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布谷鸟叫得更频繁了，早晨躺在床上就可以听到它那低沉的叫声。这布谷鸟的声音有点奇怪，虽然低沉，却有极强的穿透力，让人听得很清楚。天气也越来越热了，端阳节眼看就要到了。俗话说，五月端阳节，插秧又割麦；一年之中最忙碌的季节之一就要到了，学校旁边的田野里也都有人开始忙碌起来。现在种麦的人尽管越来越少了，但插秧是必须的。沿着公路漫步，可以看见两边的田里都灌满了水，在太阳的照耀下，看上去明晃晃的。田野里，人们驾着耕牛耕田，河里的水也因此浑浊起来。看着眼前的情景，高一想到了爸爸妈妈，这时他们也一定很忙。自己一时回不去，那就只好寄点钱回家了。想到这里，他就立刻到邮政所，匆匆忙忙地寄了一点钱。

　　端阳节那天上午，上完第三节课回到住室，正准备坐下来看看书改改作业，就看到校长的妻子走过来了。他忙上前打着招呼：“阿姨，有事吗？”

　　校长的妻子说：“小高，今天是端阳节，我家老田说了，今天中午让你和老胡到我家随便吃点，我已经和和老胡说过了，放学后你就别让我喊了，自己直接来吧！”

　　高一忙说：“阿姨，不用麻烦你们了，我就在食堂随便吃点算了！”

　　校长的妻子说：“你就别客气了！我随便做一点，你们随便吃点，省得你洗碗！就这样说定了哈！”

　　说完，她就走了。她走后，高一有点不知所措。不去吧，人家亲自来叫的；去吧，人家那么大年纪的，自己去麻烦他们，总觉得不好意思。思来想去的，最后决定到街上买两瓶酒带上。放学了，他提着两瓶酒就去了。刚进小院就闻到了一股香味，校长的妻子在厨房里呲呲啦啦地炒着菜，看见高一来了，连忙打着招呼。校长也看见他了，就站起来迎着。

　　看见他提着两瓶酒，连忙说道：“你这是干什么？今天是端午节，老师们都回去过节了，我想着就只有你和老胡两个人没地方去的，所以叫你和老胡在我们家里随便吃一点，你怎么还拿酒呢？”

　　高一笑着说：“我觉得麻烦你们有点不好意思，就想着表示一下我的意思。”

　　说完，就顺手把那酒放在桌子上。校长赶忙让他坐下，泡了一杯茶递给他，对他说：“你先坐着喝茶，老胡给学生打完饭后就来了。”

　　高一应了一声，就坐着喝茶。两人聊着天坐了一会儿，校长又突然对他说：“哦，对了！你吸烟吗？”

　　高一忙说：“我不吸烟的！”

　　校长说：“不吸烟好哇！我年轻时，烟吸多了，这几年肺就不好，早晨起床的时候咳得厉害，所以就戒了！”

　　高一笑着说：“戒烟需要毅力，好多人都戒不掉的！”

　　校长微笑着说：“刚开始的时候是很困难，熬过一两个星期就好了！”

　　两人正聊着，从外面进来一个人。高一闪眼一看，原来是余长庆。校长也看到了，就起身说道：“你怎么没有回去？”

　　余长庆笑着说：“我老婆今天到她娘家去了，我原本也打算去的，因为最后一节有课，所以就没去。刚才到食堂里准备吃饭的时候，老胡说你今天请客，所以就主动上门了。”

　　校长连忙笑道：“正是‘赶早不如赶巧’哇！来！来！来！先坐一会儿，等老胡给学生打完饭后我们就开始吃。”

　　余长庆就进屋坐下来，校长也给他泡了一杯茶，三个人又坐着闲聊起来。正说着，校长的妻子进屋了，余长庆站起身打着招呼：“嫂子，我可是不请自来的！”

　　校长的妻子笑着说：“你快坐下，这是最好的！今天是端午节，老田想着大家都回家过节了，只有老胡和小高没地方去的，所以就让我随便煮点，让他们俩随便吃点。怎么啦，你怎么没回去呀？”

　　余长庆便又解释了一遍。校长的妻子听罢，朗声一笑道：“真是巧了！说明你还很有口福呢！”说完她又对校长说道，“老胡还没忙完啦！要不你们先坐着，我去看看？”

　　话还没落音，老胡就进门了，笑着说：“不用喊啦！我刚刚忙完，洗个手就来了，今天又麻烦你们啦！”

　　校长和他的妻子赶紧让他进屋，。他做下来后，就开始摆桌子上菜。高一就起身帮着他摆碗筷端菜的，出出进进忙了一会儿。摆好之后，几个人围坐上来，开始吃饭。高一看了看，满桌子的菜，非常丰盛。一盘剥好的粽子，一盘油炸的旱菜蝌蟆头。旱菜蝌蟆头最有特色。这是当地的一种小吃，用旱菜和面，再用油炸。炸成以后外形像癞蛤蟆。当地人把癞蛤蟆又叫作蝌蟆，所以把这种小吃叫做蝌蟆头。还有一盘莴笋炒腊肉，一盘韭菜炒河虾，一盘花生米，，一盘皮蛋，一钵炖猪腿，另加几个小炒。

　　校长把酒拿出来说：“今天都别多喝，我也不多劝，每个人一杯。”

　　说着就倒了四杯酒，然后把酒递到每个人的面前。

　　高一看看那杯子，笑着说：“这一杯就不少哇！”

　　余长庆看着校长说：“校长是知道我的，只爱爱吃菜不爱喝酒！”

　　校长也看着他说：“我怎么不知道你？除了酒杯不喝，其他的都喝！”

　　话音刚落，几个人就哈哈大笑。

　　笑罢，校长的妻子说：“每个人先吃个粽子吧，我包得小，好消化。”说完，就用筷子给每个人夹了一个。

　　余长庆边吃粽子边笑着说：“这粽子原本是纪念屈原的，没想到如今却成了一种美食。”

　　校长接上话头说：“什么事情都是这样！随着时间的变化，一些严肃的内容都会慢慢淡化，最终变得世俗化生活化。比如说过年放鞭炮吧，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驱邪，现在变成一种热闹了。”

　　老胡也接上话说：“这是真的！我们村子的人过年的时候都互相比着放炮，好像说谁放的炮多谁有钱似的。”

　　余长庆接着说：“这就是一种俗气的表现，中国人就喜欢‘打肿脸充胖子’。”

　　吃完粽子，几个人就开始吃菜喝酒。喝完一杯，校长又把酒瓶端起来说：

　　“我再给余长庆倒一杯，老胡和高一少倒一点。”

　　余长庆说：“老胡年纪大了，他少倒一点我没意见，但高一不能少！”

　　高一连忙说：“余老师，我确实不能喝酒！你就别拉着我了！”

　　校长说：“我看这样吧！既然余长庆开口了，高一，你也不能不给余老师面子。我给你少倒一点，你就陪余老师再喝一点！”

　　高一没话说了，只好又接了大半杯，陪着余长庆喝。喝了酒，余长庆的脸色红润起来，话也明显多了起来。

　　他笑着对校长说：“校长啊，我觉得高一这人不错，你要关心关心他的终生大事呀。”

　　校长笑着说：“我是想关心啦！但这事急不得，一要看高一本人的意思，二要有合适的人选！”

　　余长庆便笑着对高一说：“高一，你说说你的标准，我们给你参考参考！”

　　高一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一下说：“谢谢你的关心，但我刚参加工作，现在还没有考虑这事！”

　　余长庆一听，到认真起来，显得很严肃地说：“还不考虑？年青人可不能糊涂！花堪折时直须折，莫等花落空折枝！”

　　这一来，高一不知如何回答他了，只是尴尬地笑着。校长的妻子一看这情形，忙岔开话题说：“老胡你别老在那里干坐着！你吃菜！”

　　还没等老胡开口，余长庆就说：“嫂子，你别打岔，我在跟高一说正事呢！”

　　校长一看他没完没了的，就端起酒杯说：“老余，这事也不是说三言两语能说定的，你就别说了，我们喝酒！”

　　于是几个人便都把酒杯端起来，碰了一下，喝起酒来。喝完酒，几个人又都吃了一点饭，这才作罢。校长的妻子看见都吃罢了，就开始收拾碗筷，高一就起身帮忙。收拾完，老胡就起身告辞，高一也顺便跟着告辞，余长庆见他两人都走了，也起身走了。

　　回到住室，高一感觉有点头晕，看看时间还早，就躺在床上眯着。谁知一躺下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之中，他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只见四下里繁花似锦绿草如茵。他正高兴之际，只见花丛中走出一个人来，身材甚是窈窕，身穿一袭粉白色的长裙。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定睛细看，却又不甚分明，感觉中很像是庄淑静。他就快步迎上前去，只见那人低头慢走，长发遮住了半边脸，还是看不清真容。待他走近，只见那女子抬起了头，原来是“主任娘子”。看见高一，她一脸灿笑，慢慢地向他走来。不知怎么回事，高一突然感觉有点害怕，立刻拔腿就跑。但任凭他怎么跑，总感觉后面有人在追赶，直跑得他口干舌燥的。正拼命地跑着，前面突然出现一道悬崖。他停脚不急，猛然坠了下去

　　他一阵挣扎，这才突然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心还在咚咚地跳着，特别口渴。他就起身倒了一杯水，咕咕咚咚的喝了几口。就在这时，预备铃正好响了起来。不容他多想，急忙倒了一点水，把脸一擦，就准备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