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澈显然不相信他这话，没好气地说道：“得了吧，你能说出刚刚那番话就说明你心里早就做过这样的打算，你什么脾气我还不清楚么？老实跟我说，如果白幽姑姑没有出面，你们会怎么做？”

　　白秀轻叹着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在为白澈的执着感到无奈，还是在为他看破自己的心思而觉得遗憾，最后只道：“二哥，其他不说，如果我真的能成为替代父亲的那个人，你觉得凤凰宗的人真的会一心想要我的性命吗？”

　　白澈不懂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答道：“这是显而易见的，凤凰宗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他们两人造成的。不管是宗族的没落还是失去至亲的悲痛，我想他们绝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发泄仇恨的机会。

　　更何况，还有明破军司那帮家伙从中煽风点火，就算凤凰宗的人肯放下心中的愤懑，他们也不会愿意吧？”

　　白秀并不以为然，道：“二哥，你说的是现在，但如果恰逢白家六宗重新洗牌的话？”

　　白澈脑中顿时闪过一道灵光，怔怔道：“你是说……”

　　“没错。”白秀敛了眉目，似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白家人终究是白家人，不管他是凤凰宗的也好，青龙宗的也罢，追崇的终究是强者和力量。虽然二十年前那事对凤凰宗人来说是不可磨灭的耻辱和伤痛，但它注定不会成为让大家耽溺的理由，因为人永远是往前看的。”

　　白澈回过神来，沉声道：“我明白了，比起对逝者的哀痛，凤凰宗人或许对凤凰宗的没落更耿耿于怀。”

　　白秀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我想，如果六宗重新洗牌，比起除掉我，凤凰宗人更希望我用明贪狼玉阙帮助明贪狼司快速成长起来，以增强整宗的实力来对付其他几宗，从而更有效地在这场新的势力争夺中分一杯羹。”

　　“而眼下就有这个机会——只要今天明贪狼司压制住了青龙宗，方家朝我们抛出的这根‘橄榄枝’便是六宗重新洗牌的讯号，它足以鼓动大家那可蠢蠢欲动的心了。”白澈忍不住啧了一声，说道。

　　不过很快他又皱了皱眉，道：“只是……即便凤凰宗其他人会看清这局势，暂时放下对我们的芥蒂，但明破军司也不会允许事情按我们设想的方向发展吧？比起凤凰宗的强大，他们更不愿意看到这当家人的位置落到我们头上。”

　　白秀听了还是摇了摇头道：“这可由不得他们……二哥，二十年前，枫叶林一役使得凤凰宗精英尽殁、自身也分崩离析——这是凤凰宗仇恨我们的原因——但这也未尝不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一点。

　　正是事情发生后凤凰宗一盘散沙的状态才使得凤凰宗在当年六宗势力争夺中节节败退，最后沦为六宗之末。经历过这些的凤凰宗人心里都很清楚，也明白孰重孰轻——要想在这场新的洗牌中获益，他们只有暂时放下私仇，尽可能地拉拢我们，而不是重蹈当年覆辙，在和我们斗得两败俱伤后被其他几宗渔翁得利。”

　　白澈却仍有些迟疑：“但这明破军司终究不得不防，要知道，眼下他们的脚跟可比我们站得稳多了。”

　　“这是事实。”白秀点点头，旋即又道，“但他们如果真想对我们动手，也必须找到足够说服其他人的理由——对明贪狼司来说，除了当年枫叶林一役，我想应该没有其他可以让他们攻击的突破点了。”

　　白澈看着他，忍不住又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事白秀想得太简单了。不过见他神色间难掩憔悴，想来回来后不曾多休息，眼下状况终究不是太好，白澈也就不想继续深究此事让他心虑，只道：“算了，反正还有姑姑在，我们想不到的地方，她老人家怎么可能想不到，我们也就别操这闲心了！”

　　白秀不由一笑，白澈一摸下巴却又是说道：“不过这姜啊果然还是老的辣，想想刚刚姑姑只用一句话便让白镇国那老头不敢再做追究，着实厉害！”

　　白秀也深有同感，点头道：“姑姑她确实看得透彻……凤凰玉阙之事，终究是其他几宗理亏于凤凰宗，虽然现在这结果远没有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但他们也算甩了这烫手山芋，可不想再把火往自己身上引。”

　　两人正说着，白桑早就吃饱喝足，探过头来挤眉弄眼地问道：“啧，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白澈当即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暗里却是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挑眉说道：“你以为我们都和你一样，是个酒囊饭袋，只知道吃吃喝喝么？！”

　　“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白桑无辜地耸了耸肩，下一刻神情却是多了几分探究，朝另一边的白彧努了努嘴，压低声音说道，“又在母老虎那里吃了闭门羹？唉，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白家美女万万千，何必单恋一枝食人花，找谁不好，偏要找这丫头……”

　　见白彧似乎正往这边看来，白澈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大哥，算我求你了，这一整天的你就不能琢磨琢磨正经事？！”

　　白桑自是知道他的心思，顿时哈哈一笑，也没继续拆他的台，转而对白秀道：“中午看你伤的不轻，现在好些了吗？”

　　白秀一怔，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温和一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大碍，多谢白桑兄弟关心。”

　　白桑看了他几秒，却是说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确实不错，但人也不能靠这个支撑自己，还得好好养伤啊。”

　　白秀又是一怔，但很快就回过神来，顺从地点了点头。

　　白澈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刚刚听白桑话里有话，难不成他察觉到了什么，当即朝他一抱拳，郑重问道：“白桑老兄，我知道你向来深藏不露，还请如实相告，白秀他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白桑还没反应，白秀却已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温言道：“二哥，别担心，我真没什么事。”

　　白澈却不理会他，只是看向白桑，而后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白秀，最后嬉皮笑脸地说道：“大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又不会玄医，哪懂什么望闻问切……只是和你弟弟颇为投缘，看他脸色不好，关切几句罢了。”

　　“是吗？”白澈本有些不信，但见他信誓旦旦地点了头，又不由迟疑了起来。

　　见他终于不再追问，白秀总算松了口气，正要岔开话题，却听白桑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不过，人到底不能让一时悲喜左右了心境，若是用情太深，终究会伤及己身，倒不如看淡一点。爱也好，恨也好，等到时过境迁，再回头看，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