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想了会儿,道:“对了老爷,县主每天卯时和戌时都会来给老夫人请安,有时还会在小厨房做些小菜,一说话就是好一会儿。”
丫鬟很敬重云卿,觉得云卿小小年纪就十分孝顺。
曹定远踟蹰了一会儿,府里少有人夸云卿,听着晨昏定省,又得老太太欢心,深深叹了口气。
小丫鬟是新调到正院,看着堂堂侯爷,在自己面前辗转地,有点好奇,又不敢问。
正彷徨着,堂前有了说话声,几个丫鬟见着云卿都笑着行礼。
云卿笑了笑,说免了。
“云卿见过父亲。”看到门口的人,云卿有一瞬间的呆滞。
采蘋和采薇也有点慌神,不紧不慢地行礼。
“听说,你每晚都会来鹤锦堂?”曹定远看着她垂下的眸子,开口问。
云卿站正了身形,和他对视。
缓缓道:“祖母待母亲如女,母亲走了,云卿自然以先母之憾为志。”
倒想看看,你对才女娘,有几分真心,几分利用,几分愧疚。
但看着,曹定远眼里闪过一逝的异色,很快平常地说:“有时间多陪陪你祖母。”
说完什么话也没有,便进去正堂了。
云卿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如墨的天色,闭了眼。
“走吧,回去了。”和小丫鬟搭讪的采蘋,赶紧追上来。
鹤锦堂内,老太太正坐在小榻上,由着罗妈妈按摩。
曹定远才走到屏风后,就听到了里面正在说话,丫鬟正要通报,被曹定远阻止了。
“要老奴说,从您按着三小姐的法子,每日这般按摩一遭,气色是好些了呢。”罗妈妈笑着说。
老太太也眯着眼,十分温和,不接话。
“母亲。”曹定远走了进来。
刚刚罗妈妈的话,还有丫鬟的话,曹定远历历在目。
曹定远把叶氏的想法婉转地说了,不时闻到一股檀香味。
“把皇帝的赏赐都充入公中?”老夫人不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捻着佛珠,冷笑道:“那是皇上指名给云卿的赏赐,圣旨这会儿还在兰陵阁,要让罗妈妈拿来,再念一遍?”
想想,这么久了,都没有入族谱,每道圣旨都放在了兰陵阁,说来情何以堪?
“这个,儿子自然知道,可是夫人她……”曹定远愣时说不出话来,神色不定地看着老太太。
“你政务上的事,我从不多提一句。只是,你向来不理后宅庶务,也放纵了些。别忘了,云卿她是如雪的女儿。”老太太一字一句地道。
一会儿,接着说:“你父亲在临去蜀郡时,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曹定远一怔,点了点头。
又说:“云卿这孩子,不比曹家的任何一个孩子差,你父亲说的话,你好好想想。”
“可是,云卿怎么和玉儿姝儿比?”曹定远不觉皱了眉。
老爷子说过,云卿并非池中物,还说什么曹家一系的昌盛还需要云卿的力量。
这一点他不敢苟同,是,温家是有助益,可这些年下来,也没有帮过什么。
曹定远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己的礼部尚书是怎么来的,若不是温如雪嫁入曹家,怎会轮到他?
这一点老太太知道,老侯爷明白。
“怎么比?帮陛下出主意的是云卿不是若玉,也不是若姝,福嘉县主的册封圣旨到现在都没有放入宗祠供奉。”老太太提醒到。
两个庶出女儿,一个嫡出的,怎么比?
老太太倒想耳提面命地,问着怎么比。
曹定远正想反驳着什么,老太太看了一眼,“命格奇异,贵不可言。这是钦天监的批命。”
此时曹定远的脸色,早已五彩斑斓。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玉儿打小你就偏些,姝儿你和叶氏也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也给予厚望。”
外面月色明朗。
“这事,我和你父亲一直不赞同的。一是玉儿已是太子侧妃,朝中局势日新月异,不用上赶着攀附。”
“其二,姝儿过于自傲,说不准会带来灾祸。况且,经这次事,姝儿的名声一塌糊涂,若你认为光凭长相,就能成凰求凤,那么,曹氏覆灭,只在顷刻。”
老太太这番话,老侯爷也是说过的。
曹定远出神了一会儿,自己是不是太草率了。
朝夕之策又怎会长久?
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那就依着母亲。”
看着曹定远若有所思地离开,想着罗妈妈说的侯爷歇在了柳姨娘那里。
老太太亦怅然地摇了摇头。
次日清晨,管家带了好些人把皇帝的赏赐,都送到了兰陵阁。
黄妈妈让着众人帮着等记入库了后,云卿便带着丫鬟又来了鹤锦堂。
听说许氏来看自己,云卿心里顿时很雀跃。
这是这么久以来,碰到的唯一一件不用胆战心惊的惊喜。
那么,几个哥哥也一定会来,上次给外公传了书信,都忘记告诉四哥了……
“砰——”
云卿吃痛,哦了一声。
采芣率先在身后扶住了云卿,抬头看着面前仪表堂堂的男子,含颦紧盯。“县主,没事吧。”
“卿儿,你怎么每次都横冲直撞地。”温清彦看着撞了自己,就趔趄的云卿。
“瞧她容光焕发的,估计着得了什么好的。”温清冠适时瞧了边鼓。
采芣正想动手,不想采薇按住了她的手。
云卿揉了揉额头,抬头才发现是温清彦等人,立即喜笑颜开。
开心地唤着,三哥,四哥。
温清冠以为她会一下子扑过来的,见没有,只微微一笑。
“墨紫衣服的是三公子,月白锦袍的是四公子,最疼小姐。”采薇看着前面走的三人,解释道。
“每次国公府来人的时候,县主总是最开心地的。”采薇也是欢喜。
采芣收起了袖口的匕首,淡定自若地跟在云卿身后。
三人说说笑笑地来到正厅,独独见不着温清苑和温清墨。
“大哥二哥在文学院,三哥要去军营所以今儿求了娘来曹家。”温清冠一直淡笑着。
云卿点点头。
进到鹤锦堂,许氏正陪着老太太讲话,叶氏也在一旁。
“二舅母。”
许氏把云卿拉到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怎么比先前又瘦了?是住得不是不习惯?申嬷嬷呢?”
又瘦了!让我想想上次来曹府是什么时候。云卿不禁出神。
采薇轻声道:“嬷嬷帮着黄妈妈,把皇上的赏赐登记入库呢!”
许氏点点头,吩咐云卿道:“皇上赏赐的东西,你可要看好了,别被人骗了去。”
叶氏强装镇定地干笑着,那笑意在温清冠看来,比死还难看。
“娘,你不是说给卿儿置办的东西还差些吗?这会儿人应该搬到兰陵阁了。”温清冠提醒道。
温清彦早坐不住了。
老太太很有眼力见地笑着说:“那二夫人就去兰陵阁看看吧。”
许氏十分歉意地笑了笑,“这几日忙着两个孩子春闱的事,把卿儿的事放手给下边的人,倒疏忽了。那等会儿,再来给老太君请辞。”
云卿却在一旁,左捏捏,右掐掐自己的。
没有瘦啊,分别是胖了,脸上都有肉了,难道有句话叫,你舅母觉得你瘦了?
不解,不解。
“你这次啊,这么大动静,可到底太扎眼了,一个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以后做事要更谨慎些,记住了吗?”
许氏拉着云卿的手,言辞肯切。
昨天老夫人也这么和她说过,云卿听在心里,十分感动,不觉眼角湿湿的。
多的是锦上添花的,哪那么多在你得意时给你敲警钟的。
许身边的婆子递过来帕子,温和地说:“县主快别哭了,您现在可是京都最富裕的小姐了。”
云卿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皇帝赏赐的东西,除了不能动的,其他的都是金子。
一块匾额卖了那么多钱,还是很出乎云卿意料的,羊毛出在羊身上,值了。
“你呀,上位者覆手之间,是顷刻天堂地狱的事。听着你四哥说,我都被你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云卿估摸着,大概刚才缺什么东西都是借口了。
舅母那么细致的女人,怎么会缺斤短两呢。
许氏忙着和申嬷嬷校对;而温清彦第一次来兰陵阁觉得很新鲜,到处看。
“诶,这是什么?”温清冠拿起旁边篓子里的小绣框就看了起来。
云卿一把抢了过来,还没说话就红了脸。
“弄着玩的。”两辈子加起来,她就没有动过什么针线。
比起现在的苏绣,蜀绣,她觉得最简单的就是十字绣了可是不会,就每天暗自琢磨,琢磨……
“我不信。”温清冠又把绣框抢到了手里,面露不悦。
“哥,别把我弄坏了,我弄好久的。”云卿平心静气地说,看温清冠一副,你不说我就灭了它的神情。
云卿叹了口气,“大哥说在科考前,亲近的人亲手绣了香包佩戴着,那天会有好运。这是边关习俗。”
虽然科举还早,但云卿实在不敢恭维自己的手艺。
边关习俗?他怎么不知道,温清冠纳闷。
“不管,我也要,你可不能偏心。不然就谁也没有。”温清冠高举着绣框。
云卿好笑,看他那么像自由女神像,勉为其难答应了,反正不行有采薇不是?
温清冠看着她狡黠的眸子,朗声道:“非要你亲手做的,缺一点儿都不行。”
坑妹啊。
大夫人知道老太太还特地挑了十个丫鬟给云卿,曹若姝还巴巴地在她面前吐槽了一番。
叶氏那叫一个气啊,别人长脸就算了,自己从小培养的竟然这样眼皮子浅。
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一口气半天没有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