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两串糖葫芦的莫北还算满足，倒腾了半小时才洗掉脸上的妆也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突然王逸叫她，“莫北，今年寒假特别长，要不要找寒假工？”“哈？”莫北想了想今年寒假好像有五十多天，可她想回家待着，即使在家被人各种嫌弃……王逸感觉到莫北在犹豫，于是又说，“去嘛去嘛！我一个人害怕！王悦也说要去的！”于是王悦就看见莫北噗的一声笑了，夸张地朝她动着嘴唇，你，是，死，了，吗……王悦一把扑上去，张着手要掐她脸。两人打闹了一阵，莫北把王悦坐在身下，而后理了理头发，笑着说，“那就去吧！”这上下嘴皮子一碰地答应，让她寒假的一个月过得可算是水深火热。元旦过后七号她们考完了期末考，买了八号的车票，第二天就回了l市。快到站时，王逸接到了她询问寒假工的某农家乐经理电话，说她人在汽车站旁的一家酒吧等她们过去确切商量下寒假工的事宜。于是三人拖着行李匆匆忙忙去了那家酒吧。这是莫北第一次进酒吧，就像她第一次进网吧时一样，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因为是白天，酒吧里很冷清，和莫北想象的一样，黑灯瞎火的。装潢走的复古风，墙壁都是用的红砖，墙上挂着荧光的图片，就像x光拍片之后的部分肢体，有手有脚，骨骼清晰可见。这是个音乐酒吧，听说到了晚上也不至于像其他酒吧一样歌舞升平，这里没有dj，在侧门的位置搭了一个小台，几个驻唱歌手为了今晚练习着。一个声线略有些沙哑的女人合着伴奏唱着一首《黄玫瑰》，却怎么也踩不准第一个字的拍子，一个声音沙哑的男人且唱且拍地告诉她从哪个咚哒哒哒里开唱。莫北看见这里栏柱地板都是做旧的木质，莫北发现底下其实还有一层楼，她没去看下面什么格局，所以只能揣测夜幕降临之后下面的人扭着腰像蛇一样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耳鬓厮磨，上面的人津津有味地看着讨论下面哪个更为风骚哪个是新来的哪个更容易钓上手……这不是莫北的世界，从她们三人各自拉着行李箱走进这个黑暗区域时，她就感受到了差距。她迅速地打量着吧台里几个穿着白衬衫小马甲的服务生，两男四女。有个扎马尾辫的年轻女人走向她们，高跟鞋有得咯噔咯噔想，莫北想象着她下一秒鞋跟卡在木板缝隙里一身轻松傲然摔得支离破碎，然而女人穿的是粗跟鞋……“你们就是那三个找寒假工的是吧？”那女人张口一腔撩人的娃娃音，抬着手指拨了拨额头的刘海，“先去那边坐一下吧！我们坐下说！”她指着靠吧台边那一排皮椅让她们去坐，回头对着吧台里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说，“阿五，倒几杯茶，切两份果盘端过去，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莫北从那个叫阿五的人手里接过热水，说了声谢谢，虽然他未必能听到。这个阿五并没有穿服务生的衣服，而是一件灰色卫衣，袖子拉到了手肘，露出了右前臂上的纹身，莫北没看清纹的什么，大约有巴掌大小，黑的，一条黑线蜿蜒到了腕眼。阿五收回手时手指在她手背挠了一下，太快，她不得不当做是他不慎。“你们是已经放假了是吧？”经理问。“那我们店里的情况就是说工作时间一天八小时，有早班和晚班的，半个月对调一次，如果你们真的要做会有领班安排。工资的话呢一个月两千一，有全勤加三百，每个月有两天休息，住的话我们有员工宿舍。不过你们是寒假工可能有些不同，这个我得和几个老总商量一下才能告诉你们。所以你们的想法是？”“工资其实无所谓，我的想法是我都这么大了，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以后大学毕业了出来可能会吃亏什么的。”王逸以积累社会经验为由冠冕堂皇地说了一通。“我和她差不多，毕竟大三了，再有一年就要出社会了，早点出来体验一下。”王悦顺着王逸的话锋往下讲。“嗯。”莫北一副我没问题就这样吧的态度，表过态后又专心盯着冒着热气的杯子看。王逸有些不悦，当着经理的面又不能明摆出来，低头玩手机不愿意说话。那个女驻唱还在纠结黄玫瑰的切入点，一遍一遍唱错，那个嗓音沙哑的男人让她先别唱了，听着，“这首歌的节拍几拍知道不？三拍！你仔细听钢琴也行吉他也行那个三拍子是很明显的，你就听着，”于是不知谁轻轻弹起了吉他，“你听着三拍子，咚哒哒咚哒哒咚哒哒黄玫瑰，别落泪，所有花儿你最美……就这样很简单的！再来！”“那个男的唱得很好啊，为什么不让他唱？”王悦问。“他有他的歌要唱……”经理解释说，突然又问，“你们晚上下班后可以来这里做兼职嘛！一个小时十二，两小时就行了！”莫北皱了皱眉，“酒吧太闹了吧？”“这是个清吧！客人来也就是喝喝酒听听歌，没那么乱的，在那边农家乐的几个服务员下班后也会来的。”“哦。”经理决定不跟这个面瘫的姑娘讲话，总是模棱两可地要她猜。“你们午饭都没吃吧？我带你们去那边吃吃看，熟悉一下以后的工作环境？”于是她们下楼在路口拦了两辆黄包车，莫北果断拉上王悦把王逸抛去跟经理嘚吧，王逸倒也没有异议，王悦和莫北一个德行跟陌生人能不说就不说话，更何况这种一看就要使劲巴结奉承的行为这俩自命清高的人才不会做呢。上了车行了一段路，王悦突然拽着莫北衣角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刚刚酒吧里那个端水的男人好恶心！他摸我手！”莫北心里咯噔一声，却只是问，“你怎么知道他是故意摸你呢？”“他也摸王逸了。”说着王悦从包里掏出手机翻出王逸的短信给她看。骚扰！莫北心里亮起一盏小灯，依那个阿五对酒吧对经理的熟稔程度，看来兼职的事还要好好考虑。“他没摸你吗？”王悦问。“我这种人一看就不像长了一双好摸的手。”莫北╮(╯▽╰)╭“你是当别人都瞎了吗？你那双手比你脸好看多了！”王悦对于莫北明明长了一双招摸好手却没被摸而愤愤不平，故而言语中伤之。其实她长得也还行，五官挺周正的，眼睛没吊鼻子没塌嘴巴没咧，但并不出众。而并不出众的莫北一身硬件强悍无比，长腿大胸小白脸，尤其那双手十分漂亮，修长有力，一点也不糙，一点也不像从农村出来的孩子。不得不说上帝关了她的窗也公平地留了门，或许还留了扇气窗也说不定。转眼她们到了那家农家乐楼下，这家农家乐规模真的不大，装修也说不上极好，奇特在它没有大厅，只有十二个包厢，非说有也就是一处较宽阔的过道边摆了两张四人座，看起来也只能喝茶聊天。莫北想地方小，打扫起来一定不麻烦。四人开了一个小包厢坐，经理对跟进来的一个寸头西装外套的小孩说，“上一个四人套餐，再去榨一壶红枣黑豆汁。”于是那小孩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又一个寸头进来，穿着在酒吧看到的那种白衬衫小马甲，很瘦，西装裤腿就像一只破风的灯笼一样里面几乎空无一物。他手脚麻利地将桌上多余的餐具撤下去。这里规模不大，用的东西倒是不少，餐具不是用的真空包装，而是一整套的碗筷碟筷架醋碟啤酒杯高脚杯，也算齐全。后来正式上工的时候莫北才发现这也是个罪，高脚杯啤酒杯要前夜洗好了第二天再擦干净。而高脚杯真的很高冷傲娇脆，反正她手里攥着一块布捏着才擦了一圈儿只听咔嚓一声被扳下来一块。当然，这是后话。很快那壶所谓的红枣黑豆汁端了上来，经理提起壶把给她们没人倒上，“这个是五谷杂粮，女孩子喝很有好处的。”一顿饭吃得平静无波，至少包厢里是这样，莫北是这样想的。饭后，那个穿西装的小孩又进来，拿着几张纸让她们三人填。莫北从他手里接过笔时，指尖相碰，彼此都能感受到她手指冰凉异常。小孩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包厢里空调开得很高，她手怎么还是冷的？或许他打量得有点过于明目张胆，莫北忍不住抬头，哟！怎么一会儿功夫发型都换了？……原来不是一个人……她把东西还他时无意又碰到一起，小孩被冰得一激灵，拿了纸笔赶紧出去了。于是在莫北不知道的门外叽叽喳喳地进行着这样的对话。“听说这仨都是大学生。”“大学生怎么了？没吃过苦到时候有得受。”“坐在最外面那个最白的没刘海的那个你们看见没有？”“看见了怎么了？”“她那双手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到时候冷水洗洁精一个月就像干活的了。”几人头顶小恶魔举着三角叉翘着小尾巴咩嘿嘿嘿地笑。然而第一天上工莫北就失手掰掉了一个高脚杯……咩嘿嘿嘿的小恶魔卒，享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