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魅 第九章 蛇药、血引
作者:筝渡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张泯显然正承受着无法忍受的剧痛。他猛烈地挣扎着,双眼圆睁死死瞪着天花板,可我却发现,他的瞳孔竟然已经完全消失了,森森的眼白当中只欠着一对浑浊的灰色圆块,看得人毛骨悚然。

  “张泽先生,你快来帮我一把!”

  年迈的家庭医生此刻脸上却显出一种不正常的亢奋,显然,眼前不仅危急、而且极度反常的病症让这位老医生的血液都沸腾了。

  张泽从家庭医生手里接过一对皮质的束缚带,冲上来直接压住了张泯的身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给捆了起来。

  这一刻,我第一次见到文质彬彬的张泽暴力果断的一面。他的神情冰冷、面容坚定,手下的动作没有半点迟疑,就好像他捆绑起来的不是自己的亲兄弟,而只是某种不断挣扎着的大型牲畜而已。

  这时,我下垂的长发忽然抖了抖。杜少陵化身的小黑蛇夹在我的发丝之中浑水摸鱼,然后化作小小的丝线般一根,直接挂到了我的耳朵上,从耳廓后侧探出头来对我低声细语,冷冰冰的蛇信子一下一下,故意触碰着我耳中的小绒毛。

  只听杜少陵道:“你大哥的情况和你婆婆是一样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婆婆身上并没有体现出明显的症状而已。其实你不需要担心,他的时间还有不少呢。”

  “你跟我说这个是正常现象?”

  我不敢置信地伸手指了指地上像是触点的青蛙一般扑腾个不停的张泯,压低声音反问道。

  单看这个出血量,就够张泯分分钟去地府报道的了吧?这种情况下难道还有救么?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抱着一丝希望试探:“你说张泯还有时间,意思就是还有救了?”

  杜少陵舒舒服服地垂进我的耳朵里,用一种安静优雅到事不关己的语气解释道:“等到他七窍流血,才算是回天乏术。”

  “你不要给我卖关子了好吗?”我叹息了一声,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灵胎的出现在我和杜少陵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古怪的联系。我怨恨杜少陵乘人之危侵犯我的身体,却又因为体内灵胎的关系,对他产生了一种诡异的依赖感,就好像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患者,对自己的加害者奉若神明。

  我就是固执地觉得,杜少陵既然应我的呼唤出现在这里,就一定有办法解决张泽家中发生的这一系列的怪事。

  “昝小之,你怎么那么老好人啊?”杜少陵都看不下去了,用尾巴尖儿一下下戳着我的耳朵边缘,痛心疾首地教训,“张泽和你的闺蜜搞上了,你还这么傻乎乎地为了他的家人绞尽脑汁的?我告诉你,指不定张泯知道自己的弟弟干的这不要脸的事,却还故意瞒着你呢?”

  杜少陵的话一针见血,将我之前没来得及思考的可能性全都摊开在了台面上。

  说实话,张泯说不定真的知道张泽和梁蝶有一腿呢?这位大哥对我虽然不坏,但也从来没有亲近到哪里去。从他的妻子方玉的个性看就知道,我这种独立自主的个性并不怎么入得了张泯的眼。张泯的学历不高,高中没毕业就外出做生意,所以要她接受现在流行的女性应当经济独立有自我的理念,估计也的确是强人所难了一点。

  大男子主义的张泯,就算是告诉张泽梁蝶才是更适合他的人选,恐怕也是有可能的吧?

  我深深叹了口气,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真觉得自己很蠢。”

  杜少陵没有说话,不过,我可以想象这条说话不饶人的蛇一定正露出满脸“你才知道啊”的不谢表情。

  可他不知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只是啊,见死不救的人和畜生有什么两样?就因为张泽做出衣冠禽兽的恶心事,难道我就要自降身价到和他一个级别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人,至于张泯是不是帮着弟弟出轨背叛我这事,到时候我大可以和他当面对质啊。”

  杜少陵听了我的话,有好几秒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乎是被我给深深震惊了。

  半晌之后,他才扔下一句无奈的叹息:“昝小之,你这个人让我说什么好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浓浓的心疼。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不是因为杜少陵那肉麻的语气,而是因为我自己居然受到灵胎的影响而变得如此自作多情!

  看来,女人果然是容易被外力影响的生物。

  我迅速地做了两个深呼吸,这才将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而这时候,杜少陵也已经将暂时压制张泯“病情”的方法告诉我了。

  我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张泽和家庭医生两个人合力,才勉强把发狂的张泯按压在地上。而这时不仅是口中,他的双耳也已经开始流血,显然是距离病入膏肓又近了一步。

  按照杜少陵的指示,我打开厨房的橱柜取出一只白瓷碗,然后又拿起了一把锋利的切片刀。

  张泯家里的刀具都是日本进口货,人畜无害的糖果色表面喷漆丝毫不影响刀刃的削铁如泥。我将刀刃拿到眼前放平观察了一下,然后松了一口气。

  听说……快刀割肉没那么痛。

  这时,张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蹑手蹑脚地跟了进来,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嫂子,你要干什么?不要想不开啊!”

  “不就是张泽背着我和我的闺蜜搞上了么,值得我想不开?”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手中的菜刀上,所以回答的话不经过大脑就说了出来。等我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却已经晚了,因为张杏雨已经哇啦哇啦地冲了上来,捏着拳头一副要替我去教训他哥的模样:“嫂子,二哥居然敢做那种对不起你的事情?阉了他啊!”

  我苦笑了一下,心底却为这小姑娘真性情的反应而情不自禁地一暖。

  说实话,我本来还以为张杏雨一定会站在张泽那一边呢。

  我用空着的左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道:“杏雨你先回避一下,让我想办法救你大哥。”

  “嫂子……不是,小之姐!”张杏雨知道她二哥对不起我,所以为了不让我尴尬,连对我的称呼都直接改过来了,“二哥那么伤害你,你还尽心尽力地帮我们家的人?”

  “做错事的人是张泽,和你们家其他的人没关系啊。”我忍不住向这个单纯正直的小姑娘露出了笑容,“杏雨乖,替我拿一些消毒水和一卷绷带来好吗?”

  张杏雨虽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但后面张泯口中一声比一声凄惨的尖叫已经完全让她乱了阵脚。她也无暇去深究为什么我拿着刀对自己比划就可以拯救张泯,而是乖乖地转身替我将需要的急救用品拿来了,顺便还很贴心地拿了一小盒止痛药来。

  “你回避一下。”我让她将东西放好,然后便要求她暂且走开。

  虽然我也希望能够多些人看到我怎样牺牲自己救了自己负心男友的大哥,但是,我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一般人根本接受不了,说不定还会将我视作异端,要知道,连张杏雨看到我都害怕那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场面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转头确定张杏雨看不到我的动作之后,放下刀迅速将左手钻进右手的衣袖里,直接拖出来一条手指粗细的白蛇。

  杜少陵说,蛇妖的毒液只要使用得当,其实是又驱邪的效果的。不过,他觉得自己堂堂的万妖之灵的毒液太尊贵了绝对不能浪费在区区人类的身上,所以,随便从将一抹灵气灌注给了一条野蛇。

  我按照杜少陵刚才教我的方法,两手捏住蛇的两边脸颊迫使它将嘴部张开,然后端起白瓷碗,就着蛇细小尖锐的毒牙接了一小滩墨汁一般的毒液。

  等取够了毒液,我便立刻松手。那条小蛇便嗖地一下钻回了我的袖子里不动了。于是,我现在就变成了耳朵后面藏着一条黑蛇、手臂上缠着一条60公分左右长度的白蛇这样诡异的状况了。

  杜少陵释放了少部分的灵气,现在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你不需要担心,白化金线王蛇是无毒蛇,只是刚才借用了我的灵气,才能为你凝聚出毒液,现在已经都用完了。”

  听他这么说,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下一步,就是要放血了。根据杜少陵的说法,制作蛇药最关键的一部,就是需要昝家人的鲜血为引子。根据使用的毒液、或是蛇类尸体的不同,蛇药可以用在驱邪、排毒、健体、开天眼等多个方面,可以说是一种万灵药。这也是为什么在古时候,我们昝家人非常受人尊敬的原因。

  我一边听着杜少陵给我普及自己家族的历史,一边咬牙用刀刃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拉了一下。

  鲜血很快就涌了出来,滴滴答答地眨眼盛满了一碗。碗里的毒液接触到我的血液,很快就融合成了一碗腥臭黏稠的药液。

  “杏雨,把这个端过去给你哥喝下。”

  一碗血说多不多,但说少也绝对不少,对于我这种作息不怎么规律的上班族而言,足以让我眼冒金星。

  张杏雨走到我身边,却没有伸手去端药,而是自己用有些生硬的手法替我处理好了伤口又包裹好了手腕,然后一脸认真地说道:“不行!小之姐你为我们家做了那么大的牺牲,就是要自己端过去,才能让张泽那个混蛋看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不是人的事儿!”

  我看着张杏雨义愤填膺的小脸,顿时觉得她很是可爱。我站起身来,端着白瓷碗一步步来到精疲力竭的张泽身边,轻声道:“老公,你把这个给大哥灌下去。”

  “这是什么……”碗中强烈的血腥气让张泽的脸色一阵发白。

  我朝着他微笑,丝毫不掩饰手腕上崭新的包扎:“这是蛇药。我跟你说过我们昝家是做什么的,放心,我不会害大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