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奏此爱 第六十九章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作者:我要变圆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安德海拿出衣襟中所藏秀女名册,应届秀女上三旗出身者十一人,请小主们一字排开,圣母皇太后口谕,“各位小主,出身高贵,气质端庄,秀雅知礼,两宫太后寄予厚望,切记静心调养。莫好是非,尽早摒却思亲故之念,早日落梧成凤,得展各自奇姿才情,承眷思泽。”

  安德海又挪了几步,下五旗择出秀女已以三六为阵列,余下一人额尔雅自恃阿玛乃云贵总督而好打听是非,平日难与众姐妹共处,方阵之中,各人不约而同地离了她,安德海看了看,指了指额尔雅,“小主暂歇一旁罢。”安德海看了看花名册中额尔雅家世,在她名字上画了个问号。娘娘有令,方阵之中,余十八名秀女,择品优且气质高贵者十五名,四名落选者另作分配,额尔雅立马不服气了。

  “她们是什么东西,我……”

  安德海回头倪了额尔雅一眼,“小主,在宫中大忌,便是质疑主子决定。”

  额尔雅一惊,她那野性子本就少受教管,又没见识过宫廷之中你争我斗,一切只由了性子来。安德海眼神凌厉,唇边却仍是顺从的浅笑,额尔雅藏不住疑问,“那安公公的意思是我今日便可打道回府?”

  阵列中的丫头地埋者头各自偷笑,安大总管只无奈地摇了摇头,“小主暂莫往心里去,日后姐妹共侍一夫,甚于亲生姊妹。今日相劝诫,只望各位小主以和为贵,不受坊间流言所扰,红墙之斗,本乃平常家事,只因外人雾里看花,以讹传讹,奴才特来澄清。一月之后,各位小主分配至各主宫偏殿暂居,主位待有能者居之。”

  额尔雅总算松了口气儿,原不是打发她回府,只一月之后,她必以后来者之姿居于上位,额尔雅自认艳冠群芳,仪态万千。事实上,她倒是算得秀气,纤细峨眉如廉月挂空,细目一双虽无凤目飞扬之美,却有黑曈衬得其光,鼻头圆润小巧,唇如鱼肚,软泽透华,不点而朱;只论体态,亦算得轻盈,虽少了翩鸿之艳,却增华美蜜感。

  方才她到底是出了场丑,娘娘是皇上生母,要选品优且气质高贵者,大约皇上便喜欢那样儿的,额尔雅总算晓得,出身只是进宫的门槛,里头的路,全靠自个儿花心思来摸索。

  安德海拍了拍裾摆,抱拳福了腰身,“各位小主都乃有福之人,谁有缘与皇上结为伉俪,都是大幸一桩,一月以后,春节便是了,诸位小主获两宫太后特许,进宫一同共度新春佳节,这月宫中陆续有姑姑来指点各位小主梳妆打扮,仪表形容事宜,皇上跟前,断莫侥幸,以丑博出位实乃自毁前程,唯卿卿佳人,窈窕淑女能得圣恩,望小主们切记谨言慎行,力图早日得赐龙恩。”

  二十几个秀女个个恨不得把安大总管的话刻在脑里印入心上,安德海瞟了瞟姑娘中站着一副无所谓模样的荣玉儿,怕她又由着性子胡来招整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荣儿跟前儿,只得将长话短说了去,“小主迟早要寻个靠山,普天之下,莫非黄土,你我兄妹一场,如今亦主仆有别。望小主凡事深思熟虑才好,年少之失,尚得天恩护命,鲁莽之态需加收敛乃为长久之策。”

  那些丫头不愿招惹安大总管,自觉散开了去,荣玉儿见众人散了,便大胆问了,“你又打什么哑谜,叫我进宫争宠不成,争了作什么,那皇上于我而言和米足有什么分别,还有你,总神神秘秘地谋划什么在,每次你这样最后都不是什么好事儿,这回你可别再弄什么幺蛾子出来,我替你受都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你若哪日小命儿玩儿掉了,还指望你那美人媳妇儿给你守几日节不成。”

  “我的事儿,你操什么瞎心,生了个短八字儿,沾着尽是为难事儿,你可能叫我安心几日?”安德海打定“一去不复返”的主意,“只不想荣儿跟着忧愁,宫中事儿够多的了,你阿玛给你安排了这样好的归宿,你干脆争气也弄个娘娘当当,有个身份罩在那儿,日子也好过些,一年四季,吃穿用度,那隔了等级,差别大了去了,她们几个中,有人作得皇后,有人格局乃贵妃,妃嫔之位,妹妹与人同场一竞,再怎么过不了心里那坎儿,也得拿出贵人的仪态与人瞧瞧。只作了贵人,赐居,宫女,年例,月银,也才能够打发跟你的人不是。不然糊里糊涂地给人算计了,没个名分。谁还晓得偌大个紫禁城还有个荣丫头呐。”

  “你说哪门子外行话呐,贵人是皇家养着吃干饭的不成,作贵人主子,占间宫屋,四个丫头伺奉着,吃皇家的,用皇家的,还想不伺候皇上?你当宫中管事嬷嬷都是木头做的不成。”

  “你愿意伺候,谁能说个‘不’字儿。”安德海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得见。

  荣玉儿提了嗓门问道,“你说什么?一个人嗡嗡什么呢。”

  “我说,你人都进内务府了,你愿不愿意,也得伺候,他是你夫君了,真正的夫君了。”安德海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瞧着荣丫头寻个好着落他便去了也记挂着,如今荣晋竟有本事叫荣儿作备选秀女,皇上便是与她无****缠绵的念头,也不至于冷落为难她。“说什么也无用了,荣儿终究要寻个好归宿,哪里有比跟了皇上更令人安心的,我这个没用的哥哥耽误了荣儿大好青春,不敢奢求荣儿原谅,只盼荣儿把这一切忘个干净。”安德海的泪好像已快奔涌了出来,他迅转了身欲离去,荣儿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哥哥说的都是真心话?”

  安德海微侧了侧头,“真心,荣儿好,哥哥心里便好。”

  说罢,安德海疾步离开了内务府......

  米足同屋的姐妹都回了北五,头几日,灶妈妈端来的锅子小寿子与米足两人都吃不完,这几日,姐妹陆陆续续回北五了,北五还迎来一位‘伤员’——佟欢花。

  佟欢花自因逃宫被下狱了后,打也挨了,牢也呆了,载淳每每瞧着鄂嬷嬷独自伤心哀愁的模样也跟着有几分难过,虽与鄂嬷嬷从小斗到大,终究是照顾他的人,谈不上喜欢,也不愿有什么不好的事落在她身上,载淳请示两宫太后后,便放了佟欢花,佟欢花腿上筋膜正恢复时又下了狱子,腿上落了疾,也做不了什么细活儿重活儿了,只叫她去北五养着,造化到了,能好也不定。鄂嬷嬷一瞬苍老了十岁也不止,花儿也没心思戴了,唇纸也不抿了。往日总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乌乌溜溜的,有一根白头发,也要扯下来跟载淳扯皮,怨载淳叫她操心了才这般。此时,四十出头的妇人却瞧如五旬老妪,头发花白花白的,眼睛深深的黑眼圈儿,两团眼袋小荷包儿似的吊在眼睛下面,里面塞满了钱儿似的,载淳已不忍心再责她什么,但愿佟欢花儿出狱后,鄂嬷嬤能恢复些罢。心软的人总是这样,恨得牙痒痒了,还是看不得那可怜儿样。

  自然而然的,佟欢花替了荣玉儿的位置,做了米足她们的管事姑姑,只料不到,鄂嬷嬷那脸变得可真快,晓得佟欢花出了狱,立马儿抽了鸦片儿似的精神抖擞,撇下尚欲去宽慰她的载淳便跑去了北五,看了好好的欢花儿如今成了瘸子,吃喝拉撒无一不得人伺候,她又不能来亲自照顾,北五的丫头一个比一个懒,还有个小丫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鄂嬷嬷又夹了一肚子气儿,首先便恼了那米足,“贱丫头!我喊你你听见没,叫你提桶水给你佟姑姑擦身子,装什么‘聋痴傻儿’的,以为装模作样弄几本书读读便能躲了差事!”

  “额娘,欢花今日刚出狱,方才吃口饱饭的本事都没有,得亏了这丫头喂的我,她明年有宫试,是我叫她躲个儿清净地儿看书的。”佟欢花拉住了又耐不住脾性的鄂嬷嬷。

  “这憨丫头!可是叫额娘的心疼死才罢休!你为人家想,可谁为你想呐,我便是冤了这丫头,那几个呢,耳朵生来当摆设的不成!”鄂嬷嬷恼得只能拿床板儿生气。

  “人家接了欢花儿,得把欢花的活儿都干了,我行动不便,丫头还帮我端茶递水,喂饭擦身子,白日还替我换衣裳,理头面儿,丫头们与我亦只有一面之缘,全因了荣姐姐面子才给我这些方便,额娘好歹也给个好脸色孩子们,谁不是爹生妈养的,您疼欢花,丫头们不都是家里父母亲疼出来的,额娘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这孩子,替人家说情儿一套一套,额娘可不是心疼你!”

  “哪里是说情儿了,人家又不欠咱们,孩子们对我好对我周全,欢花只有领情的份儿,哪里能迫了谁不成。”

  “不想与你扯了,你‘横坚有道理,’额娘‘万年不讲理,’总行了罢,这北五伙食太差,额娘得定期给你送食盒来,额娘不便来便叫个小公公送来,吃的就有着落,你且在北五安心养着。额娘定给你打听好大夫,起码治得自己走路方便,这几个丫头哪个敢马虎你!额娘可不轻饶了谁!”

  佟无欢无奈地摇了摇头,鄂嬤嬷轻拍了拍她脑袋,“我的欢花喏,这可是皇宫,不是你讲心肠的地儿,总说额娘这样不好,那样不对,你何时能狠下心肠为自个儿谋划谋划喏!”

  米足远远听着,鄂嬷嬷这会子怕是又要扣皇上食份了,可怜的小寿子又得挨饿了,想到这里,米足亦想起答应每日给小寿子递吃的去万春亭,她端了碗汤,带了两个馒头,放在了万春亭中间儿的石桌上便回了北五,佟姑姑躺在床上,喊了米足一声,“好丫头,姑姑小解,你可否帮帮姑姑。”

  米足顺手掺起了佟姑姑,“那是自然,姑姑只管安心养伤,荣姑姑交待过奴才,定要好好照顾姑姑,姑姑如今不便的事儿,只管喊奴才做,莫想着什么麻烦了谁的,荣姑姑有恩于奴才,她交待的事儿,奴才怎会马虎。”米足给佟姑姑单洗了个痰盂方便她大小解,“佟姑姑,我一会儿便倒了这些,屋子里有什么气味儿,您也不自在。”

  “荣姐姐当真还记挂我?我却从未帮过姐姐什么忙……”佟欢花心里暖烘烘儿地。

  米足就笑说了,“荣姑姑帮了咱们这么些儿人,从也不求什么,别的也轮不上咱们去帮,只盼荣姑姑总能平平安安,快快活活地过。”

  “那为何此次未见到荣姐姐,她是哪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