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什么时候才算得上是死亡呢？

　　被割断喉咙的时候？停止呼吸的时候？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亦或是如图安眠的时候？

　　不——都不是。

　　——我早就死了。

　　小四笑了笑，答道：

　　“我掉过头颅，而现在，被扯成人棍，脊椎都四分五裂了，但是——我还没有死。”

　　“我还活得好好的。”

　　小四笑了。

　　鼎儿没有笑。

　　她看着自己支离破碎的少主问道：

　　“少主，你感受不到疼痛吗？”

　　小四依旧在笑，不过却多了一份隐忍。

　　“会的，感受得到痛苦......很多痛苦。”

　　“那为什么......”说着，眼泪终于忍不住从鼎儿的眼眶中流出，明明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但仅仅是看到就会觉得那是难以忍受的痛苦，终于少女吼了出来，像是代替小四哭喊那些不公平的事情——“那为什么，那就不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啊！还是会疼的吧！该痛苦的事情还是会痛苦的吧！”

　　少女说的没错，因为阴鬼之体的原因，虽然伤口会治愈，但痛苦的总归是会痛的，伤口会痛，心最终也会千疮百孔的。

　　但那又如何——

　　小四无谓的笑了。

　　难道痛苦就要说出来吗？难道痛苦就要大声的哭喊吗？难道痛就就要停下脚步吗？

　　不行的吧。

　　就算痛苦，就算悲伤，还是要活下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世界重生，不知道他活在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但总之就是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起码要活出自己的样子——小四是这样想的。

　　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再多一些伤口又能如何，小四自嘲的哼了一声，他已经在前世忍受了五十年的痛苦，不介意在异世界多一点。

　　身体的痛苦也好，心灵上的痛苦也罢，他早就习惯了——

　　早就习惯了被伤害，如果真的要说还是主动伤害别人他更不习惯。

　　一番感慨之后小四慢慢的用重铸后的双手支撑起身体，缓缓站了起来。

　　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就算死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停下来不成？”

　　说完这番帅气的化后小四留给鼎儿一个帅气的背影，虽然瘦弱但是却能顶起千斤——那是一个男人的肩膀。

　　但主要对于小四来说主要原因还是不想让鼎儿——让自己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幅表情——

　　一张略显稚气的笑脸因为愤怒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已经换过的獠牙紧紧咬合，眼眶血红，分明是战场上杀红眼士兵的表情，他沉着嗓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牛鬼，我需要力量，借给我。”

　　伴随着小四愤怒的言语一股莫名的阴鬼气息冲天而起，在小四上方形成气旋后瞬间进入他的身体中。

　　鬼化。

　　这是现在小四最强力的武器，借助身体里牛鬼附身的力量强行把自己的身体强度提升。

　　确认力量的提升后小四笑了笑，对着无名处大声喊道：“小便了吗做好最后的祈祷了吗颤抖着忏悔了吗——啊，我忘了，这个世界是没有阿门的。”

　　说完便弯下腰，双脚用力蹬踹泥土，飞越而起。

　　明道老人曾用过的灵力感知已被如今的小四使用的炉火纯青，仅仅是一个瞬间遍找到了五人的位置，但他没有选择从领头的男人开始动手，而是选择了随便选择一个出他之外的人物——

　　果然当小四到达他那里的一瞬间对方早已吓得毫无反抗意识。

　　最开始也是，看到如此回复能力的敌人从来都是被吓破胆的，小四现在就算用阴鬼入体肉体强度也最多能和金丹上下修为的修士抗衡，但没有战意的敌人何须多虑，只是单纯的屠杀就可以了。

　　捉鬼是道士的天职，他们从来都不曾惧怕过那群来自地下的客人——道士的敌人永远只有人。

　　他们不怕恶鬼，不怕异族人，只是怕人，在这个天与地的夹缝之间，没有什么是比人更为可怕的东西了，他们沉稳的踏云靴会让所有的种族想起千万年来人族的戾气和阴毒。

　　所以不仅是外族人惧怕人族，人族自己更会提防自己的同类。

　　现在，超出这些赏金猎人常识的人类出现了——一个就算被五马分尸的还能恢复的男人现在就留站在他们的眼前。

　　“老小！！！！”在撕心裂肺的声音中那个被称为“老小”的男人被小四弄成了肉块。

　　他们是罕见的五胞胎，而且皆为金灵根，从小兄弟五人紧密无间，一起修行，一起起居，五人同时陷入了修行的瓶颈，最终决定加入赏金猎人协会以求凝结金丹。

　　而现在，他们决定同生共死。

　　老三动了，一支弓矢从天而降，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向陶四袭来，陶四也不闪躲，抬手用手臂挡住。

　　瞬间，他的手臂出传来了尖锐的疼痛，但就当他准备反击的瞬间第二只弓矢顺着和刚刚相同的弧度袭来，完美的插穿箭尾，顶着上一支弓矢疯狂推进。

　　“噗。”

　　刺入胸膛的弓矢带出了陶四肺中的空气和鲜血，但仅仅过了一瞬间倒带般的回复能力就将胸口里的两只箭头挤了出来。

　　陶四晃了一下，右腿蹬树，向老三的地方冲去。

　　死神来袭。

　　那个瞬间，老三放下手中的弓，竟然笑了。

　　既然是为了夺走生命而来的死神，即便是挣扎也是无用的，突然，老三想起了他们小时候的事情，本来五胞胎就特别难生出来，因为一个一个生出来会让母体产生巨大的痛苦，而母体死了，孩子怎么活下去，不过还好，他们的母亲虽然只在筑基，但好歹也算是个修士，身体是锻炼过的，加上产婆的经验娴熟，好不容易生出了他们，而按照出生早几秒的顺序，他们之间有的变成了兄长，有的变成了老小。

　　而现在，五兄弟，活下来的还有三人。

　　看着兄弟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团肉块他们当然不能忍。

　　作为修士他们从来都是不惧死亡的，因为他们手下亡灵虽说不多但也不是个小数目，这个本身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被强者杀掉自然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是一个最好的世界，被杀掉人们不会说你是杀人犯，只会说“他不行”。

　　是弱者的错——是被杀掉的人的错。

　　多么简单而又野蛮的逻辑。

　　“二哥，老大，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动手替五弟和三哥报仇啊！”那个排行第四的男人忍不住大喊出声，不过话音刚落头颅就被小四手刀斩下。

　　“接下来，是谁？老二？还是说......老大？”

　　“嗖。”一声划破空气的利刃从老二的手中投掷而出，但被小四歪头躲过。

　　老二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小四笑了笑，觉得很有意思——就算是年龄仅仅差了几秒的双胞胎只要被冠上不同的称呼，他们的立场和行动就会改变。

　　老小寡言，因为他的兄长会照顾他。

　　老四热血，因为无所顾忌。

　　老三护短，因为他有两个弟弟要保护而且还有两个哥哥撑腰。

　　老二不言，因为没有说话的必要，他的上头还有个哥哥。

　　老大慎言，因为兄弟们的决定将由他做出。

　　对小四而言这样的兄弟关系着实让那个他感到新鲜——他冲着剩下的两人笑了笑。

　　现在兄弟五人死了过半。

　　看着他们蓄势待发的样子小四笑吟吟的问道：“给你们机会要不要。”

　　兄弟两人甚至没有对视一眼，反而直勾勾的看着他。

　　看对方没有反应小四接着说道：

　　“现在，滚回去告诉你们的雇主，人，来一个我收一个，我不杀你们——”

　　“带着见死不救的无力感回去，就这么过完漫长的一生，听懂了吗？”

　　“滚。”

　　听完老大说了句“走”，两人便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离去。

　　看着逐渐远去的两人小四轻笑一声，转过头去，下个瞬间，两支带毒的弓矢冲着小四呼啸而来刺穿了小四双肩上的锁骨。

　　后者轻笑两声，“嘛，反正也没有打算让你们活着回去。”

　　“给我去死，你这个怪物！！！！”

　　小四轻轻一下，拔出弓矢，转身冲刺。

　　张家五兄弟。

　　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