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第二天上午，上完两节课后，高一来到邮政所给小倩打电话。电话打通后，接电话的人让他等一下，说是去喊人。他拿着话筒站在柜台边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小倩的声音。他先是问候了她一下，然后说了自己的情况，接着便让小倩说。小倩说她很好，每天都嘻嘻哈哈的，只是有时会很想他，有几回还梦到他。她说，有一回她梦见他一人坐在一块石头上，神情似乎很忧郁，醒来后就担心他一人孤独，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

　　他只是听着，该答应的时候就答应一声，告诉她自己过得很好，让她不要担心。还说她的梦基本靠谱，这里就有一条河，河水清澈得很，自己也喜欢到河边的石头上去坐坐。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感觉有点孤独，不过现在好多了，让她别担心。

　　最后小倩说：“高一，以后还是我给你打电话吧！我这里打电话要容易一些，还省得你掏电话费，你说好吧？。”

　　高一笑着说：“好是好！我打过来呢，主要是表达一下诚意，至于钱吗，也不是大问题！只不过我懒得很，有时又顾不上打电话了，只要你别见怪就行！”

　　小倩嘻嘻一笑说：“我要是见怪的话，那就不是小倩啦！好了，不多说了！再见！”

　　高一把话筒放下的时候，旁边的工作人员说：“打完了？”

　　因为订杂志、寄信、领稿费，一来二往的，高一和他已经很熟悉了，笑着说：“打完了！谢谢你！”

　　那人笑着说：“别谢我！要谢还是谢谢你的钱吧！”

　　高一听他说起钱，就顺口问道：“那多少钱啦？”

　　那人算了一下说：“十八块！”

　　高一有点吃惊地说：“这么多哇？”

　　那人笑着说：“嫌贵呀我刚才不是听你说钱不是问题吗？”

　　高一笑着说：“大叔，我只是随便一说，你还当真啦！”

　　说完就从口袋里掏钱，付了钱就出来了。

　　走到街上，正好碰到张光辉。打过招呼，张光辉问他：“干什么呢？”

　　高一说：“我到邮政所办点事！你到哪里去呀？”

　　张光辉说：“我刚从家里出来，准备到学校拿个东西！昨天，刘主任他们来听你的课，听说他们很满意，恭喜你呀！”

　　高一笑着说：“没什么！就是一堂很平常的课，我感觉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

　　张光辉说：“我在这里教了这么长时间的书，还是第一次见到县教研室专门来调研一个人的教学工作。如果不出所料，下半年你的工作应该会有所变动。到时如果你升职了，你可要请客呀！”

　　高一笑着说：“托你吉言，到时我一定谢谢你！”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学校。回到住室，高一看看时间已经快要放学了，就干脆直接去食堂吃饭。来到食堂，炊事员老胡正在炒菜。听见有人进来，老胡扭过头来看了一下，看见是高一，就说道：“今天怎么来得早一点？”

　　高一说：“我刚从街上回来，看到时间差不多了，所以就提前来了！”

　　老胡说：“你稍微等一会儿，菜马上就好了！”

　　高一说：“你慢慢地忙吧！我也不着急！”

　　菜很快就炒好了，老胡给高一打了一碗饭，盛了一份菜，高一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吃起来。老胡自己也吃着饭。老胡一边吃着饭一边和高一聊着天。

　　老胡说：“小高老师，现在你也参加工作了，是该考虑找个媳妇的时候了。有了媳妇，成了家，就不用再吃食堂了！”

　　高一笑着说：“吃食堂也不错哇！我觉得你炒的菜味道很好！”

　　老胡笑着说：“我炒的菜味道再好，也比不上你媳妇炒的！人啦，终究是要成个家的。有了家，你的钱就有人管了，一个钱可当两个钱用。可怜我那老婆子，没福气，死得早，这几年我可受了不少罪！”

　　高一看到他有点伤感，就急忙岔开话题，问他说：“胡师傅，你在这里工作几年啦？”

　　老胡低头想了一下说：“三十多年了吧！当初这里是张家祠堂，后面是正殿，二层的木制楼房，大办钢铁时把正殿拆了，把木头都拿去炼钢了。后来又盖了一排平房，就是你们住的那一排。做学校时，前面的几排房子也稍微作了一些改造。最早的时候，这里还是高中，两个年级，学生们年纪要大一些，劳动的时间多，上课的时间少。大概是十年前，就变成初中了，学生年纪小了，人数多了，房子基本上还是原来的样子。”

　　高一又问道：“现在，你一个人做几百个人的饭，不是很辛苦吗？”

　　老胡叹了一口气说：“辛苦那是自然的！尤其是早晨，很早就要起床。春秋天气还好一点，冬天特别难受了。每天夜晚，学生们吃完饭后，他都要清洗半天。”

　　高一说：“这么辛苦，学校怎么不给你请个帮手？”

　　老胡说：“前几年是有一个人帮忙，后来他年纪大了，就回家享福去了！他走后，学校也准备再请一个人，但不太好找！现在的年轻人都想出去打工，少数在家的，工资低了他们不愿来；年级大一点的，又不愿受这份罪，所以一时半会儿就找不好。再说了，校长也有校长的难处！学校就那么几个钱，工资开高了也负担不起！”

　　高一又问道：“你一个月领多少钱啦？”

　　老胡说：“我是正式工，是工人身份，现在一个月也就一百多块钱吧！”

　　高一说：“听你这一说呀，我才知道干什么都不容易！可不管什么活都得有人做呀！”

　　老胡说：“你这话不假。俗话说得好，条条蛇都咬人啦！可再不容易，人也得干啦！说来说去，人都要混一碗饭吃，是吧？”

　　两人正说着，下课铃响了，老胡赶紧吃完饭，准备给学生和老师打饭。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呼呼啦啦的跑步声，学生们都来吃饭了。高一吃完饭，把碗筷洗洗，就回住室去了。

　　下午，高一没有课，就在住室里备备课，改改作业。忙完之后，就开始复习。快要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高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顺手把门关上，换了衣服，准备出去打打球，就听到有人喊报告。他把门打开，看到夏巧织站在门外，赶忙问她有什么事。没想到他的话还没说完，夏巧织就哭起来，哭得还很伤心。高一连忙安慰她，问她有什么事。夏巧织这才告诉他说，她的父亲在家里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摔着啦，她要请假回家。高一答应了，并安慰她说：“别着急！你回家看看吧！”夏巧织点点头，转身就匆匆忙忙地走了。看着夏巧织的身影消失在转弯处，高一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同情。

　　他站在那里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就来到操场，和几个上体育课的男生打起篮球来。这一上场，就心无旁骛了，一直打到吃饭时间才停下来。夜晚，他到班里去看看，学生们都在专心的上自习，只有夏巧织的座位是空着的。第二天早晨，夏巧织依然没来；第三天，夏巧织还是没来。

　　直到第四天早晨，夏巧织才来到学校。高一把夏巧织叫到教室外面，问了一下情况。夏巧织说：“爸爸的手臂摔骨折了，前几天已经做了手术，医生说基本上没有问题了，只是还要静养一段时间。”高一安慰了她一下，让她不要着急，夏巧织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看到她的眼眶里含着泪水，往日那红红的脸庞也似乎消瘦了一些。

　　“那你去上课吧，别影响学习！”高一对她说道。

　　夏巧织“嗯”了一声，就转身进了教室。高一没有课，就回到住室忙自己的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