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某树林。
“姑娘,干娘一个人在这里一定很孤独吧。”
采芣摆放着祭品,周围荒草丛生,孤零零地就这一处坟茔。
云卿点了香,“没关系,等时间合适了咱们把方嬷嬷带去江左老家。”
采芣轻蒽了一声,到时候她一定要帮干娘报了仇。
“姑娘,千伏来信儿,鱼儿已经上钩了。”采蘩含笑从林子另一边跑了过来。
“你尽快过来。”云卿已经看见她轻拭眼泪,估摸着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
采蘩气喘吁吁地到了云卿面前,把一沓各处的急信都递了过来。
“姑娘,你带着这个花环真好看。”她们小姐总是老气横秋地,小孩子就应该打扮得这样俏丽嘛。
云卿摸了摸头上刚刚随意编的所谓的花环,笑了笑,一边走一边仔细看。
她就说嘛,天才小神医怎么可能浪得虚名,五哥出马,还不是小菜一碟儿的事。
但她突然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她外公也是黑人不手软,明明二哥好好地晒太阳吟诗作对,外公竟然说是昏迷不醒,右手动弹不得。
害得自己也是提心吊胆,好几个晚上睡不好,等回去要好好和外公学习学习。
什么事,小姐笑的这样灿烂?采蘩犯着嘀咕。
“南风和吹梦回到家里,没有人怀疑吧。”这对孪生兄妹可是对大宝贝,一个擅扮人面,一个擅口技。
“小姐怎么突然问起?不过夏山管家说只是大少爷来了家里两次,对南风和吹梦也没起疑心。”采蘩道。
“别好奇了,快去研墨,还有份大礼呢。”云卿笑了笑,第一个计划简直完美。
不过,感觉又欠着雍亲王,那个黑山老妖也不知道这次又要榨取什么。
不出一个时辰,云卿把厚厚的几封书信都送了出去,日月神教?这千流二人还真是对胃口。
借了凤家的情报系统,果然消息灵通,倒省了许多功夫。
思虑着,云卿已经踩着阡陌纵横的田间小道上,那样子活脱脱一个熟稔的庄稼人。
京中的风向一如既往地循序无常,面上如镜,下面却是暗潮涌动。
杜家打探消息的人很快把温清墨安然无恙的消息告诉了杜导,这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父亲,您有没有觉得从四弟开始,一切发生的事情都针对着杜家。就好像有一只大手在背后推动着一切一样。”
杜兴容把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串起来想了想,的确是这样,针对杜家。
“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这样。”
太子也点了点头,单个儿拎开不过是些小事,连起来就像一个棋局般,只是这个下棋之人……
“容儿,你让人去查查,这日月神教是什么来头,越快越好。”
杜导吩咐着,他有种极不好的感觉,这盘棋十有八九是对方赢了。
杜兴容答应着下去了,却碰到了两个抬着一个红木箱子的小厮,便问着做什么。
“大少爷,有两个自称日月神教的人,说是老爷的故交,这是给老爷的寿礼。管家让给老爷过目。”
寿礼?杜兴容一听日月神教就不对头,忙让着抬进去。
杜导正和太子说着事,见他重返回来,不由一怔,随之看到了他身后的箱子。
“里面怎么还有两个箱子?”杜兴容开始怀疑,这从刚才都已经拆了三四个匣子出来了。
小厮把最后一个匣子拿出来,交给了杜兴容。
只见得杜导的脸色刷地石青,双目浴火,险些把手上的纸给揉碎了。
太子和杜兴容接过看了,上面是颇有水平的行书,力道遒劲,大气浑然,上边赫然写着:
庆杜国舅寿诞,特赠三件大礼奉上,第一件大礼杜小公子安否?第二件大礼,二公子安否?第三件大礼请拭目以待,国舅爷可一定要安排好太医在府上才好。
落款是,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
这封信足够说明一切,不论是杜兴磊还是杜兴庭,都是日月神教的手笔。
这下子,让人不得不揣测这东方不败到底何许人也,至于说到的第三件大礼,更是让人忐忑不安。
“吩咐下去,加强府里戒备,日月神教的事我让别人去调查,这几天你就待在府里。”
他不相信他杜家如此戒严,还能来去自如不成,自己英明了大半辈子,却被无名宵小玩弄。
杜导转而来到书房,和幕僚商量着对策。杜兴磊的事,可以确定的,对方是想敲山震虎。
“老爷,这件事您说和露华台会不会有关系?”一个青衣鹤氅的幕僚想到了杜兴磊事情的始末,惊觉可疑至极。
“我看不可能,那露华台行首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在自己的地盘上作事,很可能是借刀杀人,被人利用罢了。”一人道。
杜导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却瞧着一边静坐喝茶的,问着:“玄菟先生,你怎么看?”
其余人看着,嘲讽地笑了笑,他整天喝花酒地,能知道什么。
“您可以把花玉堂请来,问清楚了还得把人完好无损地送回去。”被叫玄菟的男子说着。
“怎么说?”杜导问。
“小公子的事一是有人借了她的手,好让百姓对杜家产生不好的印象,二是她知情。”
玄菟顿了顿,看着杜导:“无论结果是什么,露华台在京那么多年,她的裙下之臣是些什么人,这个得仔细斟酌。”
起码据他所知,能与她交往的从来不乏豪门贵族,拜倒的无不死心塌地。
“把一个青楼女子带到府上,还是用请的,传出去,成何体统。玄菟你居心何在?”
青衣幕僚疾言厉色,一个青楼女子本就低贱,杜家是皇亲,押解来就算了,用请的杜皇后情何以堪。
照他看,这玄菟本就故弄玄虚了。
“除此之外,还可以从二爷身上着手。”玄菟小眼微眯,脸上的算计一览无遗。
话音落,门扉便被人叩响了。
“老爷,不好了,户部的人带了二爷回来,这会子正在大厅等候呢。”
管家看到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就赶紧过来请示杜导,这样的事一般都是主母处理的。
正厅。
“杜太傅,在下户部侍郎杨万里,这位是红袖招掌柜扈三娘。此番叨扰乃为公事,望太傅大人见谅。”
见着那杨万里一身朝服,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旁边红袖招掌柜着了银红撒花褙子,当头一支白玉簪子。
杜导坐了下来,并没有忙着应允,而是先喝上了茶,好一会儿才道:“杨大人说说什么事,需要杜某效劳配合地。”
杨侍郎忙虚汗外冒地道不敢不敢。
“太傅大人,这件事杜二爷自己知道的详细些。”扈三娘神情严肃地在旁插话。
杜导看了一眼她,才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杜安,面目表情地问着是怎么个缘由。
“大哥,我……”杜安想到了什么法子的,对上杜导冷冰冰的双眼时,顿时怯了。
在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开始把事情始末从头到尾的说着。
扈三娘听着明显地避重就轻,不过也没有拆穿。
杜家二爷杜安没有出仕,却帮着管理杜家在外面的许多商铺酒楼庄子等。
杜安也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对生意上的事也出了不少力,这些年也赚了不少。
最赚钱的就是声名远播的赌坊,不过他也有两下子,虽是赌坊,却集当铺钱庄的功能于一体。
所以每天靠赌徒就可以赚上万两银子,而他自己亦是极其热衷赌钱。
温清墨案子这日赌坊里来了两个男子。
一个二十岁上下,目无表情,手持长剑,灰白短打,青发带,如若冰山,拒人千里之外。
他一直跟着前面一个矮他一个头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半个秃顶,下巴一撇小胡子,笑起来双眼眯成缝。
打量着,旁边的人都认为这年轻人不过是他的保镖跟着保护,但看着这小老头的确是个有钱的。
身着绸缎,脚踏赤金履,腰封上挂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羊脂玉佩,做工精琢,手上是红宝石戒指。
这一出现,顿时吸引了为数不少的人。
这其中也包括端坐在二楼注视着下面的杜安,忽略了左拥右抱的美人,嗅到钱的味道就两眼放光。
杜安招呼过来一个跑堂的耳语了几句。
那小老头一到的时候并没有急着下注,而是窜进几边的赌桌,四处看看。
无论人群有多少,甚至推搡,他身后的年轻人总能站在离他一样的距离。
“爷,这小子估计有两下子。”旁边的随从对着杜安道,这说话间小老头已经瞄准了一家下了注。
杜安没有说话,哪个有钱人没有这样为他卖命的杀手,倒也不足为奇。
再看时,小老头丢了一百两银子在桌上,周围四五十个人都押了大,偏偏只有他一个人压了小。
所以还没有开盘时,叫大的声音明显突兀。
“一三五小,这位爷好手气。”摇骰子的人皮笑肉不笑地,桌面上的银子一下子收进了囊中。
赢了一把后,小老头又换了一桌,同样是找下注最少的下注。
“二四六大。”赌场里烟雾弥漫,空气污浊。
“小伏收钱。”
小老头笑咪咪地让那个叫小伏的年轻人,除了桌上的钱,庄家还加了一百两才算数。
周围人那叫一个眼红心热的,尤其是看着千伏拿着钱匣一把一把捞桌上白花花的银子。
蒽,是匣子,不是钱袋。
“练鹊老头,你是不是忘记小姐说的了?”
千伏很清楚地看到刚刚的庄家朝一个小厮悄声说了几句话。
接着那小厮拐了角,上楼去了,他敢肯定鱼儿肯定在二楼一直观察着。
“我一时手痒没忍住,放心放心。”练鹊顿时老脸羞红,转而对着众人道:“今日够了,不赌了。”
脚步才跨出一步,四个彪形大汉就齐齐站在面前挡住了去路。
“这位爷,我们老板请您过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