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国公府的人来报喜了。”
正在左右转悠,坐立不安的云卿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好消息呢。
小厮一进来,还没来得及请安,就被采蘩等人问话。
“夫人让小的接小姐回去,马车已经在侯着了。”小厮一口气说完,不带喘气儿。
云卿看了眼申嬷嬷,那意思很明显。
“最多三天,可不能多了。”申嬷嬷认真地道,女儿家三天两头往外家跑,始终会引人非议。
不过三天已经够了,三天后哥哥们也该准备廷对的
云卿吩咐着人收拾行李,自己则到上院来和老太太说道。
曹定远是作为考官,曹绍均文采不逊,那落榜一事从何说起?
四月二十一日廷试天下贡士,翰林院学士徐立、大理寺左寺丞充读卷官。
由会元清苑等领首自黎明入,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
殿试前半,杏榜刚发布时,京中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一件以为诡异的事。
这让京兆尹秦远很头疼,但也无力阻止,毕竟每三年都会出现。
四月二十日清晨京兆尹府就聚集了各府报案的下人。
前届科举三元包括殿试一甲三名的督察院六科掌院给事中,国子监祭酒等朝臣府中,都发生了入室盗窃案。
府中财物人员等都没有太大损伤,只是各大人惯用的罗带被窃。
承意殿。
鼎飘瑞脑皇帝拿到京兆尹呈的折子,朗声笑了起来,和众臣分享着。
“皇上,这样的风气由来已久,一时恐怕难以毙除。”一大臣道。
林之敬恭谨站着,大概没有入窃的该是林府,自己的大孙子可是不在京中的。
“温将军,此事你怎么看?”皇帝淡笑着看着下边。
温明简定了定,“回皇上,臣以为此事有利有弊,从开朝至今已经延续了上百年,要处理恐怕得从长计议。”
皇帝有丝不悦,这温明简何时学得温相那么滑溜了,尽来和稀泥。
他可是知道三年前的武状元是温明简。
“父皇,儿臣认为此事可大可小,虽然没有什么损伤,但这说明着京畿的防卫还是应该加强,若有人浑水摸鱼那就非同小可了。”
太子一身杏黄蟒袍长身玉立,一语中的掷地有声。话音落便有几位臣子附议。
“皇上,臣以为太子之话不无道理,素来不乏作奸犯科的人,越是科举期间应该更注意治安才是。一则维护科考秩序,二来为我天朝立威。”
太子太傅对太子的话又多有补充,现下更多的人都颔首称是。
林之敬一直安静地听着众人说,没有言语,坐在红木椅上面不改色。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太子站的地方,“此事就交给太子去办,务必拿出个章程来。”
下朝后众人都纷纷围上了几位被窃的大人,几人也只能干笑着。
“每逢杏榜廷对,据说前一晚把上届科举三元的罗带剪下来,取状元堂里的井水,子时在贡院门口燃烧焚就祭拜,就可以在水中看到殿试题目。”
几位大人讨论地火热朝天,都遗憾着自己当年没有信邪呢。
“温将军,此事你是最有发言权的。你认为这事怎么个说法?”
一绿衣大臣凑到温明简面前,众人心领神会地也跟了过来。
“子虚乌有。”温明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
众人竟无言以对,果然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一点儿幽默感都没有。
杜导一行人走在后面,知道杜家嫡长子明日也要廷试。
看到坐了轻辇的林之敬时,杜导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旁边,面上看不出一点儿情绪。
“这么多朝臣的衣带被盗,右相大人可安枕无忧也是幸事。”
林之敬不刁他,宽袍幞头一丝不苟,双眼微闭,四个绿衣小太监扛着肩舆默不作声。
“杜国舅,此话怎讲?”一个臣子十分奇怪地问。
陆毅然斜睨了他一眼,看着林之敬离开的地方,若有所思,“待会儿恐怕会下雨。”
杜导微微一笑,林家唯一的嫡长子林璋是三年前的状元公,不过很可惜,入了空门。
这件事,他不相信不是林之敬的心病。
果然,天作乌云涌起,下午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淮国公府温家。
“老头子,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啊。”林之敬看着帘外的雨,牛头不对马嘴地问着温述之。
温述之手里转动着两颗黑曜石珠子,听他莫名其妙来这一句,顾左右而言他,回道:
“雨下那么大,你的膝盖该犯病了吧?”
“老毛病了,反正半个身子都在土里了,还忌讳些什么?”林之敬笑了笑,两撇胡子微微一动。
“爷爷,林爷爷。”清冠笑来,身后的小厮提着一只木桶。
“还愣着做什么,退下起。”温述之没好气地吩咐,几个孩子就他没个拘束。
清冠讪讪地,这老头子嘴角脾气怪暴躁地。
不过这两个老头子倒是难得地没有掐架,这样好好坐这说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是什么?”林之敬看着面前满满的一桶热砂不知所措。
温述之奸笑着,让他把脚放到沙子里试试。
沙子是刚刚出太阳时候晒过的,林之敬扭扭捏捏地埋在沙子里一会儿。
果然一盏茶的时候,林之敬隐隐觉得膝盖没有那么疼,舒服了许多,百思不得其解。
“这可是我外孙女儿给我找的好方子,你呀,羡慕不来。”温述之得意洋洋地说。
一边的福伯在心里笑了笑,老爷每逢着一个人就要念叨一次大小姐,上次纪老来把人都给聒噪走了。
“你这个老不死,咱俩斗了这么多年,现在我也想消停消停。”林之进敬和颜悦色地道。
“这事啊,玄着。”温述之想着自己都退隐了还整天操着当官的心,算什么事啊!
“是玄乎,不过福嘉县主今年也十一了吧,咱们可以悄悄地定亲,等到及笄就成亲。”
林之敬看着脚下的沙子,静静出着神儿,云卿这孩子他可是一早儿就定了的,跑不了。
“老不死,你可别打着我宝贝外孙女的主意,不然几十年的老脸是顾不得了。”
温述之险些怒发冲冠,默念了云卿的咒语,才缓缓地反驳。
他的外孙女婿,定要是这世间最出色的男儿,怎么可以糊里糊涂地乱来。
“难道我家溪儿配不上你外孙女?”林之敬反问,见他不接话又说。“说不上了吧!”
“我说不行就不行。总之得四年后再说。”温述之没觉得有什么配不上配得上的。
但就这么给林之敬做了孙媳妇,他总觉得林之敬占了大便宜了。
林家次子溪南,自幼便有天才之称,当年明庭为文学院提字,面向天下求下联。
只有两人对出了,但温明庭对自家儿子的下联也只说勉勉强强,只有林溪南令他多加赞赏。
林之敬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可是已经关注云卿很久了,在他眼里,自己的孙媳还真就定了云卿。
只是这话他没有和温述之说,倔脾气和倔脾气能说出个什么来。
但,还好他让步了,说四年后会考虑林溪南,不过还要云卿的意思。
林之敬只是拂髯而笑,只要老头子不从中阻挠,他还是很相信自己的孙子的。
若知道林溪南在徐福记门口给买了糕点给他,但因为一个喷嚏却被人碰掉的话,温述之一定会大笑着说自作孽。
同样被念叨的云卿也没有好哪里,听着京中盗衣带酬神的事,她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听说。
正听得起劲儿,一个喷嚏毁了面前刚沏好的茶,又悲催地让人去消毒。
殿试当天,温清苑舌战群儒,就是杜家旁支,往年的探花郎也未能题对。
承德殿前按例制封官,公布了三鼎甲,二甲和三甲等,皇帝亲自为清苑戴上花冠,穿上礼服,在锣鼓喧天声中游街三天。
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廷对前众人对于状元及第,是落温家还是杜家,纷纷投掷。
不说还好,一说这才发现,温清苑一揽三元,众人惊叹之余却被另一风向深深吸引了。
“你说什么?”一声惊吼戳破了昏暗的天空。
兰陵阁云卿脸上一个大写的震惊。
“也正因为如此,清墨公子才没有在承德殿参与廷对。”千隐的话越说越小,思来想去,自己没有做错的。
“难怪巡游那日大哥话里话外很不对劲;二哥文采斐然最热诗书怎么会没有中选,就算不再三鼎,又怎会在三甲外?”
“据说清卓公子已经来京了,应该无碍。”千隐道。
云卿挥了挥手,背对着他,让着退下了。
这一刻想静静,素手不觉紧握成拳,原本就十分瘦弱地手指,此时关节泛白。
杜家是吗?杜兴容!云卿忽地轻蔑一笑。
灯光烛影里看的恍恍惚惚,却有那一秒的冷漠和嗜血。
看着千隐一出来,千伏两人就问着怎么样,听说云卿什么都没说。
三人具都叹了气,说什么还好,这不说,意味着他们主子生气了。
“清墨公子虽然和主子不是最好的,但就这样被人算计上,险些右手打残。难怪了主子生这么大气。”千流总结一下道。
“这几日,都留心着。”千伏说完,率先走了。
主子既然决定出手了,就绝不会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