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入魔 第169章 往事
作者:砚一方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方心神情复杂地说道:“我知道了,晏……晏姑姑要重组明贪狼司,你们三兄弟无疑是中坚力量。所以他们想杀了你们,以图先发制人,在明贪狼司成功重组之前就将它扼杀在摇篮里。”

  她话语一转,仍有些不解地问道:“不过,白秀,听你之前的话,他们要杀你似乎还另有因由?”

  白秀点点头,道:“没错……至于这第二点,则是因为我不仅仅只是明贪狼司的人。”

  “难道是……”方心心中一动,瞬息间已明白过来,沉吟道,“因为鬼眼!”

  “正是如此。”白秀苦涩一笑,旋即轻叹道,“不过,或许这个理由更能解释他们为什么会急着对我出手。别说普通人,就算是杨家人自己,开鬼眼后也不是百分之百没有鬼化的可能。而鬼化之后,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方心忍不住道:“可是,当年鸿蒙镇恰逢‘亡灵逆流’,他们以‘九幽封魂’禁术为你开得鬼眼,本是无奈之举……你也是受害人啊!更何况你现在并没有开始鬼化,他们怎么能、怎么能……”

  白秀闻言却是低头一笑,说道:“除去鬼化本身的威胁,六宗还有其他的顾虑。鬼眼的名声,阿心你也是知道的,若是消息传扬出去,白家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对六宗来说,白家付不起这个责任,也丢不起这个脸面。所以,不管鬼化与否,只要能先行除去我这个‘祸患’,是他们最好的选择。早在二十年前,这就是六宗心中的一颗刺了,只是那时碍于姑姑的援护,他们才没有成功。

  再者,虽然之前我并没有鬼化的迹象,但去了这趟鬼蜮就不好说了,连我自己都没有这个信心……”

  “你绝对不会鬼化的!”方心断然打断了他的话,急声道,“白秀,你忘了之前明枢跟我们说过的话了吗,只要……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完全可以借助九阴之魄的力量,来抵消鬼眼溢出的鬼气!”

  白秀心中顿时一暖,而在意识到她的言外之意后,脸上更是难得地露出了几分赧然的神色。方心反应过来,脸颊也是一烫,但见对方浑然没了以往的淡然,又忍不住坏心大起,调皮笑道:“姑姑说的没错,九阴之魄和鬼眼的拥有者,还真是天生的一对。”

  她此言一出,白秀心思就是一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阿心,经常听你提起这位姑姑,想来是个极了不起的人,有机会我一定要拜会拜会她。”

  方心神情一僵,旋即眉目轻垂,抿了抿唇,低声道:“白秀,我姑姑已经过世了,恐怕、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听她如此回答,白秀不由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对于方悬翦已经到白家的事情,方心还是不愿意透露任何信息。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白秀歉意一笑,顺势道:“抱歉,让你想起伤心的事了。”

  方心连忙摇头,低声道:“没关系的,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我想,姑姑她也不愿意看到我为她伤心吧。”

  虽然知道方心所言并非属实,但听她声音低沉凄婉,其中感情,浑然不似掺假,想来她的话也未必全是谎言。白秀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怜意,轻声问道:“你姑姑……她一定很爱你吧。”

  方心点点头,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很多年前。

  “我妈妈出生于方家幻部旁支,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亡故了,所以一直无依无靠,靠族人接济才得以活下来。也正因为如此,族里根本没有人看得起她,只有姑姑愿意成为她的朋友、经常护着她。

  可是和姑姑不同,妈妈她不仅没有家里长辈的提携,连资质也极为平庸,向来为族里冷落。她跟姑姑的交好,被族人们当做巴结。于是,他们私底下嘲笑她不说,还变本加厉地欺凌她。

  迫于各种各样的压力,妈妈便渐渐疏远了姑姑,这让姑姑很难过。虽然她明白为什么妈妈会这么做、也回击了那些奚落妈妈的人,但当时的她年轻气盛,见妈妈不来言和,她也负气外出游历,好几年都不曾再见妈妈。”

  白秀未发一问,就这样静静地听着。方心却觉得心里分外宁静——老实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白秀说起,这些多少年来她都不曾向别人提起的往事。

  “这些都是姑姑后来告诉我的……”方心苦涩笑道,“再后来我出生了,因为未婚产子,连孩子爸爸是谁都不知道,妈妈被族人耻笑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虽然有我和她相依为命,但妈妈的身体还是渐渐坏了下去,终于在姑姑回来那天……辞世了。”

  白秀不禁紧了紧握住她的手,而方心却已沉陷在自己的记忆中,越发幽然地说道:“我永远记得那一天……那个寒冷的早晨,妈妈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早早就梳洗完毕,领着我坐在她最喜欢的、靠窗边的位置看雪。

  外面才刚刚下过一场大雪,整个世界都被皑皑白雪包裹着,那么的纯净。而年幼的我即使已能体会人间冷暖,却也未曾察觉到她的苦楚和无奈。所以,就在妈妈凝视着窗外蓦然落下泪来时,我完全失了主意。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叹息,循着妈妈的视线看去,才发现不知何时,那里竟站了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那便是姑姑。她看着妈妈,目光温柔而哀伤,想来那时她就已看出妈妈已是油尽灯枯——她能安稳地坐在那里,全凭那份等待故人归来的执念。

  妈妈的眼神,则要复杂的多,有高兴、有释然,还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决绝。而姑姑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弯了弯眉眼,突然笑了起来,她说,‘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只有我再也不是原来的我了。’

  然后妈妈也笑了,她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你,又何曾改变过。只是年少无知,错了太多,也错过了太多。’

  然后她们就沉默了下来,许久,姑姑似乎叹了口气,说,‘你可知道他骗了你?’

  妈妈平静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或许是我自己骗了我自己,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爱的是谁。’

  旋即她又是一笑,说,‘不过,爱也好,恨也好,在这大限将至之际,对我来说,都不过是过眼烟云,再去追究又有什么意义。只是可怜阿心,又要像我一般孤苦无依的长大了。’

  姑姑静静地听着,似乎已经预料到妈妈会说什么。而妈妈的目光越发的温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姑姑,最后有些哀伤地笑道,‘身为人母,我却不能再陪她走下去。而我能托付的,似乎也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