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云卿也不生气,走到她身边
用银簪拨弄着,熏笼里烧的通红的木炭。
淡淡问道:“不论你装神弄鬼,偷吃恶作剧,怎的,敢翻我房间里的紫檀木匣子。”
女孩听到紫檀匣子,身形一顿。
云卿头也不抬地看着炭火。
继续说道:“叶香玉?曹若姝?曹若玉?或者,曹定远?不论是他们中的谁,你,必死无疑。”
最讨厌莫名其妙被人暗算,还糊里糊涂地被害死。
起码,这一世,不会那么容易。
伤我的,戮尽百花,死堕幽冥,也心甘情愿。
这样想着,云卿把烧红的簪子径直扔在了她的面前。
离膝盖只一指甲的距离。
“想害我们小姐的人,明的暗的,不知多少。若不从实说了,扭送官府是便宜,冶游勾栏可就由不得了。”采蘩淡淡道。
那样明丽的眸子,采蘩以为是个良善的,却不像却是藏了歹毒的。
听到勾栏,采蘋也浑身战栗了。
申嬷嬷看着云卿脸色阴郁,冰气敛人。
心想着她是害怕了,或算计,或死亡。
“采蘩,让黄妈妈把她送去京兆尹府衙吧。”云卿想了想,还是按法律办事,该受到惩罚的,是幕后的黑手。
“小姐,您太宅心仁厚了。”采蘋道。
虽然勾栏冶肆对一个女子是多么残忍,但她可是暗害小姐的人。
“得饶人处且饶人。为虎作伥固然可恨,但她的死,并不能让害我们的人感到愧疚。”云卿头也不转地说着。
“于事无补,对我们没有益处,何必劳心劳力。”申嬷嬷跟在云卿身后。
只觉面前的,不是一个孩童。
却像是久经人情世故的,整个人发出异样的光彩。
原本以为云卿的犹豫会让她万劫不复。
可这一件件事的背后,云卿光明正大地谋算,从而化险为夷。
见多了宫里的阴谋算计和波云诡谲的申嬷嬷,心里已经不是震惊,是叹服。
她从不以为一个人能趋利避害是巧合,或因鬼神之说。
所以,她选择留下。
或许是心里的一点儿执念,或许她也有想法和目的。
此刻,更是验证了心中所想。
云卿不知,因为她偶尔的霸气侧漏,让申嬷嬷已打心眼里,不想易主。
开了门,外面的冷风吹了进来。
让女孩惊愕失色,一下子像下定决心似的沉声说了句:“我是如雪夫人的丫鬟。”
看她还欲说下去的样子,申嬷嬷大声呵斥了。
又让罗妈妈带下去,整理整理。
听到温如雪三字,云卿有几秒的失神,不知怎的,觉得心里楸疼得厉害。
瞥眼,看了那女孩义正言辞的眸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美人,美人。”关上了书房的门。
鹦鹉冲着云卿直叫个不停,心情愉悦地跳来跳去。
云卿懒得理它,爬上床,用被子整个儿地捂了起来。
“美人,老大。”鹦鹉落在帷幔上,欢快地学舌“老大,王爷。”
聒噪!云卿暗咒了一声。
顺手把拔布床上的东西扔了出去,让鹦鹉闭嘴。
然而,鹦鹉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云卿纳闷,上哪儿去寻比鹦鹉还吵的鸟!还能不能让人静静了。
掀了被子的时候,云卿那叫一个后悔呀,嘴巴O了可以足下拳头了。
又恨不得重新钻进被子里。
“许久不见,女儿你怎么,这样暴躁了。”萧建成挑着眉,看了一眼手里的苏绣百合宫缎软枕。
似笑非笑地道:“是想念本王?”
谁是你女儿?想念你大爷!云卿满脸愠色地嘟囔了一句。
抬眸看他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把放在雪瓮里的一壶醉花间,慢悠悠地拿了出来。
云卿……
萧建成怎会没有看到她的小动作,嘴角早已在她话音落的时候向上弯了弧度。
看她声东击西的伎俩,挑眉道:“小短手。”
“王爷,你老师没教过你,不问自取谓之盗吗?”真没礼貌,云卿气极。
等等,手哪里短了。
你也不见得长哪里去,十六岁而已。不就高中生吗?
“本王没有老师。”萧建成回眸道,看着白玉透出来的模糊红色,开始自酌。“倒是捡了个女儿。”
不就是叫了皇上一声大叔么,什么时候杠上了。
“那王爷来找臣女何事?男女授受不亲,王爷这样闯入女子闺阁,有损小女子闺誉。”对,闺誉。
看着萧建成不置可否地笑了,云卿起疑。
自己和他也不是很熟,只见过几面,顶多算是消费关系。
还是一条大鱼,得罪不起。
这一坐,白玉杯里的酒只剩了1/3了。
瞥见云卿满脸黑线,纵横交错的。
萧建成捡了杯子,又满上了。
云卿选择无视。
“治世不一道,便国不便法古。”萧建成附身。
盱阋云卿捧着的书,很震惊地问:“你一个小丫头,看治国的书?”
见她垂目不应。“绿沈,把另一瓮里的百花玉髓,弄出来。”
竟然知道冰了两壶酒,意思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之内?
毛线,那暗卫呢!去领盒饭了?
看到‘枕中书’三字的时候,眼波流转。
不过等云卿泛了迷糊的眸子看向他时,立即换成了一如既往的妖孽脸。
貂裘上的毛扎得云卿鼻子酸酸地,想打喷嚏。
挣扎了会儿,才发现萧建成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翻看着手里的书,嘴角浮起张扬的笑。
刚一出兰陵阁,萧建成就招了暗卫来。
“兰陵阁有暗卫?淮国公府?”萧建成问。
“属下还在调查。”一暗卫道。
“这件事先放着,去调查三书之一,纪太傅手里的那本。”萧建成罢了手,让暗卫退下了。
看着覆了雪的兰陵阁,萧建成揉了揉额角。
许是酒劲上来了,自言自语了几句,便消失在茫茫雪絮中。
一直在门外侯着的申嬷嬷,估摸着只有云卿一人时,才扣了门。
“嬷嬷一直在外面?”云卿把书藏在床上的暗格问,听她答了声是。手形顿了顿,“那女子怎么样了?”
“等小姐话呢。”申嬷嬷恭恭敬敬地说。
云卿颔首,想着刚才萧建成的反应,心里有了底。
回了神向申嬷嬷道:“带去东暖阁,这就去瞧瞧。”
听采蘩说这几日,到了傍晚雪便会越下的猛些,时不时还夹着雨。
云卿站在廊上,伸手探在外面,指尖传来冰凉。
近申时,果然比方才大些。
“小姐,仔细着凉,这会儿的雪气正寒着。”申嬷嬷把掐丝汤婆子递到云卿手里,劝慰着。
云卿这才收了手,看着手里的雪渣子,不安地皱了眉。
东暖阁里烧了地龙,一进去便浑身暖意。
“说罢。”申嬷嬷给云卿铺了软席,在炕上。冷眼看着女子。
那女子经过刚刚的一番冷静,再见到云卿时,还是有点怯了,没有初时的倔气。
看云卿怡然自得地喝着茶,送了采蘩二人的手,开始娓娓道来。
“小姐,老夫人请您去正院。说有要事,请小姐商议。”柳儿道。
云卿回想着那段陈情,沉思了一会儿吩咐,“黄妈妈,拿五十两银子给她。何去何从,随她。”
当初若不是方嬷嬷,自己现在也指不定什么样儿的。
若是嬷嬷干女儿,断不会亏待于她,但是走是留,都由她。
安其侯府是么?就知道,一个庶女。
能忍气吞声,甘为妾室,又怎会是个干净的?
才女娘的事,绝不会是你们想象那样,就此罢休。
云卿心里冷笑。
一行人往正房去,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远远地就避开了。
柳儿看在眼里,无名业火蹭蹭地就起来了。
可瞧着云卿却是没事儿人一样,不觉一阵心疼委屈。
看着到了鹤锦堂,胆儿大的已经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申嬷嬷看云卿皱眉的样子,轻声安慰道:“流言止于智者,小姐,就当看笑话似的吧”
云卿蒽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看着堂外的丫头交头接耳地,申嬷嬷也忍不住挑了眉。
才踏过槛,叶氏便一阵风儿似的,连拖带拽地把云卿拉进了正厅。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众人都笑着打量云卿。
云卿只觉看着言不由衷的笑意,浑身不舒服。
只见正中放了三个红漆雕花彩绘大箱子。看着老夫人,不解。
“这是雍亲王府的管家,特意给你送东西来的,去看看。”老夫人直笑了合不拢嘴。
叶氏也在一旁陪笑着,让云卿去看看。
大箱子旁边立了一个中年男子。
见云卿,当即行礼道:“云卿小姐,王爷命小的给小姐送了些小玩意儿,答谢您的好酒。”
一面说着,也不等云卿回答。便把第一个箱子打开来。
“这是两株南海珊瑚,王爷说虽不大,给小姐玩罢了。”管家说着。
把侯府众人的脸色一一看在眼里。
瞧着云卿颔首,又继续打开了第二个箱子。
“您看到的这几块,泛绿的是橄榄石,白的是和田玉,溜紫的红宝石,这边小点儿的是琥珀玉。”
看着侯府众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管家一副原该如此的表情。
可瞥见云卿无动于衷,还不解的神情,暗道,小姐不喜欢?
管家悻悻地开了第三个箱子。
“这两幅画,是宫里的画师画的,王爷说,神荼和郁垒是专门捉鬼的,小姐挂在廊上就不怕小人作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