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影老人来说事情就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同伴们的惨叫，被碾碎的化外身，支离破碎的肉体，全部全部都像是烙印一样的烫在身体里。

　　古人有云：“天地是有意志的，而代替意志行事的人叫天道。”

　　以前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现在，只有现在——他认识到了。

　　就当他们准备进入大自由境界的瞬间，“它们”来了，无视天地法则，无视道法常规，将他们全部击溃，“它们”太强大了，是一种不属于生物的强大，“它们”就好像是“现象”一样的存在，打得影老人他们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将他们击溃后，“它们”为首的过来提了两个方案，说是给他们这些优秀的修士两个选择。

　　第一，加入他们，成为天道众的一员，拥有无限战力，听命与天，替天行道。

　　第二，永入地府，不得轮回。

　　他们都是人族大能者，能清晰的理解“它们”的话语——

　　“要么做狗，要么死。”

　　同伴们笑了，他们是为了什么踏入修行之道，为了什么苦修数百年，他们都是天赋异禀之人，虽然双手都沾满了鲜血，也许他们不是什么善人，但有一个愿望促使他们聚集在一起——

　　渴望自由。

　　修士修炼到一定境界就会收到天地法则的束缚，虽然看起来大能者非常威风，可以翻手覆雨，但越是强大的修士就越发了解天地之间的枷锁——

　　从人一出生就会被一种叫“道德”的枷锁所束缚，然后是社会规则，人际交往，底线，人伦，打破一切后就是天地之间的束缚。

　　在他们的思维逻辑里——

　　天地之间无不可为之事。

　　所以影老人的领头人给出了非常圆满的回答——

　　“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他们的领头人是个佛修，但天道众很明显来自远古，并不是很懂什么意思，便上前询问。

　　“贫僧说的很清楚了。”

　　看眼中的蝼蚁偏要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他们当然不爽了，问道：

　　“秃驴，一，或者二。”

　　僧人依然很平静，说道：

　　“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高僧毕竟是高僧，打死不说人话。

　　他虽然是佛修，但他在乎吗？

　　佛曰：出家人慈悲为怀。他曾让一个山谷积血成湖。

　　佛曰：出家人不打诳语。他满嘴鬼话连篇。

　　佛曰：出家人不近女色。他嫖遍天下花楼。

　　见他如此，修士们实在忍不住笑了，说道：

　　“还不懂？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滚你娘的。”

　　这就是修士们给出的答案——

　　滚你娘的。

　　宁愿永不轮回也不远永世为奴。

　　下个瞬间血腥味充斥着天地之间——

　　♂♀

　　小四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发出沸腾的声音，每个细胞都开心的欢呼。

　　脑子中想的只有一个声音——

　　放手一搏。

　　他知道自己是绝对无法与天道众厮杀的，甚至连和对方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作为修士的等级不同。

　　作为存在的等级不同。

　　但是——

　　小四笑了。

　　再也不需要算计，再也不需要绞尽脑汁的去思考怎么应对危机。

　　现在要想的就是如何战斗就行了——

　　感受到了小四的杀意对方不怒反笑，说道：

　　“我修炼数百年，有眼通天，你觉得你有一线生机？”

　　愤怒，战意，杀戮意识早已揉成一团占据了少年的大脑，连话都说不出一句了，哪里还有心情跟对方辩证？

　　他闭上眼睛，嘴里轻语：

　　“牛鬼，交给你了。”

　　下一个瞬间，一股不可名状的鬼气从小四身上冲天而起——

　　小四从来不觉得他是一个战士，战士的荣耀和尊严他都没有，他只是一只野兽，一只只会杀戮的野兽。

　　“吼吼吼！！！”

　　阴鬼入体！

　　眨眼间小四的瞳孔变了，本来是黑棕色的眼睛眨眼间变成了金色的瞳孔，在这片漆黑的夜色里显得炯炯有神。

　　不仅如此整个人的表情都变了，变得疯狂而又扭曲，一对牛角从少年的头上缓慢钻出。

　　牛鬼阿傍占据了小四的身体。

　　“哈......好久没有出来了。”

　　阿傍缓慢活动了一下久违的肉体，就将实现停留在了那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边的影老人。

　　阿傍看着他，像个痞子一样的说道：

　　“看什么看。”

　　影老人整个人都惊呆了，问道：

　　“阿傍？”

　　他和阿傍是认识的，自从加入天道众后他就更加了解这个世界上的各种体系和构成，作为最为核心的地府他自然是认识不少人的——

　　比如十殿阎罗，比如黑白无常，又比如现在在场的阿傍。

　　作为牛头马面中的牛鬼，阿傍在地府还是有一些地位的，当然牛鬼只是一个职位，在职的鬼都叫牛鬼，而作为第十三代牛鬼下场却如此凄惨不仅让影老人唏嘘。

　　而阿傍也有些摸到了头脑。

　　“你是......那个谁吧？”

　　“我是龙影啊！”

　　影老人的本命叫龙影，加入天道众后，上面给他分配的工作是监视西苑城，而他又不喜欢隐姓埋名的生活，就做了魏家的供奉，一直以来也算是逍遥，也没什么工作需要。

　　直到陶家产子。

　　就算他活了近千年也没想过会有人一出生就遭受天劫，自己更是被派去监视此子，他对陶四的评价是——

　　逆水行舟只为晨，而上断流方成暮。

　　其实天道众的工作很简单，上面的人判断此人，此事，此物，此局，会威胁到大道，让上面控制不住，若有此物，要么杀，要么归为己用。

　　现在，上面就要影老人来杀一个刚要筑基的少年，是杀。

　　斩立决。

　　没有选择。

　　正要动手却遇到故知。

　　“哦，龙影是你啊！”阿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龙影一声苦笑，“阿傍.......你这是？”

　　阿傍随意的摆摆手，说道：

　　“说来话长，回头再讲，总之，不用杀了，现在这个身体里我站主导，回头你叫天帝把他的意识拉出来就行了。”

　　龙影也轻松一笑，阿傍牛角特殊的纹路是别的鬼怪没有的，加上阴气也不会骗人。

　　他走上前去，说道：

　　“老哥啊，这些日子到底怎么了。”

　　看着龙影走近，阿傍也不客套，两人勾肩搭背，一副要出去喝个不醉不归的样子，但下一个瞬间两者中却传来了刀进血肉的声音——

　　从阿傍腹中钻出的小刀直直的插进了龙影的脖子，刺穿软骨从后颈破肉而出。

　　阿傍附在对方耳边，说道：

　　“没什么，就是想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