却向下一沉,由腹部裂开一张大口,对我们虎啸一声,震耳欲聋。我急忙拉了二冰发足便奔,闯入宫殿大门去,刚将大门合上,就被一群直立身体,两侧生着八只蟹钳的獒虾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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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獒虾手中虽无兵器,蟹钳却每个都生着锯齿,张合间蹡蹡作响,看起来不像什么好惹的主,我与二冰两个只得任由双手被他们在身后绑了,串成一串,拉拽到一间空阔大殿之中。殿两侧立着几排虾兵蟹将,头顶鸟笼大了许多,照明的灯鱼也由之前的一拳大小变成轮胎尺寸,再加之大殿四面墙壁半腰有一圈凹槽,槽中每隔一米左右便立着一个人鱼,两手各托一个蟹壳,向上大大张开,里边是大小不一的明珠,流光溢彩,照的整个大殿灯火通明,有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