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二轮复习动员会结束之后，高一和所有的初三任课教师都潜心工作，几乎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到复习备考之中。所有的工作都有条不紊地开展，进行得很顺利。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打乱了这种节奏，让平静的校园起了波澜。

　　那是一个星期三的上午，高一上完第一节课之后正在住室里悠闲地喝着茶，没想到校长突然走进来了。他急忙站起身，正要开口说话，校长却先开口说话了，说是让高一到他的住室里去，他有话要说。说完话，校长就先走了。高一急忙跟出来，跟在校长的后边。

　　正走到教导处，校长又突然停下来，指着教导处的门问道：“这教导处的钥匙你带了吗？”

　　高一伸手往口袋里一摸，发现钥匙带着的，就急忙说道：“带着的！”

　　校长就说道：“那你就把门打开，我们在这里说吧！”

　　高一立刻把钥匙掏出来，走上前去开门。把门打开后，让校长先进去，自己随后跟着进了屋。他进屋之后，校长又让他把门关上。他来不及多想，便顺手关了门。屋子里有两张椅子，放在一张矮桌子的两边。这间屋子，高一不是天天来，但桌子和椅子他还是经常打扫，因此也很干净。只是放有油印机的缘故，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油味。

　　看到校长在椅子上坐下来了，高一也坐下去，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校长，等着他开口。校长没有让他等多久，看着他说：“这几年你进步很快，但有些话我一直没有对你明说。现在看来，不说是不行了！你知道，我今年秋天就要退休了，这个学校必定要有一位新校长了！对于这个校长的人选，我一直不知道你的真实想法！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问你，你想当这个校长吗？”

　　对于高一来说，校长的话的确有些突然。他不知道校长的真实用意，不敢贸然回答。心中踌躇了一下，这才诚恳地说道：“校长，我来这里快三年了！说实话，这三年里，我最感激的人就是你！回到家里，我经常对我的父母说，校长对我就像父亲一样！在你面前，我就是个孩子！你在这个学校工作了几十年，我始终认为，这个学校离不开你，也没有人能够代替你！”

　　说完，他心中有点忐忑，两眼看着校长。但他从校长的脸上却没有看出任何的变化。校长见他说完了，就立刻说道：“我知道我问得有点突然，你不要有其他的想法。人都是要老的，到了年龄就该退休，这是自然规律！我不想，也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呆下去！给年轻人让路，这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总是想找最合适的人选！说实话，按照正常的想法，我应该把这个位置交给陈钟，但我总觉得陈钟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高一低了一下头，迅速地想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说：“我来这里虽然已经快三年了，但我对陈主任还不是太了解！从我的感觉上来说，陈主任也还是不错的！他为人大方，工作能力强，也有一定的威信，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校长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和陈钟相处了一二十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正因为我太了解他了，所以我才对他不放心！经过仔细考虑，我反而觉得你就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是不知道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高一明显有点吃惊，看着校长说：“感谢校长的信任！但我个人觉得陈钟比我更合适！说句心里话，我是一个外乡人，在这里一无人脉，二无根基，上上下下的关系也不扎实。即使是当了校长，恐怕也很难把控得住局面！”

　　校长见他的话似乎有点松动，便笑着说：“各种社会关系当然要处理好，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你以后就知道了，只要处在这个位置上，有些事情就好办多了！目前的问题是，明天教委就要派人来学校考察人选了！所以我要提前通知你，让你做好准备！你不要担心，有些事我来替你安排！你看怎么样？”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高一才完全明白校长的意思。他知道校长是真诚的，心里很是感动。正是这种感动，才促使他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他看着校长说：“校长，我真的非常感激你！古人说得好，士为知己者死！你的好意我不能拒绝！但我必须要实话实说，否则就真的对不住你了！去年冬天，我参加了研究生入学考试！目前成绩已经出来了，我考得还不错，就只剩下复试了！我自己觉得有可能被录取！一旦被录取了，我肯定是要去读研的！所以，我不能百分之百地答应你！”

　　校长听到这个消息显然很吃惊，好半天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你考研的事怎么瞒得这么紧？怎么也不提前向我透漏一点？”

　　高一这才把报名的经过前前后后地向校长说了一遍，并特别把赵主任的嘱咐强调了一遍。校长听后半天才说道：“哦，原来是这样！”

　　这个新的情况是校长始料未及的，他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他坐在椅子上凝神思考了很久，眉头都似乎皱成了结。他心里想，幸亏他有第二套方案，否则话，那就真的麻烦了。可那是以后的事情，目前还需要高一抵挡一阵。高一看着校长的样子，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心里还觉得有点愧疚，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校长的事情似的！

　　似乎过了很久，校长才开口说道：“这样吧，你读研的事不是还没有最终确定吗？那我们就做两手打算！明天教委来考察时，你依然是人选之一，该活动的我们照样活动！你考研的事要继续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要说，先帮我度过这一关再说！我这样做，你心里也不要有什么顾虑！我并不是和陈钟有什么私人恩怨，我只是为学校的前途考虑！”

　　说完后，他就站起身来，自己开了门出去了。其实，高一的心里也不踏实。读研的事毕竟没有最终确定下来，自己万一走不了，那就麻烦大了！他坐着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出什么结果，只好起身出去，把门锁上后就回到自己的住室了。

　　就在校长和高一说话的时候，陈钟也得到了相关的消息。给他传递消息的人是教委人事股的副股长。他和陈钟是同学。两人从前本来没有什么密切的来往，只是最近才热乎起来。陈钟曾经多次对他说起过想竞争校长的意思，并让他帮忙，所以他得知消息后便立刻通知了陈钟。

　　陈钟接到消息后感觉时间有点紧迫，觉得应该立刻活动起来。他先找来了杨平安和孙栋梁，把消息透漏给他们，让他们明天一定要为自己说话。杨平安和孙栋梁满口答应。然后，他又私下联络了其他的相关的人员，把自己的想法对他们说了。安排好了学校里面的事情后，他立刻骑上自行车，跑到乡镇府，先找到孔副乡长，向他打听相关情况，并恳求他为自己帮忙。孔副乡长答应了之后，他又去找杨平贵。杨平贵正在开会，他就在办公室里坐着等。等了好久，杨平贵才进来。两人见面之后先说了几句闲话，然后陈钟便直入主题。

　　杨平贵听他说完之后就笑着说：“这个事情我听说了。你放心，教委好歹还要听取我们的意见，到时我一定替你说话！”

　　听杨平贵这么说，陈钟真是千恩万谢，心里也觉得踏实一些。看到时间也不早了，陈钟便要请他和孔副乡长吃顿饭。杨平贵摆摆手说：“你就不要客气了，我中午还有事，吃饭就算了！你先回去把学校的事情安排好！”

　　陈钟也感觉有点仓促，就没有再坚持，说了几句闲话之后就走了。回到家里，“主任娘子”已经把饭做好了，正等他回来吃饭。

　　他进屋之后，洗洗手就开始吃饭。在吃饭的过程中，陈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主任娘子”。“主任娘子”听后显得有点焦急，询问陈钟的打算。陈钟就把自己的初步打算告诉了她。“主任娘子”听后仍然觉得不踏实，就嘱咐陈钟要特别小心，关键时刻千万不可大意。陈钟心里其实也不够踏实，他想来想去，觉得这个事情的关键是教委的赵主任。如果有人能够帮他搭上赵主任这条线，那问题就很简单了。

　　这顿饭他吃得很少，他随便扒拉两口后就再也没了胃口。吃完饭，他坐在椅子上一边吸着烟一边苦思冥想。他把自己能够依靠的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但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心中不免有些着急。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主任娘子”也没有胃口，吃了一碗后就吃不下了。她坐在一旁也只是干着急，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就起身收拾碗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