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莹拒绝了司机小李要送她回家的请求,决定一个人步行回家。
身为一个先天性“路痴”,她左拐右拐,这次非但没有迷路,反而找到了一个通往家里的捷径。
虽说有些过于偏僻,但好歹省下了不少时间。
到了家,便看见家里的保姆杨婶正在专心致志地修剪着盆景。
澜莹想了一会儿,抿了抿嘴,走上前去,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哎哟,大小姐放学回来啦?”
杨婶眼尖,抬头便看见站在一棵盆景后的澜莹,用围裙擦了擦手,热情地想帮她拿下书包。
澜莹慌忙躲了过去,摇摇头:“杨婶,不用麻烦了。那个……萌倩,她……她回来了吗?”
见她拒绝自己的好意,杨婶没有丝毫不悦,她在这黎宅待了将近十几年,甚是了解澜莹的性子,知道她不擅长和人相处,但心地却是善良的。
她爽快地笑了:“奚小姐早就上楼去了。”
“哦……”听到这句话,澜莹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但很快,她又打起了精神:“杨婶,杨叔的腰……好了吗?”
杨叔是黎宅的管家,也就是杨婶的丈夫,两人一起在这里服侍了很多年,感情极好,从没红过眼。
他俩也都是好脾性的人,是看着澜莹长大的。
杨叔最近这些年因为干了不少重活患上了腰间盘突出,近些日子便没来黎宅,卧家休养。
“那老鬼腰早好得差不多了,一直嚷嚷着要来看大小姐呢。”杨婶眉眼都带上了笑。
澜莹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将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一把塞给了杨婶:“听说这膏药对腰挺好的,我就买了三个疗程的,您回去拿给杨叔试试。”
说完,她就一溜烟地跑上了楼。
杨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眼眶有些发红:“这傻孩子……”
她知道澜莹一直在和黎成翰冷战,这一战就是好多年,甚至连钱都不愿花他的一分一毫,一直都是在瞒着他偷偷打工,自供自足。
现在物价多高,这药又是这么贵,这傻孩子得多节俭才攒下的钱啊。
……
澜莹跑到了二楼,路过萌倩的房门口时作死地转头看了一眼,当看到紧锁的房门,一时分神,便悲催地绊了一下,直线式往前扑倒,被摔了个“四分五裂”,灰溜溜地艰难爬起来后,一瘸一拐地进了自己房间。
傍晚,吃饭时萌倩也没有下来,看着满桌子的菜,一向不怎么挑食的澜莹生平第一次没了胃口。
晚上,澜莹坐到床上,只开了一盏壁灯,房中朦胧一片。
正对着床的是一面落地窗,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七彩的霓虹灯闪烁迷离。
她垂头看着膝盖上在吃饭前摔跤时磕出的一大片淤青,有些失神。
头轻轻倚在墙壁上,身为四叶草的她,自己房间粉白色的壁纸上当仁不让地贴满了TFBOYS的海报,三人的笑颜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黯淡。
她一动不动,耳朵却是一刻不闲地工作着。
偷听着隔壁萌倩的声响:
“哗啦啦”,是水声,她应该在洗澡吧。
“呼呼呼”,是吹风机声,她是在吹干头发吗。
“咯吱”,是桌椅碰撞发出的声音,她是在书桌前写字吗,印象中她好像有写日记的习惯。
良久的笔触碰纸张的声音响起,落下,便是关灯的声音,又是一阵窸窸窣窣被子与床单摩擦的声音。
静默……
澜莹回过神来,精神还有些涣散,没有开灯,便摸索着走进浴室,重复着萌倩的动作。
当她坐到书桌前,她才猛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她苦笑了声,便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支2B铅笔和一块白色橡皮,在桌面上平铺开一张A4白纸,在白纸上无意识地画着,跃然纸上的,是萌倩的背影。
夕阳,小巷。短发,长裙。
她还想在一旁画上一个自己,却画画擦擦,怎么也画不出来,就像她们之间的友谊……
铅笔这时候也故意和她作对似的,“嘎嘣”断了。
终于,她忍不住伏在纸上,号啕大哭,压抑了一天的情绪,得以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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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天哭得太忘我,澜莹连窗帘都忘了拉,直接抽泣着栽倒在床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睡着了。
她这个一哭得厉害就会犯困睡过去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
所以天刚一亮,澜莹便“不得不”醒了。
为什么是“不得不”呢?说好听点儿就是,她是伴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悠悠醒来的。
说得不好听点儿就是……
她是被初升起的太阳活生生地给晒醒的……
果然安个落地窗就是给自己找虐的。这样想着,澜莹实在是被晒得睡不下去了。
她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揉了揉哭得红肿的眼睛,昨晚的情绪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低头瞄了一眼膝盖上还未消去的淤青,便想着套一件长裤遮住。
转念一想,迷迷糊糊的脑子终于好用了一点儿,她才猛然想起今天要正式上学了。
无奈,她抓起一旁被杨婶叠得整整齐齐的校服穿上。
垂眸看了看明显在膝盖以上的百褶式的红格子黑底的校裙,淤青暴露在空气里。她索性不再去管。
接着打量了一番身上的校服。
与前些天穿的那套不同,上一套比较亮丽高调的是新生报到专门穿的,方便区分。
如今这套明显普通低调了许多,与其他中学站在了统一战线,不再走洋风。
白色的立领衬衫,领口还别出心裁地别了一个红白相间的蝴蝶结。
外面套一件类似于运动衫的红格子黑底的外衫,澜莹习惯性地把拉链拉到最上端,所谓的蝴蝶结也被套在了里面,没有丝毫的用武之地。
外衫下摆过长,把校裙遮住了一多半。澜莹捂脸叹一口气,太有伤国风了,这不明显走的日风路线吗。
接着她又慢吞吞地挪到了卫生间洗漱。
当她含着满口的泡沫望向镜子时,不由得为自己看起来还是有些红肿的眼睛犯了愁。
一不小心,无比劲爽的清凉薄荷味的牙膏泡沫被她吞下去了一多半。登时,她的脸立马和薄荷一个色,全绿了。
瞬间觉得本来还有些迷糊的脑子一个激灵……
最后,她趴在洗漱台上呕了好长时间,还是觉得满嗓子薄荷那股味儿呛得难受。
以后再也不用薄荷味牙膏了……
最后的最后,她满口薄荷味地背着书包走下了楼,一路走过去只觉得薄荷味四溢,她本人表示……还是好想吐……
路过萌倩的房间时,她不由自主的望了一眼,门不是像昨天那样紧锁着,而是虚掩着,看样子她已经走了。
不知为何,她有些难受,却又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她真的暂时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她……
她走到一楼大厅的餐桌前,和正在忙碌的杨婶小声打了个招呼,拉开椅子坐下。
杨婶这便利索地端上来热气腾腾的早餐。
“杨婶,这……是什么?”澜莹指着面前其中一盘像曲奇又像松饼的不明物,不知该如何下口。
杨婶一听,笑了:“大小姐,这是我最新研发的一种新口味的饼干。”
“那这是什么新口味?”澜莹有了兴趣。
杨婶一脸神秘地回答:“牛奶薄荷味的,味道很清新,大小姐快尝尝!”
听到这个,澜莹的心在滴血,满脑子都只是刚才无比劲爆的薄荷味牙膏,嗯,没错,味道的确是清新……
清新到她又想吐了……
“那个……我上学快迟到了,这次就不吃了。”澜莹连忙起身,拎起书包就要奔向大门。
“早餐不吃怎么行,大小姐等等!”对澜莹爱惜至极的杨婶哪里肯依。
“不用了不用了,我在学院附近买块面包就好。”言罢,澜莹便一个箭步跨出了大门。
薄荷什么的她不想再亲身体验了!!
“唉,这孩子!”杨婶在原地急得直跺脚。
突然,一个小脑袋又从大门口探了出来。
杨婶心中一喜:“诶,大小姐?!”
“杨婶稍安勿躁,我只是问问萌倩走了吗?”澜莹示意杨婶别激动,忍不住问道。
“奚小姐?她一大早就走了呀。”杨婶有些不惑。
澜莹听了,心里那种怪怪的感觉又来了,有些烦躁地骚了搔头:“那我先走了……”
她一路上只顾闷头走着,却看到脚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显然前面有人在进行“挡道”这种不好的勾当。
她有些火气,闷声说道:“麻烦让让好吗?”
一股明显含着笑意的男声从澜莹头顶上方响起:“哟,大早上的,谁又惹澜莹大小姐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