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宿舍以后,陶梓墨倒头就睡,我废了好大劲才把她在床上放好,然后盖上被子。樊音比我们晚回来,回来时,她脸上还是不可言喻的兴奋,她将在海信的战利品放在床上,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拿出一件雪白的貂皮穿在身上,欢天喜地的问我衣服好不好看。
洁白无瑕的绒毛随着她轻盈的转动柔顺飞舞,在红裙的衬托下光亮动人。
“好不好看嘛!”她见我没有回答,又追问了一句。
“好看。”我点头。凭心而论,真的很好看。
她得到我肯定的回答更加兴奋起来,跑过来拉住我的双手:“回头给你买一件,你穿上肯定更好看。”
“我就不用了吧。”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运动鞋,还是从网上买来的同款,价格比店里便宜一半。我想,如果有一天我把自己打扮成贵妇,可能首先被吓坏的,就是我自己。
“我们的青春只有这么几年,你现在不打扮自己,难道要等人老珠黄再打扮自己么。”
我呵呵的冲她傻笑,樊音也不再教育我,她坐在床上一件一件的欣赏她买来的那些衣服。突然,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看着我。
“万一魏骞打电话到宿舍,你千万别告诉他我和崔旻睿的事。”她千叮万嘱:“还有墨墨,等她醒了你告诉她。”
“魏骞不知道啊?”我问她:“那你们俩到底是分了还是没分?”
“算是没分吧。”她放下手里的衣服,若有所思:“但是我们已经冷战很久了,快一个月没有联系了。”
“你和崔旻睿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问她。
“也差不多一个月了。”
一个月,我回想起来,那差不多是樊音和魏骞回南京的日子。
她将所有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轻声细语的说:“我从南京回来后,就和魏骞冷战了,嫣儿你也知道,我爸我妈岁数大了,身体也不好,我不可能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但是我们谁也不肯在这个问题上让步。”她叹了口气,刚才的喜悦从她脸上一扫而光:“我回来后自己去北京玩了几天,其实我是想让自己冷静冷静的,可是我偏偏在酒吧遇到了崔旻睿,我见到他,就有一种相见恨晚,一见如故的感觉,好像我们本来就是认识的,他也是,那天晚上,我就跟着他回了家。”
我大为惊讶。
“你跟他回了家?那你们?”
我心里的疑问被樊音迅速确认,她觉得我大惊小怪了。
“对,从那天以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没有谁追谁,但是我们特别开心。每天都特别开心。”她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其实那时我只知道崔旻睿家条件不错,但我真不知道他这么有钱,你知道么,他爸做房地产的,特别有钱,从网上都能查到他的介绍。”
“可是你们在酒吧认识,他是有钱的纨绔子弟,你怎么知道他对你一定是真心的?”我走过去摸摸她的脑门:“你可擦亮眼睛,别被表面这点东西收买了。”
“开始我也以为,可是我们交往越久,他就越值得信任,所以我才把他介绍给你们。”
我知道,无论我再说什么,樊音也打定了主意要和崔旻睿在一起,我对那个人不了解,我更不可能做出一副中国好闺蜜的样子去拉樊音回头是岸,因为我也不能确定我拉她回来的是岸还是沼泽。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总是需要时间的。
“如果他真是富家子弟中最特别的一个,你又能嫁入豪门,倒也还是不错的,可是他在北京,你还是要嫁过去啊。”
“那怎么一样,他家买房子比买菜还便宜,到时把我爸妈接过去就行了。”
“那魏骞,你就不爱他了么。”我想起去年求婚时那个幸福感爆棚的男人,他该如何接受自己心爱的未婚妻已经被别人挖了墙角的事实。
“人要学会审时度势,既然不合适,就不应该互相伤害,互相耽误。”她幽幽开口:“许嫣儿你知道么,在现实面前,爱情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
我无力辩驳,但我觉得爱情不应该是这样,如果爱情只能存活于理想状态下,那我们生活在现实中的男男女女,又有哪个人敢说自己有资格拥有这件宝物。
樊音陷入思考,她说:“可是,我要怎么告诉魏骞呢。”
向铮发来一条微信,他问我:小姑娘,你睡了么。
我回他,没有。
他立刻回了一条:我出了点事,你能不能来救我一下。
我并没有在意。我以为他有心思给我发来微信,就一定不会有事。我将电话播了回去,嘟嘟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直到自动挂断。我连续播了四五次,仍然无人接听。原本漫不经心的心情也变得不安起来,各种不好的预感也随之涌上心头。
樊音拿了件外套披在我肩上:“你快回去吧,万一真的有什么事呢。”
她的话犹如一语惊喜梦中人,我迅速跑出寝室,边跑边将樊音给我披上的外套穿好,楼道里三三两两穿着睡衣的学生拿着脸盆穿梭于洗漱间和寝室之间,我与她们擦肩而过,差点撞上好几个人。
跑出宿舍门口时,我一不小心跟一个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他刚好将我拥入他的怀中,好像我是一只自己送上门的羔羊,将我紧紧抱住。我吓了一跳,直到我感觉到那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才慢慢镇定下来。
“你怎么在这。”我怔怔的问他:“你不是说你出事了么?”
“你很希望我出事么?”他看着我,面带微笑的抱怨:“想你想的睡不着觉,想马上见到你,算不算出事了呢。”
甜言蜜语说得太满,总是让听的人沉醉其中,仿佛一剂让人迷失心智的致命毒药,看着他,我就无法生气,无法埋怨他不接电话还把我骗下楼。
“恋爱合约第十条,电话响三声之内立刻接听,如果没来得及接听要在三分钟之内立刻回电,决对不允许不接电话也不回电话。”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我:“我什么时候给你签了这么个卖身契?”
确实没签过,我越来越佩服我自己信口开河的本事:“不承认就算了,向铮先生,我要回宿舍了。”
“好好好,我错了。”他央求我:“那你也得告诉我前九条是什么。”
“随时待定。”我说。
他终于败下阵来,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我怎么会同意这么不平等的条约。”他小声嘟囔,见我瞪他,又立刻改口:“人都卖给你了,明天咱俩去领个证吧。”
我差点被他气得吐血。
“谁要跟你领证!”我在他胸前捶了一拳,我那一拳过于花拳绣腿,连我自己都觉得矫情。
他捏捏我的脸:“领了证我才能带你去度蜜月。”
我以为是我耳朵出了问题,这个晚上,我所有听到见到的都让我觉得不够真实,好像我身边的人都在和我开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
“下个月带你去看海。”他不再逗我:“明天一起去办个护照。”
我知道,这也是我拿着苜蓿草许下的愿望之一,他默默的为我做了很多事,可我却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恋爱合约第九条,可以吻我么。”
我从来都不知道,气流通过振动,经过我的喉腔、口腔、鼻腔、唇腔,最终发出的声音,也能够温柔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拥抱住我,我真切的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微微低头亲吻我的唇,舌尖上爱情最美的滋味让我沉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