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马有主 第二十三章
作者:命里缺金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七娘皱着眉头忍着脚踝处穿来的痛楚,好不容易等大夫收了手才松了口气。她现在有些弄明不白这马太守是什么意思,硬要将她留在府中看病。虽是想立马走但若是忤逆一方权贵,后果也不是像她这样的普通人家能受的住的。只能暗暗期盼马太守能不再作怪,让她看完了大夫就回去。

  然而事实证明,马俊升是不会管她的想法的。此时他瞧着七娘模样只觉得愈发欣慰。受了委屈也不哭不闹,虽容貌只算得上清秀,家中势力也着实单薄,但想来品性必定不会差了去。更何况儿子还喜欢。想及此面上所露笑容也更加温和了几分。

  待大夫出来之后,程老太爷详细问了七娘的身体状况,确认并无大碍,众人才都放下心来。而程老太爷听闻外孙女并无大事,当即便要告辞回去。

  哪知马俊升捋了捋胡子,笑道“程先生何必如此着急归家。今日之事本是犬子无状,你不让他上门道歉,我便只好厚着脸皮请先生今晚留下用饭了。”

  程老太爷只觉脑中嗡嗡作响,这人怎地这般难缠,明明之前不是这般作态。口中却道“想来马大人诸事繁忙,今晚必有应酬,老夫怎能因小事耽误大人要事。何况我家女郎并无大碍。”

  “唉,程先生看来还是不能原谅犬子,既然不肯留下用饭,那本官便只有于明日带犬子上门谢罪了。”马太守装作懊丧,又做出要送程老太爷的模样。

  程老太爷闻此胸闷,只觉这人不可理喻,为何一定要将他们留下用饭,从前也未曾听闻他如此热情好客。却不好再推脱下去,若明日他们真要上门,那才是真的麻烦。

  “既然无碍大人要事,那老夫便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家中唯老妻一人在,这团圆日……”

  “程先生不必为难,今晚乃是家宴,并无外人。请程夫人过来便是”马俊升见程老太爷松口,立即便接话,边说边指示下人去程府报信。

  程老太爷吧唧吧唧嘴,觉得颇不是滋味。只能咳嗽一声,走进房去看七娘了。

  柴元朗本在门外与外祖父一起等着大夫出来,虽听得大夫说并无大碍,但始终放心不下,所以早早就进了门陪在七娘身边。方才马俊升与程老太爷的话自是没有听到。此时见程老太爷进来,还当是可以走了,正要上前将七娘扶起。

  程老太爷忙摆手让他们不用动弹了。一边将今日要在此间用饭的事告诉二人,一边却在暗暗观察七娘的神色。见七娘蹙眉不语,反倒心下一松。原还以为七娘和马家那个小子有些什么,看来是想多了,瞧见七娘蹙眉,必定也是不愿在此多留的。

  不过这些想法七娘是不知道,她蹙眉虽也是不愿在此间多留,但更多的是担心马文才背上的伤,今日要在此用饭,也不知他会不会出来,若牵扯到背上的伤恐怕是伤上加伤。

  一旁柴元朗皱眉,不解道“外祖父,这马大人是何意思?”

  程老太爷坐在椅子上,舀了杯茶吹了吹,喝了一口,才回道“不管他是何意思,只要我们慎言慎行便可,左右他也不能像打他家小子那般对付我们。”

  柴元朗闻此只能皱眉不语。

  七娘此时却无甚心情去关心外祖父和哥哥是何想法,只觉身上乏累的厉害,先前掉下滑坡便一直绷着神经,此时有哥哥祖父陪在身边,精神便放松下来。又听闻要在此间用饭便再也撑不下去。眼皮渐渐睁不开,竟斜靠着床榻睡了过去。

  柴元朗独自猜想马太守留他们下来的缘由,始终没个结论,便想问问七娘。谁知仔细一看七娘已经睡着,更觉心疼。立时走至床边将她放平,小心翼翼为她盖了被子,才转身请了程老太爷去了外间。

  七娘这一睡只觉累的厉害,一直在做梦。梦到前世又梦到今生,分不清虚实。只觉得心中闷得厉害,仿佛有块巨石压在心上,推不开逃不掉。

  程老夫人听闻要在马府用饭,只觉惊诧不已。却不好多说什么,又担心七娘的状况。赶忙带了王嬷嬷往马府去了。哪知刚到马府,便听闻外孙女发了高烧,程老太太立时面上一沉,立刻要下人领去了七娘下榻之处。

  程老太太疾步走进七娘下榻的房间,只见当家的和外孙还有一身着黑金宽袍的中年男子围在七娘床前,喘了口气,确认脸上神色不那么难看了才上前道“老身见过马大人。”

  马俊升赶忙转身虚扶程老太太一把,“程夫人不必多礼。”

  程老太太直起身,淡淡道“礼不可废。”就不再理他,挤开程老太爷就坐到床边,摸了摸七娘的额头,又拿起手中的帕子为七娘抹去冷汗,才皱着眉头盯着大夫道“我家女郎怎地烧得这般厉害!”

  那大夫本是杭城中数一数二的,也常来马府看诊治病,只是此次却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多少有些紧张。听此一问,咽了咽口水才答道“这位小姐乃是虚火旺盛,想必今日受到了惊吓才如此。只要发了汗,等烧退下即可。”

  程老太太却仍旧皱眉道“岂不是这两日不能见风?”

  “最好不要。”大夫抹了抹额间冷汗,直觉这位老夫人比太守大人还厉害。

  马俊升听此却立时出声道“无妨的,本就是因为犬子,待丫头病好了再回去就是!”

  程老太太却凉凉道“就怕我家女郎病上加病呢。”

  马俊升装作不明白是何意思,只忙着命人随大夫去抓药。

  程老太太暗恼马家上下都不是好人,但也不再说什么,只斜睨她老伴与外孙一眼,“杵在这里做什么,帮不上忙便罢了还占地方!”

  程老太爷只觉委屈,也不是他的错,为何要将火发在他身上。但也知老妻此时心情不爽利,多说无益。只得讪讪摸了摸鼻子,领着还要说话的外孙,退到外间去了。

  程老太太与王嬷嬷在里间为七娘擦洗了一遍身子,给她穿了件新的里衣,又喂她吃了药,见七娘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只得都退出去。

  程老太太眼见天色渐暗,虽并无用饭的胃口,但还是去了前厅。王嬷嬷便守在外间,只等七娘醒来。

  却不知此时里间窗户被一点一点的推开,有一郎君翻窗进来。而其身后还有一名小厮,那小厮原也要跟进,却被那名郎君按着脑袋推出去。

  “你进来作甚,在外头好好守着。”说罢,便关了窗户。只留那小厮扁了扁嘴在外头嘀咕道“若不是我告诉少爷你柴小姐还在府中的消息,你此时恐怕还不知在干嘛哩!”来人正是马文才与马统。

  只是马文才此时早已无心理他,进了屋就快步走至床前。眼见七娘睡得正香,便也挑挑嘴角在她床边坐下。坐了片刻又觉得七娘面色潮红,呼吸也略重,极不平常,凑上前仔细相看,却闻见一股药味。

  马文才皱着眉头,伸出手去摸七娘的额头,温度倒是不高,只是冷汗颇多。不由皱着眉头在沉思什么,想来也是因他的缘故才会让她病倒。却又不知此时能为七娘做些什么,只能坐在她身边,呆呆望着她的脸。

  这样一坐便是几个时辰,估摸着前厅晚宴将歇,方才要起身回去。谁知刚站起来便听闻七娘叫水,马文才赶忙去倒了水,回来扶起七娘喂她喝下。

  七娘喝了水,终于清醒过来。却见马文才一脸期冀望着她,一时之间,竟是分不清是梦中还是现实。只得又闭了闭眼,再睁开,却还是无法确定。

  马文才见七娘醒来本要解释为何来此,却见她一脸懵懂,睁眼又闭眼的样子着实天真无辜。当即便笑了“还要水吗?”

  七娘见马文才笑着问她还要喝水否,便闭上了眼睛。肯定自己还在做梦。

  马文才“……”

  这样僵持了片刻,七娘才睁开眼,见马文才仍端着茶杯看着她,才哑着声音惊奇道“你怎么还没消失?”

  马文才又盯着七娘瞧了片刻,琢磨她方才所言,这样想了一会就皱了皱眉,放下手中水杯要起身离开。只是方才着急为七娘端水,背后伤口又裂开了,站起身牵动了伤口,一股血腥味便又在室内荡开。

  七娘离他极近,自然闻得见。马文才却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大步走到窗前就要翻窗出去。

  七娘咬了咬下唇,眼见他就要离开,才半起了身子,提高音量道“回去莫忘了上药。”

  马文才闻言身形一顿,背着七娘的脸顿时柔和下来,却是什么也没说,兀自翻身出去。

  王嬷嬷在外间打了个盹,突然听见七娘高声说了句什么,便立时惊醒了。忙推进门去,见七娘要起来,忙疾步上前焦急道“我的小祖宗,你怎可起来,病还未好呢。”

  七娘见进来的是王嬷嬷,微微一笑道“也不是什么大病。”

  而马文才回到自己的院落,却见一人立于院门口。那人听闻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便转过身来对马文才道“不知马兄身负重伤却不在院中疗养,是去了哪里?”

  马文才听此面无表情,“这是马府,我爱去哪便去哪,柴兄不在前厅用饭,跑来此处寻我不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