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云卿,你出来,你这个没娘教的贱丫头?”兰陵阁外,远远地就听到了气急败坏的声音。
云卿盈盈走到台阶上,看着门外的横眉怒目的一行人,转身朝门内走去。
“你站住。”曹若姝疾步跨进院里来了,身后的丫鬟还没跟上来。
这样突兀地叫出了声,申嬷嬷瞟了眼侍门的两个丫鬟,递了眼神给一旁的花词。
云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她和她身后的曹若玉,笑道:“大姐二姐有什么事吗?”
曹若玉冷冷地盯着她:“曹云卿,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我设计的?”云卿嫣然一笑,“是我求大姐你偷了我的主意?还是我求二姐你去陛下那里邀功?”
“这可都是大姐二姐你们自己心心念念求来的,怎么能怪妹妹呢。妹妹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罢了。”
曹若姝脸上一丝羞赧也无,云卿的几句话就把她堵的够呛。
“怎么,二小姐还要打小姐吗?”一个丫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推了出去。
“二小姐要打福嘉县主,是吗?”申嬷嬷一字一句地咬着。
曹若玉伸手扶住了她,才免了被摔。
“瞧嬷嬷说的,三妹可是福嘉县主,大梁福星,咱们不过开玩笑罢了。”曹若玉很快收起来脸上的愤恨。
曹若姝阴冷的眼神盯着云卿:“我不会放过你的。”
让自己那么掉面子,还让父亲失望。
曹若玉暗暗掐了她一把,对云卿道:“二妹吹了冷风,才说了胡话,三妹别和她计较。”
看着她含笑的样子,云卿觉得曹若玉才是真正的蛇,曹若姝不过纸老虎。
云卿淡淡一笑,好整以暇:“吹吹风就不舒服了,这样柔弱无能,以后一定要自己爱惜自己才是,可别让父亲母亲为你担心了。”
曹若玉的脸色变了又变,以为面壁后曹若姝有长进的,不想,却是装的。
云卿扶着额。
“县主,县主!”采蘩看着云卿晕倒了,惊呼出声。
申嬷嬷看到云卿突然晕倒,也是被吓到了,吩咐着采芣送客,又让着去请大夫。
看云卿晕倒,两人的脸色霎时好看了许多,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但一边的采芣早已面无表情,神情冷漠地注视了她们许久。
“大小姐,二小姐,要奴婢帮两位走出兰陵阁吗?”采芣看着两人幸灾乐祸的眼神。
两人看着云卿被抱进去,才发现刚刚对自己动手的丫鬟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采芣斥声道:“今日来兰陵阁的只有二位,若县主有个三长两短,谁,来承担责任?”
曹若玉一听,白了脸。
依旧摆着她长姐的样子,整理了衣裳,深深剜了眉头微皱的采芣一眼。
轻哼一声,带着脸上一丝血色也无的曹若姝,狼狈走了。
心里却寻思着如何让大夫人为自己出气,不由上了梨香院来。
“扑哧——”采蘋在身后,不禁笑出声来。
采芣回头,不知甚解地看着她。
“看来你不仅学了千伏的武功,连面瘫也学会了。”采蘋笑着道。
看到她眉骨上一条狰狞的伤痕时,笑声戛然而止,凝固在嘴角。
采芣懒得理她,从袖里拿出一包还有余温的点心扔给了她,嘀咕了一句,白痴。
采蘋猝不及防地接着,反应过来后冲她的背影直叫。
采芣转过抱厦,上正堂去了。
“小姐,要见你。”采薇看着前后完全不一样的采芣,心里还是很讶异的。
服侍南湘夫人时,能假死,被小姐抓到,可以义无反顾地离开,再莫名其妙地回来。
几个丫鬟中,采薇觉得,最难读懂的就是采芣了,回来后这是第一次见她,就冷冰冰的。
“什么时候,你和采蘋这样要好?竟有她的份,没我们的份。”采薇嘟囔着。
看着采蘋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纸,又满脸欢喜地吃着点心,心里很嫉妒。
明明她们四个是一起的,真是的。
听到那一句嘀咕,采芣的背影顿了顿,自然地笑了起来。
是啊,我们四个是一起的,又怎会忘了你和采蘩的?
云卿躺在榻上,听着曹若姝等人走了,才睁开眼,叹了口气,和申嬷嬷对视一笑。
“嬷嬷,你知道小姐是装的?”采蘩撇了撇嘴。
申嬷嬷只笑不言,她那会儿帮云卿把过脉,脉象平和。
云卿笑了笑,伸手揉着,笑得僵硬的脸。
“小姐,采芣在外面呢。”采蘩轻声说,见她点头,才转身去唤。
申嬷嬷忽的想了起来,正色道:“不能再小姐长小姐短的,有爵位要衬爵位。胡乱叫,不成体统。”
云卿颔首,采蘩却十分羞赧,“这不是叫顺口了么,我会改的。”
“其他人倒也罢了,你们几个贴身伺候县主,你们出差错,就是打了县主的脸。”申嬷嬷训导着。
采蘩低着头,暗暗应着,被云卿关了暗房后,更是唯云卿的命令是从。
想着在暗房的日子,那叫一个悲催,赶紧随了申嬷嬷转身出去。
云卿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笑了笑。
一时,正厅,只留了采芣和云卿两人。
“想好了吗?”云卿定定地看着她,语气平和。
之前采芣回来,云卿并没有见她,只是和她约定,留或走。
透过千伏,云卿已经把方嬷嬷的事,事无巨细全都告诉了她。
采芣不敢看云卿的眼睛,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云卿直直地看着她,半会儿才听她道:“请主子让奴婢留下。”
“理由。”
云卿屏息凝神地观察着,不放过她任何一个面部表情。
“方嬷嬷对奴婢有救命抚育之恩,奴婢永生难忘。”
顿了顿,又道:“但奴婢会听小姐吩咐,绝不轻举妄动,可奴婢做不到不恨。”
采芣说着,眼里泪水浮动,恨意流露,眼角的伤疤也十分哀戚。
“仇恨只会让人失了理智,行为思想偏激。而我的身边,不需要这样的人。”
本来处境就如履薄冰,她云卿可不想解决了外患还要在意内忧。
采芣眼神慌乱,可以说,她不知道除了云卿,还有谁可以帮她报仇。
还有,南湘夫人临终前,她答应过夫人,会找到小姐,并且照顾好她。
想到夫人临终的眼神,采芣心里就难受。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开兰陵阁,离开云卿。
云卿察觉她的挣扎和束手无策,拿起了小几上的书递到她面前。
“这本诗选,每日抄写三首,各十遍,好了后放书房的案几上。”
“小姐——”采芣眼里狂喜不止,对上云卿的眸子时,很快垂下了头。
别说十遍,每首五十遍她都愿意,只要能留下来。
云卿看着她紧紧抱着的《扶遥诗集整理》,眼睛眨了眨。
冲她的背影,莞尔道:“她们三个,可是没少在我跟前说好话。”
本来想着让抄佛经的,想了想怕洗脑了,只能闲得无聊把王维的诗背了。
算了,不多想,饿,云卿暗自腹诽。
赏赐的礼品册子很长很长,叶氏握着单子的手不由捏紧了。
“侯爷,是不是太多了些?”表面看,大夫人十分惊讶。
“这是陛下给云卿的赏赐。”曹定远知道叶氏为何这样诧异。
因为这里的金银珠宝,珍贵程度是大夫人远远不能相媲。
“侯爷,这是陛下赐给宁成侯府的。”叶氏看着名目,一字一句地道。
福嘉县主的名声一处,她之前下的功夫全都灰飞烟灭。
现在再也不能散布云卿是不详人的消息,毕竟这样的言论被相信的可能性很低。
说不定还会被顺藤摸瓜查到自己头上,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眼睁睁看着云卿得了这么大便宜。
“夫人,圣旨还在兰陵阁供着,若没有给她,传扬出去,曹家可丢不起这个人。”曹定远紧锁愁眉。
叶氏想了想,回答:“老爷,今年府里的开支可是很大的,二房三房那都是在吃公中的银子,再加上雪灾的捐献。”
看曹定远略有所思,又说:“为了让大家面子上过得去,我连娘家给的贴补都赔进去了。而且,大姑娘马上就要嫁入皇室,均儿也要秋闱……
曹定远有点为难,后宅之事他从不插手,只是自己看着长大大女儿眼看着就要成为太子侧妃了。
但他心里对于温如雪是愧疚的,只是在几个看着长大的女儿面前,那点儿愧疚就微乎其微了。
加之,他心眼儿里觉得,她这个女儿不受他掌控,非池中之物。
而且叶氏很自觉地没有提起,曹家那些铺子和田庄收入。
曹定远眼里闪过犹豫,“好,我去同母亲说说。”
正在兰陵阁临帖的云卿,美人侍墨,对于这段时间的压力,算是释放了,丝毫不知他亲爹的想法。
老太太对于曹定远的话,还是会听取的。看曹定远点头了,叶氏不由会心一笑。
话间,曹定远已经辗转来到了鹤锦堂。
站在院门口,还有些犹豫,听着屋内笑语连连。
曹定远问着门口的小丫鬟,是谁在里面。
“回老爷,是县主在里面陪老夫人说话呢。”丫鬟笑着道,见曹定远愁色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