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抱着哥哥的石像站了起来,它比我想象中的要重,一个踉跄差点栽倒,梁周承从后面把我扶住,抱过我怀里的石像,往湖堤走。
把石像放在湖堤,胖子的榔头也到了,我接过榔头,在手中掂了掂分量,看着周围的一圈人,笑着说:“都躲远点啊,到时发生什么灵异附身事情,我可不负责的啊。”
胖子一听第一个跑得远远的,眼镜也拉着蓝沁往苗圃走,文静双手抱着胸说:“你就自求多福吧。”说着坐到了十几米开外的遮阳伞下,戴着墨镜静心观战。
我看着身旁的梁周承,他笑着说:“我连蜈蚣怪都打得过,还怕你哥哥变得石头怪不成?”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用尽全力抡起榔头砸向石像,虎口猛地一震,手中的榔头被外力狠狠的弹飞了,我再定睛一看石像,纹丝未动。
梁周承笑着把手中的毯子裹在我身上,捡起榔头说:“还是我来吧,你稍微站远点,不要让碎石子溅到你。”
我站到了一米开外,看他抡圆了臂膀朝石像砸去,榔头没飞,石像也没碎,只是原来青色的表面被砸白了。
“再来一下应该就碎了。”说着他再一次卯足了劲向石像砸去,铁器和石头碰撞的声响过后,我又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开裂声音,石像没有四溅开来,而是从砸下去的位置由里由外四裂开来。
我仔细端详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有一块普通的青石,上面撒了几滴红色的水珠,地上也有几滴,我抬头看梁周承,他握着的榔头木柄上也淌着红迹。
“你手怎么啦?”我猛地站起来,摊开他的手掌,原来快愈合的伤口,现在全部开裂渗出血来了。
我无限懊恼,怎么就忘记他手上的伤还没有愈合呢?
“不要紧,擦点药就可以了。”看着我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他笑呵呵的说。
“伤口又深了啊,看来这次要缝针了。”
“缝针?你当我是毛绒玩具啊,哪里开裂就哪里一下啊。”他板着脸紧张的对着我说。
我知道从小他就是个怕痛的人,现在这这种情形,换作当年早就哭花了脸。
“可是不缝针的话,我怕伤口还会裂开来啊。”我耐心的说。
“不听你的,我去诊所处理一下就是。”
他叫来胖子和他一起去,我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说:“你不要来了,你开车我不放心,我叫胖子开。”
我唯唯诺诺的点点头,还是跟着,他说:“若是我真的要缝针,我忍不住哇哇大哭,被你看那到了,多没面子啊。”
我还是傻笑着跟着,他说,“你快回家换衣服,你看都捂干了,这样很容易生病的。”
在家门口无奈的看他们绝尘而去。
回家换了衣服后又来到花圃小屋里,金秀已经把所有食材全部处理好了,乳猪已经腌好用烧叉撑起,牛肉鱼虾贝壳螃蟹蔬菜该串棍的串棍,该腌渍的腌渍。
金秀擦着手上的水渍说:“秋月,饿了吧。”
我摇摇头说:“没有。”
“等老梁他们回来了,就可以开始烧烤了,这事啊还只能男人来做,我最多打打下手。”
我笑着说,“我连打下手都不会。”
“没事,有我呢,你就等着吃好了。”
从小就是这样,他们总觉得我比他们小几个月,又是城里人,事事都让着我,到了金秀这里更是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我。
金秀嘴巴朝湖堤一撇说,“那个你怎么处理。”
“我也不知道哦,秀,你的经验可以告诉点我什么吗?”
“我哪有经验啊,但是我妈说,信则有,不信则无。秋月,你是信还是不信呢?”
信还是不信?我茫然的朝她摇摇头。
梁周承和胖子很快就回来了,他扬着新包扎的手掌说:“人家护士都说了不要紧,就你这么心狠还要缝针。”
低下头他又很温柔的对我说;“护士说,不要要用暴力对待这只手的话明天就会收伤口了,你看我是那种暴力的人吗?”
身后的胖子不冷不热的补了一刀:“不晓得谁哭着喊着不要缝不要缝。”
梁周承狠狠的踢了他一脚,“我只是不想我的掌纹凌乱到算命先生看不到我的前程。”
打闹了两下,他们开始在烧烤架前忙碌。
我也围着他帮他递东递西,烧烤的烟呛得我眼泪鼻涕咳嗽一起来,他看着我直摇头,帮我擦着额头的汗说:“你还是找个地方去坐一下吧,这个烟熏多了成黄脸婆。”
可我不想就这么走,赖在边上瞎转,他无奈的说,“求你了,走吧,你这样只会越帮越忙啊。”
“怎么会呢,我两只手总比你一只手强吧,要什么你吱一声就好了。”
刚才说好的,那只受伤的手不能再动了,他此时正一本正经的扳在身后,“一只手比三只手好,你在这里转来转,我都不知道孜然放了没有。”
“孜然?那么大颗粒你看不到啊?”
“哦,对哦,那请问盐放了没有啊?”
“盐?”我朝他眨了几下眼睛,很认真的说:“好像放了,好像没放。”
“那好吧,烤肉咸点总比没盐得好。”
我看着他又往肉上撒盐,好吧,为了不被齁死,我决定还是离他远点。
边上的胖子一手转着乳猪一手拿着大蒲扇乐呵呵的说:“老大到我这边来,我需要你的帮忙。”
乳猪在滋滋的冒油,胖子也在滋滋的冒油,用脖子上的毛巾一抹更是油光满面,我朝他摆摆手,我可不想也被熏得油光可鉴。
还是搬张凳子找个地方发呆为上策。
看着哥哥的石像,我把它们归拢在一个纸盒里,就算是砸碎了,我也不会再让它回到湖里了,可是放哪里好呢?
托着下巴望向白茫茫的望湖。
这个湖存在了多少年了?关于它的那些故事和传说到底是几分真几分虚?它曾经吞噬了多少生命之躯?又滋养了多少疾苦的生灵?我们都是喝它的水长大,却也是一代又一代的告诫不能靠它太近。这是自然界的相持法则,也是依靠关系,更是共同生存的依赖纽带……
“你是不是想把哥哥的石像放到小岛上啊?”梁周承用脚勾着凳子坐到我身边,两只手一手托水果一手烤肉放到我面前。
“你的肉烤好了啊?”我连接过他绑着绷带手掌上的水果托盘。
扭过头看见老张正站在烤肉架前,胖子的乳猪似乎也好了,正在切片装盘,眼镜大概没再钓到鱼,和蓝沁他们啃着肉串在评头论足。
“噢,没哪,老张说我现在是伤残人士,可以特殊照顾。”说这把一串烤肉塞到我嘴边。
我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我不想吃太多了,等下我还要去跑步,又偷懒了两天了。”
他笑着点点头,“那你吃点水果吧。”
我望向小岛,“你说,这样可以吗?”
“反正我们一直是无知无畏的,若真有神灵来了大不了我们就求饶就是,不知者不怪嘛,凭你这三寸不烂之舌肯定会把我们说得跟脑袋里装满浆糊的白痴一样。”
“咦,这话这么耳熟啊,以前我说过吗?”
“哇,现在记忆恢复得这么好啊,连这话你都记得清清楚楚啊。”
他夸张的张大着嘴巴,我朝他嘴里塞了一块哈密瓜。
“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吧,省的你又夜长梦多。”他嘴巴嚼着东西,含糊不清的说。
“好是好,只是你的手都成这个样子了,不能再下水。”
“谁说一定要下水啦,芦苇荡里我藏着一条小船呢,等下叫他们帮忙拖出来,你不是一直想住在小岛吗?索性我们就去住一个晚上陪陪你哥哥。野营用的帐篷什么我都有呢,你若真的心疼我,撑帐篷这事就你来做好了,我就当个纯粹的护花使者。”我怔怔的看着人高马大的他却像个三岁小孩子一样笑着撒娇的样子,“不要这样看着我,大不了我来撑帐篷就是了。”
胖子在那头叫着要开吃了,我和梁周承拖着凳子慢吞吞的归队。
几巡酒后,梁周承提出了帮忙拖船的事情。
胖子瞪圆了眼睛看着我:“老大你又出什么幺蛾子,那是什么地方是你说去就去啊……”
梁周承连忙制止:“话不是我说的吗?你怎么怪起她来了。”
胖子楞了一下,说:“虽说这些年那地方太平多了,可是我们小时候又不是没看到过腐烂或者脱得光溜溜的尸体,从那个小岛上被人用草席裹着被人带走啊。阿弥陀佛,我怎么又说这事情,吃酒吃酒。”
蓝沁说:“那个小岛看着挺美丽的啊,有这么邪门吗?听着很恐怖的样子。”
眼镜笑着说:“想知道吗?就让秋月给你普及一下呗。”
“又讲啊,还没听觉疲劳吗?”
“听听呢,好久都没听到了,上次想跟我儿子摆弄一下,可是讲着讲着就前言不搭后语的了,再说我家老张也没听过啊。”文静也笑搭腔。
“那好吧,我就再摆弄一下吧。”我看着湖中摇曳的小岛说,“其实这是个普罗大众都听过的故事,大家都是成年人就讲得简单一点吧。”
“故事发生在2500多年前,‘卧薪尝胆’‘东施效颦’的成语就出现在那个时期。
话说越王勾践利用吴王夫差的淫昏,通过美人计,就在这望湖附近打了个可以记入后朝后代教科史书的翻身战,这个就不用多讲了。
可是作为功臣的西施呢?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勾践当然是要留在身边啦,可是睡到半夜他翻个身想想,虽说成王败寇,后宫多一个佳丽也是合情合理,可是吴王夫差曾经如此飞扬跋扈的一个王者,被这个小女子弄得亡国弃身,的确就心有余悸了,他勾践消受得起吗?要不就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了她和范蠡了吧。
可是范蠡睡到半夜也想了想,勾践是个什么人,口水流了这么久的一个美人说给他就给他了?虽然他心知西施对他的心意情比金坚,虽说他范蠡是灭吴的第一大功臣,可是脖子上就一个脑袋,伍子胥的前车之鉴在眼前呢,而女人呢……哎。”
我环顾了一下大家的表情,个个都很凝重,一群成年人,这么老套的故事也有人听得这么认真,不觉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