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校长的妻子从菜园回到家里的时候，见校长正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想着什么，以为他又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就没有去打扰他，而是直接到厨房里做饭去了。饭做好后，她就把饭和菜端到客厅，招呼他吃饭，自己又到厨房忙活去了。校长看见饭菜已经做好了，这才站起来盛了一碗饭，自己一人坐在桌子边吃起来。校长妻子在厨房忙完后就回到客厅，也盛了一碗饭坐到桌子边。她一边吃着饭一边问道：

　　“想什么呢？一声不吭的！”

　　校长抬起头看着她说：“哎！我还忘了！这事说不定你还能帮上忙！”

　　校长的妻子一脸疑惑地说：“什么事啊？我能帮什么忙？”

　　校长笑着说：“我在想啊——，我们能不能给高一找个对象？”

　　校长的妻子听完后觉得有点蹊跷，就一脸茫然地问道：“给高一找对象？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上面来了？”

　　校长笑着说：“这——，你就别管了，你先说行不行？”

　　校长的妻子说：“我看不行！这第一，我们没有合适的人；第二，我们也不知道高一的想法。再说啦，万一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呢？”

　　校长笑着说：“没有合适的人，我们可以想办法；高一应该没有女朋友，因为快两年啦，我都没有看到他和任何一个女孩子有来往！”

　　校长的妻子说：“你不知道！有个女孩子经常给高一打电话！”

　　校长看着她说：“哦——，是吗？”

　　校长的妻子说：“当然是的啦，我还能说假话？”

　　校长想了一会儿说：“我们先不说这事，就算有女孩子给他打电话，也不能说明他就一定有女朋友。你先说说看，这钱慧贤怎么样？”

　　校长的妻子沉吟着说：“钱慧贤嘛——，人倒是不错，和高一相处得也很好，只是年纪大了一些。”

　　校长笑着说：“年纪大一点，社会经验就丰富一些，正好可以给高一帮帮忙。”

　　校长的妻子看了校长一眼，似乎有点生气地说：“那高一要长相有长相，要能力有能力，你还愁他找不到女朋友？坐轿的不急，抬轿的急。你真是的！这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们也不能让高一吃亏哇！我觉得这事不能着急，等有合适的人后，再说也不迟。你说是吧！”

　　校长见妻子有点生气，知道话不投机，就不再说下去了。默默地吃完饭，就把碗筷放在桌子上，起身泡了一杯茶，又坐下来慢思细想着。校长的妻子看校长已经吃完饭，就起身收拾碗筷，也懒得理会他。校长坐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结果来，就干脆起身拿了一本书过来，慢慢地翻看起来。

　　吃完晚饭，校长坐在屋子里觉着有些无聊，就起身出门，到外面去走走。这样的时节，天黑得晚一些，太阳虽然早已下山了，但光亮还在，四周的景象也看得清清楚楚。在那视线所及的远处还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人正牵着牛慢悠悠地走着，那牛的尾巴还在不停地挥动着。远处层层的水田还明亮亮的，如同一块块的明镜。几个学生刚从河里洗完碗回来，刚才还说说笑笑的，见到他以后都默不作声地走了。他在外面走了好久，天才渐渐地暗了下来，便转身回到学校里。

　　校园里的灯亮起来了，老胡还在厨房里忙碌着。他看到钱慧贤的住室里也亮着灯，心里猛然一动，不由自主地就朝她的住室走去。门是关着的，他敲了一下。门开了，钱慧贤看见是校长，显然有点吃惊，急忙让校长进门。

　　校长进了门，把屋子打量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到底是女孩子，把屋子收拾得不错呀！”

　　因为天气热了以后，蚊子就多了起来，尤其是夜晚。所以，这里的门都是关着的。钱慧贤随手把门关上后笑着说：“哪里呀，我也是随便弄的！”

　　校长坐下来，钱慧贤就赶紧泡茶。校长急忙摆摆手说：“你别客气，我不喝茶！”

　　钱慧贤有点不知所措，站在一旁尴尬地笑着说：“我屋里也没烟，没什么招待你的！”

　　校长笑着说：“你别客气！你坐下来吧，我们聊聊天！”

　　钱慧贤就顺手把椅子拉了一下，坐在校长的对面，用手扶了一下眼镜笑着说：“校长，我去年接手高主任带的课，尽管自己很努力，但还是没有教好，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好意思！前几天，陈主任也找我谈过话，我以后一定努力。”

　　校长笑着说：“小钱啦，你想多啦！我不是来批评你的，只是想和你聊聊天。你老家是哪里的呀？”

　　钱慧贤笑着说：“我是西灵山人。”

　　校长点了点头说：“哦！离这里还很远的哈！父母都还好吧？他们是做什么的呀？”

　　钱慧贤回答说：“我父母都是农民，年龄都不小了，但身体还不错！”

　　校长听完感叹道：“这人啦——，年纪大了，身体好才是最大的福气呀！我这几年啦，就明显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差！”

　　钱慧贤笑着说：“校长啊，你这身体好着呢！我去年来的时候，觉得你根本不像五十多岁的人呢！”

　　校长哈哈一笑说：“老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我是从心里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啦！就说你吧，二十五六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多好哇！”

　　钱慧贤有点异样地笑着说：“校长啊，我都二十八九啦，已经不小啦！在别人面前，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年纪了！”

　　校长看着她，显得很认真地说：“不像！年轻人都是这样，喜欢把自己的年龄说大一点！到了我们这个阶段，巴不得自己年轻一点！不过呢，我跟你说实话哈，你不要计较。像你这个年纪，应该考虑个人问题啦！把个人问题解决了，你自己安心，父母也放心啦！你说是吧！”

　　钱慧贤听后，心里暗自转着圈，才渐渐地有点明白校长的用意了。她笑着说：“校长啊，你的话跟我父母的话简直一模一样。哎——，我自己也在发愁哇！可发愁有什么用呢？我要长相没长相，要背景没背景。谁看得上我呀？”

　　校长突然把脸一沉，显得很严肃地说：“小钱啦，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有正式的工作，待人处世成熟老练，长得也不丑，这就是你的资本啦！怎么能说丧气话呢？你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帮你‘参考’‘参考’！”

　　钱慧贤有点不好意思了，支吾了半天才说：“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呢，只要别人不嫌弃我就行了！”说完，就低下头一声不吭地。

　　校长笑着说：“你看你，又来了！要对自己有信心嘛！”说完，稍微沉吟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小钱啦，你觉得高一怎么样？”

　　钱慧贤听完，抬脸看着校长，有点吃惊地说：“高主任？”

　　校长看着她笑着说：“是啊！就是高一！你觉得他怎么样？”

　　钱慧贤一时之间有点头脑发懵，她不知道校长怎么突然之间把她和高一联系在一起了。她在脑海里飞速地思考着：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说着玩的，还是认真的？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意思？按道理说，应该不是高一本人的意思。和高一来往已将近一年了，她还是比较了解高一的。她知道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想法。退一万步说，即使是对她有想法，他完全可以对她当面讲，没有必要这样拐弯抹角的呀！看来，十有八九是校长本人的意思。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不可当真，敷衍一下就行了！

　　想到这里，她笑着说：“校长啊，你别开玩笑了！高主任一表人才，年轻有为，我高攀不起呀！”

　　校长摇摇头说：“小钱啦，不是我批评你！你这个人怎么连一点自信都没有呢？你应该看到自己的长处，不要这么悲观，好不好？男人再优秀，他也得找女朋友，你说是不是？在我们这个地方，他高一再怎么优秀，也不可能找到比你更合适的人啦！你悲观什么呢？”

　　钱慧贤笑着说：“校长，你可能还不知道，高主任已经有女朋友啦！”

　　校长显然很吃惊，瞪着眼睛急忙问道：“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不可能！他来这里快两年了，我从来都没看到他和哪个女孩子有来往！”

　　钱慧贤笑着说：“真的！我绝对不骗你！是他自己亲口对我说的！”

　　校长看钱慧贤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就低下头想了一下，然后对钱慧贤说：“这事先别急！等我亲自问问他再说！”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和钱慧贤说了几句闲话后就出门走了。钱慧贤看了看表，时间不知不觉地已经过去两个多钟头了。这个时候月亮还没有出来，外面黑暗暗的。她把门开着，站在门边，直到校长走远，才把门轻轻地关上。但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她送校长出门的时候，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