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奏此爱 第七十章 确无争宠意
作者:我要变圆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内务府的荣玉儿哪里快活的起来,安德海打晓得她已是备选秀女,彻底地了断了凡俗尘念,回宫求了一纸文书,带上一千两白银作盘缠,便大摇大摆地走出皇城,反正将死了,胡闹一场阅尽人世繁华,享浸纸醉金迷再听天由命,不枉走了一遭。

  作为东太后亲点留名秀女的荣玉儿在内务府成日便是跟着小姑娘们学美容,端仪态,刚姑姑隔三差儿五地带来些佛经与檀香,叫姑娘们学着修身养性,檀香都好说,供了菩萨闭目祈铸,尚可宁神许愿。

  那佛经独为难了荣玉儿,她即看不懂,亦不会拿笔,每次都是元欣念,她静坐一旁听。说这阿鲁特元欣,虽无西子之貌,那满腹才情令人不得不叹,荣玉儿常痴痴地看着元欣读诗颂赋。身为女子,却才华横溢,端坐之相,文如蕙兰,吐词纳句,呵气之清雅,独教人赏而不能攀。一举一动之间,尽现闺秀大方之态。偶见荣姐姐呆若木鸡地望着自己,便颊中透出那抹羞涩的血色。

  “姐姐作什么这样,元欣羞愧了。”元欣平日读圣贤之书旁若无人,专心致志,其景如画卷中绘一般,突然发现荣姐姐竟这样望着自己,不由地见出了羞愧之色。

  荣玉儿笑声如木兰桂英一般洒脱,“哈哈哈……元欣你读书时,有股香气儿,想必将来,皇上也逃不了这沁人心脾的奇特书香。”

  “姐姐真是欣赏过头了,倒令元欣羞了。”

  元欣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姐姐要说元欣香,元欣唯有继续读了,呵呵。”元欣不善顽笑,总是一副大淑女柔柔然的模样,只望着她,便心里很静,很净。

  荣玉儿做了东边儿留名的秀女,因东太后一向喜欢清静,笃信佛道,给东边儿的姑娘都是些佛经,劝诫姑娘们行善积福德,斋戒沐浴,至少要吃花斋(信佛的俗家弟子每逢阴历每月初八,十四,十五,二十三和月底两日吃斋为“六斋”)或三净肉(眼不见杀,耳不闻杀,不为自己所杀的肉类),其实这些东西对于未成亲的大姑娘似乎不太合适,但是东太后认为如此可修身养性。

  西主子却不同了,她替留名秀女都备了各种保养梳妆所用物品,常一整箱一整箱地抬出来给姑娘们挑,留名秀女挑过后,其余秀女亦可挑选到适合自个儿的物品,没有哪个大姑娘对胭脂水粉儿的没兴趣。

  这日,宫里又来了人,两个面生的太监一人抬了一头,抬了两个大木箱子,放在内务府的院子便欲回宫复旨,荣玉儿一见宫里好容易来人了,忙撵到内务府门口,“小公公!”说着便塞了块碎银子他,“小公公,安大总管何时再来内务府呐?”

  小太监将银子塞入襟里,“安大总管出宫办差了,近日不会再来内务府。”

  “出宫办差?可否行个方便还与你打听件事?”

  “姑娘问罢,只要奴才晓得便告诉你听。”

  “那下了狱的佟欢花如今是生,还是死?”

  “皇上把她放出来了,别的,尚不清楚了。”说罢,小太监便回宫去了。

  荣玉儿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一脸轻松难掩的模样转了身和姑娘们一同挑选胭脂水粉,元欣见荣玉儿神色愉悦,便欲问她什么事儿令她如此开心,因两人素日熟络几分,荣玉儿又极其欣赏元欣淑雅之态,与之如同姊姐般投缘,常常给元欣讲皇上的那些趣事儿,元欣虽为窈窕淑女,也经不住荣玉儿老添油加醋地描述载淳在她眼皮下出丑的样子,总是两人在一块儿笑得前仰后叉的,这会元欣又问了她。

  “姐姐方才还愁眉苦脸,转身便这般轻松快活定是好事罢?”

  “宫里一个小姐妹,如今得了皇上恩典免了罪,姐姐自是高兴。”

  “皇上,他定是一个宽容善良的男子。”元欣藏不住心中对皇上的豆蔻之思。

  荣玉儿却捂着嘴大笑了起来,“窈窕淑女也春心萌动了呐,什么宽容善良的男子,他就小毛孩一个,不过皇上,长得可俊了呐,就是做事儿太没谱儿了,元欣你这样的丰韵淑女给皇上作媳妇儿……只看过几年,他醒不醒些,也许晓得你的好了呐。”

  元欣用绢子掩着脸面儿笑一笑,“姐姐取笑元欣了,若如姐姐所言,那是元欣的福气,姐姐看穿元欣的心思,只许自个儿晓得。”元欣愈见了羞,荣玉儿还想,载淳这毛头小子竟都有这么多丫头巴巴儿地想他,米足真不晓得哪一世修了这么个好托身。

  只在元欣和荣玉儿说笑的功夫间,西边留名秀女(西太后为皇上择选的美艳未婚妻)有了前几次挑东西的经验后愈精讲细究了起来,蒙古千金大小姐额尔赫氏生得浓眉大眼,五官立体分明。肌肤凝如琼脂,只总好晒着,皮肤如秋麦之色呈淡雅鹅黄,胭脂她偶涂些丝绒般粉色扑于两颊,只为遮住大风吹皲裂的那处。骑马吹风染尘免不了,刚姑姑笑着指点了额尔赫几句,她此次便晓得留心挑一挑了,“额尔赫姐姐,刚姑姑如何告诉你的?”富珠理白儿混蒙英血统,与开朗大方,善骑长射的蒙古族千金额尔赫格格尔罗十分合得来。

  “刚姑姑说脸色如偏黄,便选用粉色胭脂,抹在两颊正中,显得气色亦好,脸型也秀气。你呢?白儿你独具异域之美,刚姑姑可有高见?”

  “没有啊,刚姑姑说,‘没见过洋人选秀女,打扮起来好费事!按祖制罢?高鼻凹眼儿的不像,穿洋服呐?你一个人一条好大的裙子,再弄一脑袋卷毛儿,都瞧你去了,对其他丫头多不公平。’”

  额尔赫笑了她,“总说你是洋妞,这一口京片子,哪里听得出。”

  “我本来长得便不一样了,话儿也说不明白的话,选哪门子秀呐,回家吃奶算了!”白儿嘻嘻哈哈毫无顾忌。

  “白儿你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是美如天仙,刚姑姑倒不知拿你怎么打扮去了。”额尔赫又挑了一块儿琥珀色的蜜皂,“我平日骑马,脸上吹的又红又疼,还总有尘土,这块蜜皂上次我见它样式颜色好看便选了,我用了几日,脸上也不那么疼了,可它只有好小一块儿,我上次拿的那块小的都已用完了,可巧这次里头又有呐!”

  刚姑姑从屋子里走出来,“小主好有眼力,这皂是太医院为西主子特配,以玉竹,白芍,红参等名贵中药隔水以文火熬制一月有余而成的汤药辅以润肌的极品橙花花蜜配皂基入模制成,西主子喜欢这皂儿揉杂着淡淡中草药的香气儿与花蜜的甜蜜,太医们将大整块儿的送去了长春宫,有些模歪了些儿的除了模样儿有点不同,与西主子用的可谓‘师出同门’呐。”

  额尔赫与白儿被刚姑姑一说,愈似捡了宝似的欢喜,“难怪感觉特别不同,原这般讲究!”

  刚姑姑笑了,“黄金果(橄榄果,远从欧洲而来)怕高温,需用特殊方法冷榨保存其营养,太医们却发现将橄榄油加入皂基滋润肌肤功效奇好,想来也是此皂美容效果甚佳之奥妙。”

  额尔赫掰了一块儿给白儿,“白儿你虽美艳,也要爱惜容貌,这个特别滋润肌肤,你也回去试试!”

  白儿与额尔赫欢欢喜喜地回了屋子,刚姑姑瞧了瞧左挑右选亦拿不定主意的顾翩鸿,“小主体态容貌如仙子轻盈,如此凡物之色,倒掩了小主气质,如小主不觉奴婢多言,奴婢建议小主挑那支乌发膏,里头有上等长白山人参,生脂黄,蜂蜜,芍药,橄榄初榨油,可令小主一头秀发乌如库缎,柔顺若琼脂之糯而不粘手,一举一动之间,岂容皇上不动心?”

  “多谢刚姑姑指教,翩鸿当真拿这一头的枯草没了法子,乌发膏竟如此神奇?”

  “不瞒小主,奴才在内务府己有八九年了,与太医院的人有几分交情,那上等长白山人参乃东北特产,三年开花,六年结果,总共十年才出一次参,朝贺使者往年进贡二十年才上贡一次,如今愈未进贡了,此乌发膏是西主子跟前随侍梳头事宜的刘总管与太医们特制,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参,今年小主进宫,和硕格格(顾翩鸿的母亲,咸丰胞妹和硕固伦格格爱新觉罗吉尔德)把当年先帝所赐陪嫁的一只长白山人参献给了西主子,此乌发膏亦得配成功,娘娘亦嘱了奴婢,给翩鸿小主也配制一支。”

  “原是这样,额娘意为了翩鸿…”

  刚姑姑转身到了另一个箱子旁,“宝让小主与元欣小主可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

  元欣与宝让浅福了福,“元欣不懂这些讲究,只好随手拿了。”元欣说道。

  刚姑姑看了看元欣小主,倒说不出哪里不好,只确是难以貌取胜。

  宝让小主虽无惊艳之貌,但族中姑姊世世代代密术相传,深谙保养之术,亦不仅仅流于表面,小主的柔情蜜意从骨子透出来,不急不躁。

  “姑姑的好意宝让心领了,宝让只是随姊妹们挑好,再自个儿拣两个便好…”那悠悠然然的声音听得刚姑姑本能地缩了缩,宝让的声音想来皇上也不见得招架得住。

  荣玉儿看来无心争宠,刚姑姑见的姑娘多了,有的姑娘心中已有记挂之人,对宫中追名逐利的事儿看得极淡,刚姑姑给荣玉儿福了个安,“小主无论心里如何想,这些东西都是好的,亦是西主子一番心意,你也随意挑两个罢。”

  荣玉儿回了刚姑姑的礼,“姑姑好意,荣儿收下了,让其他姐妹挑需要的罢,荣儿进宫数年,也得了许多赏赐,都送了他人,如今真有几分不记得怎么妆扮了,糟踏了好东西,才真心过意不去。”

  刚姑姑浅浅笑了笑,荣玉儿虽年岁长了姑娘们,倒底大姑娘十九一枝花的年纪,发如墨玉,面若绯纭,秀美佳人当如此,她不撒泼,纤纤有理时亦算美人一个,心思不在争宠上,却多增了与世无争的清高气质。“小主随意便好,奴婢职责在身,望小主切莫介怀。”

  “刚姑姑言重了,荣儿知道姑姑的好意。”荣玉儿轻点了点头便与元欣一同回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