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真假周治来二
她想到了颅骨复原。
田心一旦决定的事就会付诸于行动,她对汤煜琅道:“大人,小女有一法可查明尸骸的身份。”
“哦,有何方法?”
田心看了看天色,现在只能先弄清此尸骸是男还是女了,别的来不及,只能明日。于是她回道:“今日天色将晚,来不及动作。只能先验明是男是女,明日再做其它。”
汤煜琅吩咐李垣命人把尸骨抬上来,放在院中宽敞处。
田心戴上大理寺专门验尸用的手套。嗅了嗅辟邪的的药味后,蹲下身,翻看着尸骨。
“人有二百零六根节骨,但男女却各有不同处。”田心懒得验完后还得跟他们解释。一边验一边道。
两人皆在旁认真地看着田心的动作。听她言点了点头。
“髑髅骨,男子自顶及耳并脑后共八片。脑后横一条缝。当正直下至发际,别有一条直缝。而妇人只六片,脑后横一缝。当正直下无缝。”田心指着颅骨后面对他们道。
“这个颅骨有八片,脑后横下两条缝。”李垣数了数插言道。“是男的。”
田心接着道:“还可再仔细些,确保无误。”
“牙有二十四,或二十八,或三十二,或三十六。胸前骨三条。心骨一片,嫩如钱大。项与脊骨,各十二节。自项至腰共二十四骨,上有一大骨。肩井及左右饭匙骨各一片。左右肋骨,男子各十二条,八条长,四条短。妇人各十四条。男女腰间各有一骨大如手掌,有八孔,作四行。手脚骨各二段。男子左右手腕及左右臁肕骨边皆有捭骨,妇人无。两脚膝头各有骨隐在其间,如大拇指大。手掌、脚板各五缝,手脚大拇指并脚第五指各二节,余十四指并三节。尾蛆骨若猪腰子,仰在骨节下。男子者,其缀脊处凹,两边皆有尖瓣,如棱角,周布九窍。妇人者,其缀脊处平直,周布六窍。大小便处,各一窍。骸骨各用麻、草小索或细篾串讫,各以纸签标号某骨,检验时不至差误。”(注:此段摘自宋慈的洗冤录)
最后,田心站起来,摘下手套,缓缓地下结论道:“这是一具男人的骸骨。”
汤煜琅幽暗的眼眸更为深邃,眯了眯眼,不错眼地盯着田心问道:“心儿是如何知晓这许多?”每当他觉得自己快了解她时,她又做些不寻常的举动。对她越发地看不透了。
田心脸色不变地道:“见多了自然知晓。”也不管他迷惑如何见得多。不等他再问,跟他说了几样东西,跟他找来,明日要用。
最后干脆利索地回东央胡同去了。
李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连串利索的动作,待她的身影远去了,才回过神来,问道:“她怎的这般与众不同?”
他看了看汤煜琅的神色,明了般叫道:“让你动了凡心的可是这位田姑娘?”
汤煜琅给了他一记明知故问的眼光,吩咐他去找田心要的材料。
翌日。收拾妥当,田心带着青兰先去‘食之味’看了看,待没有要处理的事后,才向大理寺走去。
田心走进了专门劈出来让她工作的小间,屋中间放了一张普通木质的长桌,桌子上放着一些东西,那是她需要的材料。再就是那具骸骨了。田心把人都赶了出去,把自己关在屋里。
汤煜琅他们留在门外,一上午过去了,里面也没个动静。田心没发话,也不好进去,怕打扰了她,只得耐心等待。
眼看晌午了用膳时辰已过,为她带来的食物都凉了,仍没动静,不禁有些着急,就怕有什么意外。
田心这一关把自己关了整整一天,终于打开门,出来了。此时,天已将黑。汤煜琅见她虽有些疲累,精神头却还不错,不由暗松了口气。
也没问她结果如何,径直带她往‘食之味’而去,吩咐人端些吃食上来,看着她吃下去,才缓和了神色。
田心饱食,歇过后,只说了一句:“明日晌午前可知结果。”她今日,一直在衡量颅骨的宽窄,大约尺寸后,才开始把特殊的胶泥涂抹填充起来。
直至天色暗下来,看不清了,才惊觉时辰不早,也才感觉到了饥饿。
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她连东央胡同也懒得回去,就在金食楼的套间里歇下。
当田心把最终的复原了的颅骨拿出来时,所有人都觉得颅骨的面貌有些熟悉。
李垣突然大叫:“这颅骨的面容怎的与周治来相仿?只是这面容要年轻许多。”
见过周治来的差役也都觉得是像周治来。
可周治来不是失踪半个多月了么?怎会,怎会出现在一具死了十多年的颅骨上?众人都不敢相信。
汤煜琅马上命人传唤周府大夫人到堂来辨认。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周夫人就被差人从周府后的小斋房里带了来。捧出那复原了的颅骨给周夫人,周夫人初一见那颅骨,被骇住了。
不由倒退了两步,险些摔倒,一旁的丫环忙扶住了她。她那张本就常年不见阳光的脸色更是苍白的可怕。
她指着那颅骨颤声道:“这,这不是我家老爷么,怎么成这样了?”
汤烛琅在边上问:“你可确定看清楚了,这真是你家周大人?”
周夫人肯定:“自家夫君,怎能不识。只不过,这个样子是年轻时的模样。”
这个正是周夫人刚嫁入周家不过一年时间,那时正值年少夫妻,恩爱异常,是两人感情最好的时候。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后来一下子就与她疏离了,变得冷陌起来。更让她没料到的是,他竟突然嫌她没生个孩子,在外面带回了个女人和女儿!难道之前的一切恩爱都是假的?
这怎能让周夫人忍得下,责问他,他竟一个解释都不给她。那女人进府后,更是不再踏入她的院子一步。
她从小被教导是个以夫为天的女人,这一下就似天塌了般。后来干脆搬到府后的小屋,吃起斋念起佛来。来个眼不见为净。
十来年没踏出过那斋堂一步。反而对现在的周治来的模样没见过。
“你说这是周治来年轻时的模样?”
“回大人,正是。只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汤烛琅没答,李垣在一旁说:“这么说这个是周治来年轻的模样,失踪那个是周治来如今的模样?这,这不是有两个周治来了么?”
汤煜琅沉吟了片刻,立即吩咐道:“却陆府把周氏带来。”差人得令而去,又被他叫回,“别打扰到府中的人,跟陆大人讲清楚,案子上有些事需要周氏的配合。”
周夫人在一边忍不住惊道:“大人,这可是说周府的那位是个假的?而我真正的夫君早已被害了么?”
“稍安勿躁,一切尚需查证方可下定论。”
田心在听着他们的谈话,听出了点端倪。据周夫人的辨认,这个正是周治来的面貌。
如若这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说就有两个周治来出现了。这倒是有趣了,一个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死去,另一个却却还活着,却失踪了。
听他们的意思,现在的周治来面貌也是没人怀疑的。难道世上会有两个如此相像的人?不过,这也难说得很,正所谓,世上之大无奇不有嘛。
田心琢磨着,这其中必定有一个是假的。就以苏妍的死因来推断,就不难得出结论。能谋划害她的人绝不会自己也在那时死去。
很快,周氏被带到,陆盛炎也跟着来了。
当然,他不是为了周氏而来,他自那日见了田心回府后,就马上找了周氏来责问。已知晓了许多以前被她蒙蔽的事情,比如田嬷嬷带田心逃出府的事因,还有在苏妍的嫁妆中找一样东西。
找什么东西,她却执口说她也不清楚。还有苏妍是怎么死的她也并不知晓。
为自己被蒙在鼓里十多年,不仅失去了女儿,还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怎么死的。愤怒不已的他,把周氏关闭了起来,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置她,就听有差人来要带周氏去大理寺。
他也想把事情弄得更清楚些,所以一起跟了来。
他见田心也在大理寺堂内,诧异了一下,两眼灼热地望前田心,这是自己的女儿,却不能相认。田心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不禁黯然失落。
只听汤煜琅在问周氏:“你可认得这个模样的人?”
周氏因这段时间周治来的失踪,终日惶惶,心急如焚。她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内情,却也知道他们的某些底细。加之被陆盛炎的幽禁,想出府找如氏商量对策都无法了。如今更是一脸憔悴。
周氏脑子有些迟钝,怔怔地望着那复原的颅骨发呆,似乎没听到有些在问她话。
李垣在一旁大声呵护:“周氏,大人在问你话,从实说来。”
周氏被他严厉的一声呵斥惊醒了过来,喃喃道:“妾身没并见过这人的面貌。”她只是觉得熟悉,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汤煜琅知她在十多年前,也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婴孩,自然没见过周治来年轻的样貌。他换个方式问:“你可是觉得他与你父亲周治来相像?”
“对,父亲,他像父亲。”周氏被这么一提醒,突然想起这种熟悉感正是来自于自家的父亲。
“那你可听如氏与你与说过,你们没进周府前的事?”汤煜琅也知道了周家那些事,他想看能不能从她们没进府前知晓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