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回到家里时，两个姐姐刚好都来了，一家人又团聚在一起，这种偶然的喜悦流露在每个人的脸上，就连空气里都透着温馨。

　　她们在外面打工，也是刚回来，还凑钱为爸爸妈妈买了一台电视机。

　　爸爸连忙摆手说：“这怎么能行呢？你们两个人打一年的工能挣多少钱呢？都要养家糊口的。我和你妈看不看电视不重要。”

　　妈妈也觉得这事有些不妥，便对姐姐说：“你们两个也真是的！现在都是有家庭的人啦。给我们买电视机，你公公婆婆会生气的。”

　　两个姐姐都说和家里人商量好了，让他们不要担心。

　　二姐还拉着妈妈的手说：“我们三个都不在家，家里平时就你们两个人，冷冷清清的，你们又没有其他的地方去的。看看电视，心里会舒坦一点，省得闷得慌。”

　　高一想了想，便对爸爸和妈妈说：“我看这样吧，这电视机你们先收下，等明年我参加工作了，再把钱慢慢地还给她俩。”

　　大姐忙说：“这是我们孝敬二老的，跟你没关系，你别管这事！”

　　二姐也转过脸来说：“高一，不是我说你，就算你参加工作了，一个月也就一百多块钱。就算不吃不喝，也得两年才能还上。再说了，你的钱还要准备着娶媳妇成家呢！”

　　高一刚要开口，爸爸就说道：“好了，都别说了！就按高一说的。这钱我们以后一定还给你们。你们跟家里人说清楚，也省得你们两个在家里难做人，也省得别人说闲话。”

　　二个姐姐还要说什么，爸爸把手一摆，说：“这事就这样说定了。你们都别再多说了。”

　　她俩一看，知道多说无益，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有了电视机，家里自然就热闹多了。村子里的人就像看电影一样，到他家里来看电视。高一也有了新的乐趣，寒假自然也就多一些快乐。特别是能够在家里看到春节晚会，高一的心情很不错。当然，他也没有忘记看书。尽管他已经没有考研的欲望了，但看一些他喜欢的书籍，再写一写自己的心得或感悟，也是很快乐的。

　　爸爸和妈妈依然不紧不慢的忙着家里的活，一年四季周而复始，似乎永远没有穷尽。一天夜里突然停电，电视也就看不成了。长时间没用的煤油灯又派上了用场，灯光虽然有些暗淡，但炉子的火却很旺，也照得屋子亮堂堂的。

　　三个人坐在火炉旁烤火，说着家常话。爸爸正喝着茶，突然问起他毕业后的打算：

　　“高一呀，你们毕业后国家是分工的，你估计会分到那里呀？”

　　高一说：“按照正常的情况，我估计还是回到我们县。现在分工的事也很复杂，很多人都想留在城市工作，可留在城市的指标有限，好多人争得是头破血流，但只有那些特别优秀的或者是有关系的人才能最终留在城市里，其他的人只能服从分配。”

　　爸爸说：“照你这样说，那你就只能服从分配了。我和你妈一辈子没有走出过我们的县，更别说有什么关系了。你也不要怪我们，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我觉得你能有份稳定的工作就很不错了，这就是老祖先保佑的。”

　　高一说：“分工的事我想得不多，我是听天由命，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再说你和我妈年纪也都不小了，如果离家太远我也不放心。我不怪你们！”

　　爸爸此时正抽着烟，吐出的烟雾瞬间朦胧了他的脸。在那烟雾朦胧中，他轻声地说：“我没有读过多少书，很多事我都说不清楚，但我相信命。人活在世上，好多事情都是注定的。该是你的，它就一定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你争也争不来。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可相信命也有好处，你会知道满足，知道满足了，你的心就会踏踏实实的，这样就省了好多烦恼。我和你妈都没有太多的想法，就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

　　这时妈妈也说话了：“这工作的事，我们确实操不上心！按理说，人往高处走，要是有机会能在城市工作，那也不错。你也不要为我们操心，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要是不能在城市工作，回到我们县，我觉得也不错。离家近些，以后不管是你回来，还是我们到你那儿去，都很方便的。等你以后成家了，有了孩子，我们也能给你帮忙拉扯拉扯。”

　　高一笑着说：“这事还早着呢！你的心操得太远了！”

　　妈妈说：“这还不快呀！你都二十一二的人了，要是不上大学，孩子都多大了。你没有看到那个小虎？他比你还小一岁呢，人家的孩子都一岁多了。他娘比我还小一岁，去年就抱上孙子了！”

　　高一想想也是，也就不吭声了。

　　爸爸这时又笑着说：“好多事情就是这样，有好有坏。你考上大学了，这本来是好事。可按照现在的计划生育政策，以后你们只能生一个孩，这就不是好事。”

　　高一又笑着说：“你们两个都操的是什么心？你们说的都是没影儿的事。再说了，这计划生育又不是针对我一个人的，这是国家的政策，那有什么办法呢？”

　　爸爸也笑着说：“我们只是说说而已，也没有其他的意思。”

　　说着说着，几个人又把话题扯到其他的地方去了。夜晚睡在床上，高一还在想爸爸说的话。“该是你的，它就一定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你争也争不过来”。他没有想到，爸爸的一句不经意的话打开了他的心结，让他这么长时间的痛苦得到了缓解。他想到了庄淑静，想到了长期以来压抑在他心头的苦痛。他有时也在想，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太多，谁能事事如意呢？既然命中如此，那只能接受冥冥中的天意了。

　　春节过后，高一照例是走走亲戚。

　　两个外甥都长大了，特别是东东，已经开始上学了。高一给他买了几本书，还买了一个漂亮的笔盒。东东高兴得很，缠着他不停地问这问那。

　　洋洋也能到处跑了，只是还不能离了人，二姐只能前前后后地跟着他。辛苦是肯定的，但二姐感到幸福和快乐。

　　看着他们两家都很幸福，高一打心底里感到高兴。他明白了，幸福有时很简单，你只要满足于现状，你就会感到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