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马有主 第二十二章
作者:命里缺金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七娘已对马文才这突然变脸的功力叹为观止,明明上一刻还对她温柔呵护,这一刻就被他直接扔上了马。也不知他是否故意,七娘只觉得回城路上格外颠簸,几乎要将她震飞出去,只得努力抓紧马文才。却不知马文才见她抓得越紧就越往那些路面不平的道上驰骋。直将七娘颠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好不容易到了人声鼎沸的地方,马儿才渐渐平缓下来,七娘终于松了口气,知道快到城门了。只是她和马文才这般样子,实在是有碍观瞻,被有心人看了去,难保不往那些腌脏处想。到时她便真的不用出门了。便不由松开手,想要离马文才远些。无论如何,姿态总要做足的。谁知屁股才刚挪出一点,就被马文才拖回去按回了怀里。

  “你若想叫全天下之人都知晓今日是你在我怀里,你便抬起脸来!”马文才见她竟敢想要与他撇清关系,当下气急,又沉了声音冷冷嘲讽道“那祝英齐不过是个最下等的商人,你就对着他扭捏脸红,此时还想要与我撇清关系?”说到此处又冷哼一声不屑道“你说你不贪图富贵权势,却原来喜欢的是这种小白脸啊”

  七娘此时才恍然大悟,他突然变脸原是以为她喜欢上了祝英齐。只是这与他马文才又有甚关系?!此时怕被周围百姓看见她的容貌,便不敢抬头,只能将头埋在马文才怀里闷闷道“我与你是甚关系!喜欢谁又与你有甚关系!”你自去喜欢你的祝英台便好,管我这么多作甚!难不成还要让我再为你伤心一生!

  她不曾抬起头来,也不曾见马文才脸色愈发难看,杀气四溢,似乎要将人杀尽。周围本有好事之人认出马上之人是马文才,都偷偷围着想要看热闹。此时见马文才似是要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立马树倒猢狲散。一时之间,马边的人倒是散了个干净。马文才瞪着七娘的脑袋,独自生气,想要将她扔下马去,又顾虑她的脚踝,只能将气都吞下,只等日后再与她算账。

  刚至城门,便见一人连滚带爬向马文才这里跑来,却是马统。“少爷!你去哪了!可担心死我了!”马文才此时心情极差,也懒得理他,骑马绕过他就要往程府去了。马统见他又要走,嘀咕道还有事儿没说呢,才赶忙上前着急喊道“少爷,程家太爷带了柴公子去见了老爷,此时都在马府等着你们回去呢。”马文才面无表情听着,等他说完便策马走了。而七娘在他怀中自是也听见了,想来马文才是少不了一顿皮实了,只是今日之事本就是马文才做错,她若还为他求情,恐怕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马文才挑着小路走,又将马骑得飞快,片刻便到了马府。他自与七娘在城门说了那番话后就再未开口,只面无表情下了马,又将七娘从马上抱了下来,便将她扔在原地不理不管,自己往府内去了。七娘扭了脚本就走不了路,见他竟然抛下她走了却只能尴尬地扶着马原地站着。幸亏府内得了消息,便立马有人出来了。

  柴元朗见他妹妹一身狼狈靠着马站着,一阵心惊,赶忙上前扶住她,一个劲问她可曾受伤,当听得她脚踝扭了,又联想她此时一个人孤零零站着,不知出去时受了多少慢待!当即不顾君子风度,大骂道“马文才这个混蛋!”七娘不想哥哥在马府门口太过失态,扯了扯哥哥的袖子“并无甚大事,不必担心,此时还是将我先带进去吧!”

  柴元朗骂完也知不好太过,也不知七娘脚踝伤得是甚程度,怕她走多了伤上加伤,便将她抱起往前堂去了。刚走至前堂,便见马文才被马太守狠狠扇了一巴掌在脸上,直将他扇退了一步。柴元朗顿觉大快人心,也不说话,就进去将七娘放在椅子上。程老太爷本就对马文才不喜,此时见自家外孙女如此狼狈,是被元朗抱着进来的,更加着恼,立时站起身来关切地问七娘如何了。

  马太守原也不以为然,打了马文才便想将此事揭过。此时见七娘被抱进来,也不知马文才对她做了什么。又见她面容勉强算得上清秀,并无甚祸国殃民的姿容,想来也不是那种随意的女子。必定是马文才先去招惹人家的,心下更加气恼。对马文才大喝一声道“逆子,还不跪下!今日我便要家法伺候!好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说罢就喝令下人请出家法。

  而马文才只在七娘进来之时摇晃了下背脊就再无其他动作。此时见马太守如此说,也不辩驳,只晦涩不明的瞥了七娘一眼,就低头撩开衣袍跪在了地上,只是他跪在地上背脊也是笔直挺立着的,神态自若,一点也不像要受家法之人。

  他这番作态倒叫马俊升更加生气,拿起一条朱红色细长鞭子便往马文才身子抽去。这马俊升虽此时乃一方太守,任得是文职,早年却是以武起家,带兵打仗是常有的事,后来为免皇家避讳才卸了兵权。操纵鞭子的力气自是不缺的,一下又一下往马文才的背上鞭去,只十鞭便将马文才打得皮开肉绽,血水竟能顺着鞭子滴落在地上。可想其中力气有多大,马文才虽咬牙一声不吭,脸却已如白纸。七娘早就别开了脸不敢看,只听那鞭子打在身上的声音都觉胆战心惊。而一旁程老太爷原就只想给马文才一个教训叫他不敢再上门寻自己外孙外孙女的麻烦。此时见马文才这般样子,心中倒是对他高看一眼,也不想将他们得罪过了,便出言拦道“太守大人且住,如今我家女郎已经平安归来,此事便就算揭过了吧!”七娘在程老太爷出言阻止之时就转过脸来,盯着马俊升手上仍在往地上滴血的鞭子,不由冷颤一下。再看马文才依旧笔挺跪着的脊背,泪水不禁便滑落眼角,赶忙拿手拭去了。只是她一个小辈,此时即便想求情却是没那资格的。

  而马俊升闻言便住了手,“程先生宽宏大量,不与此子计较,但我却不能轻易饶过他!明日就压他上门负荆请罪!”

  程老太爷听此哪能答应,虽他不怕这马俊升,但这杭城之中竟是些踩低捧高之辈,若是明日传出马俊升上门请罪之言,他就是彻底与马俊升撕破了脸,从此虽得了清名,但私下恐怕要吃亏。心下暗骂这马俊升表皮倒是装得极好,心里却是护犊子护得厉害。面上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马大人,你这是要折煞老夫啊,今日之事你能公正以待已是让我感激不尽,何谈甚请罪之言。更何况这实是小辈之间的纠葛,只要小辈不出大事就罢了!”

  马俊升绷着脸,似是真的在考虑程老太爷所言。其实却是在观察七娘的神色,方才七娘落泪,又不动神色拭去的姿态早就被他看进眼里,心中只道原是个对自家儿子有情的。只是越看越觉得这姑娘他是极为熟悉的,只不知是在哪处见过的。而他在甩鞭的时候便发现自家儿子的视线一直停在这女郎身上,也只有在那女郎拭泪的时候,这混小子才动了一下。心下虽有些惊诧,面上却不露声色。若是这女郎是个好的,他也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也好缓和缓和与儿子间的关系。思及此就不好太刁难程家了,只好叹了一声道“程先生大善啊!那今日就饶过此子吧”说完又话锋一转,道“也不知丫头身上如何,不如先请大夫来看看。”

  程老太爷一刻也不愿再在此地待着,此时听马太守留人,赶忙摆手拦道“大人不必担心,我家女郎想必无甚大碍,回家再治也来得及。”

  马俊升却一脸不能苟同“程先生怎的如此见外,这丫头是因我儿才受了伤,我担心她是应该的,若是不能确定她身子无碍,我恐怕要寝食难安啊!”

  程老太爷听此只好同意,任由马俊升指挥下人将他的外孙女搬进客房。一众人便都跟着七娘走了,倒将马文才一人忘在了原地。只马统畏畏缩缩躲在门外,见老爷走了才窜进门里要将马文才扶起来。马文才却推开马统的手,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顾背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自顾自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