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第二天早晨，高一起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他不是自己醒的，是老胡喊他起来的。

　　因为是星期天，老胡起床也比平时要晚一些。起来后，他就开始做饭。饭做好以后他就等，等高一来吃饭。他知道高一昨天喝多了，就想让他多睡会儿，所以就没去叫他。

　　自从高一来到这里以后，就长期和他一起吃饭。后来虽然又来了一个钱惠贤，人虽说也不错，但毕竟是女孩子，有些挑食，而且话也不多。所以在老胡的心中，高也显得更亲近一些。高一从不挑食，他做什么他就吃什么。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俩还常常在一起聊天。他不管说什么，高一总是认真地听着，有时还帮着他解决一些问题。这样一来，他就不知不觉地产生了一种习惯，习惯高一来吃饭。有时，高一忙了，或者到别的地方吃饭去了，他就觉得有些不太习惯，甚至有点不放心。

　　那天早晨，他等了好久，见高一还没有来吃饭，就有点不放心。他就直接去喊他。喊了几声没听见动静，他就有点心慌，赶忙又喊了几声，高一这才醒了，答应了他一声，他才放下心来。

　　高一起床后，就开始刷牙洗脸。忙完后，他就去食堂吃饭。见他来了，老胡就给他盛饭，给他打菜。人少的时候，高一习惯在食堂里吃。他把饭菜端到一边的长凳旁，把菜放到凳子上，端着饭碗就开始吃起来。他感觉有点饿，狼吞虎咽的。老胡也把饭菜端过来了，蹲在一旁吃着，半天没有吭声。

　　闷着头吃了几口，高一才抬头看着老胡笑着说：“胡叔，钱惠贤吃过啦？”

　　老胡这才笑着说：“她昨天回家了！”

　　高一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今天起晚了，让你等了大半天的，真不好意思！”

　　老胡笑着说：“没事！我也没有其他的事情，等一会儿也不要紧！你昨天喝多了吧？”

　　高一有点迷糊，愣了一下才说：“我昨天喝多了？在哪里喝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老胡看着他说：“你不记得了？”

　　高一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我真的不记得了！”

　　老胡看了他好长时间才笑着说：“不记得就算了！我也是瞎说的！”

　　高一倒有点糊涂，他以为老胡和他开玩笑，也就没有多说。

　　吃完饭，洗了碗，他就回到住室。坐着喝了一杯水后，闲着没事，就准备出去转转。刚准备走，校长就来了。他急忙让座，接着起身泡茶。泡好后，就把茶递给校长，然后就坐到校长的对面。

　　校长喝了一口茶，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昨天喝了不少酒吧？”

　　高一依然有些糊涂，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刚才吃饭的时候，老胡也这么说！我还以为他和我开玩笑！既然你也这么说，看来是真的！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在哪里喝酒，和谁喝酒，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校长用眼睛盯着他，好一会儿才说：“你真的记不起来了？”

　　高一倒很坦然，满脸真诚地说：“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校长笑了笑说：“记不起来——，好哇！不过呢，以后还是要少喝酒，以免伤身体惹麻烦！”

　　听校长这么一说，高一有点紧张，急忙问道：“校长，我没惹事吧？”

　　校长哈哈一笑说：“没惹事！没惹事！我只是提醒你以后注意一点！”

　　高一这才放下心来，就给校长的杯子里再添了一点水。校长见高一把昨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也不想再提，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坐着喝了一杯水后就起身走了。高一尽管有些狐疑，但也没有多想。等校长走后，他就出门到外面闲逛去了。

　　校长从高一的住室出来以后，就直接到陈钟的家里去了。

　　校长进去的时候，他们刚吃完饭。陈钟在看电视，“主任娘子”在收拾碗筷。看到校长进来，他俩便一起迎着。校长在椅子上坐下来，“主任娘子”就问他吃过没有，说自己煮有稀饭，校长就说自己吃过了，随后两人就没有了言语，陈钟就开始泡茶。

　　茶泡好以后，陈钟把茶递过来，校长接了，喝了一口，哈哈地笑着说：“这茶不错，是新茶吧！”

　　陈钟笑着说：“校长果然是品茶的高手，的确是新茶！雨前毛尖！”

　　“主任娘子”在旁边说：“这还是我爹自己在家里摘的，自己做的。颜色不太好看，又有点少！校长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把剩余的带回去吧！”

　　校长急忙摆手说：“这可不行！我家里也有，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喝吧！”

　　说完，他稍作停顿，便接着开口说道：“刚才我去找过高一了，他觉得很不好意思！年轻人嘛，做了这样的事，自然没脸见人！想来向你们道歉，又不知如何开口！我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陈钟和小孔啦，不是我护着他！你们年龄比他大，见过的事情也比他多，考虑问题也比他周到，所以我希望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就原谅他一下吧！”

　　陈钟坐在一旁吸着烟，“主任娘子”在抹着桌子，两人都没有说话。

　　校长喝了一口茶接着说：“昨天夜里你们走后，我也想了很久！说句实在话，这两年多以来，我对高一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如今看来，我确实是有点主观了！一个年轻人，不管做什么，关键是品德！通过这件事，我觉得高一还有很多欠缺，让人不太放心啦！”

　　他先看了一眼陈钟，又扭头看了一眼“主任娘子”，又接着说道：“我们在一起共事已经很多年了，你们都知道，我是一个讲原则的人，是是非非我分得清楚！我希望你们把这一口气忍下来！再说了，这件事其实也说不清楚！真要闹起来，对你们也不好！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真要是传出去了，说起来不仅不好听，而且对你们的声誉也有影响！你们说是吧！这件事我心中有数就是了！”

　　说到这里他又停了一下，看了看他们，然后又说道：“其实我也是刚听说的，高一去年年里就参加了研究生入学考试。现在成绩已经出来了，据说笔试成绩还不错。这说明他迟早是要离开这里的，你们还有什么需要计较的呢？”

　　陈钟听到这里，心里暗自有些吃惊。高一考研究生的确出乎他的意料。如果这事是真的，他就少了一个巨大的障碍，自然是他求之不得的。他知道，校长的话也有些道理。这事如果真的闹起来，结果无非是两败俱伤。如果高一真的去上研究生，自己就没有闹下去的必要。

　　想到这里，他看着校长说：“校长，我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我们又在一起共事几十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我不是无理起闹的人，也不是一个不能容事的人！这件事我们可以看在你的面上不再闹下去，并请你以后多多关照我们。”

　　校长哈哈一笑说：“我是一个快要退休的人，以后还要请你们多多关照呢！你放心，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

　　这时“主任娘子”也说话了：“校长，我是妇道人家，本来不应该多嘴，但我今天还是想说两句。陈钟是有些缺点，但这些年来你也看得出来，他对你，对这个学校，是忠心耿耿的。很多事情他都冲在前面，因此得罪了一些人。我们只希望你替他多说好话，让他度过这道坎儿！我们都是讲感情的人，你帮助他了，我们会记在心里。今后，你如果有什么要求，我们都会尊重你的意见！”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双方都心知肚明，校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笑着说：“你们放心好了！我刚才已经说了，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我一定尽力而为！”

　　说完，他们又说了几句闲话，校长就起身走了。

　　校长走后，他们两个人又在一起说了许久，不再赘述。

　　夜晚，按照惯例，走读生都来到学校上自习，高一依旧到班里去辅导。他刚走到教室的门口，就听到几个同学在窃窃私语。看到他来了，那几个学生就慌忙端正地坐着，不再说什么了。他尽管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也没有多想。直到下自习的时候，张成才磨蹭了半天才走到他身边小声地说：“老师，你听说了没有？夏巧织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高一猛然一怔，赶紧问道：“你听谁说的？真的假的？”

　　张成才低着头依旧小声地说：“真的！是他村里的一个学生说的！昨天夜晚，她跳水死的！她村里的人，今天早晨才发现！”

　　高一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忽然想起了昨天夜里做的那个梦，心里一个哆嗦！他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张成才，既像是对张成才说，更像是对自己说：“她真是可怜啦！人生中有很多无奈，我们要坚强些！”

　　说完，他就走了。回到住室里，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