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渐渐有雪花零散飘落。
冷气呼啸,自天边席卷,却无法冰冻街上紧张的局势。
人群的议论声慢慢消失,所有人屏气凝神,注视着再次爆发的冲突。
“离远,你也是堂堂的通脉境武者,怎么好意思和一个无关少年计较!你们离家,就如此草芥人命不成?”
臬融面色微冷,拦在离远身前。
但他的话却无用。
“是又怎样!”
劲力澎湃,离远狞笑。
在这枯楼寨,在他离家所在的这座山寨中,就算他这么说,谁又能拿他怎么样?他叔叔在,他父亲也在,谁能动他?
一步冲前,知道臬融不敢伤他性命。
离远索性要以伤换命。
劲装大汉怒吼。
人群前,孤身一人的崖默冷眼旁观,眼见狞笑青年逼近,掌上发力打出。在臬融惊愕的目光中,与离远拳掌相接。
咚~
两人势均力敌。
筋肉膨胀,离远冷哼:“难怪敢坏我的好事,原来也是个武者。不过,敢得罪我离家,小子,你还差得远。”
崖默平静对视。
对这样的人间恶少,他一向没什么好感。
眼神一变,离远拳臂相错,重重击来,崖默再一次接住。深呼口气,默念《碎碑劲》心法,崖默与离远身影交错,纠缠起来。
“这小子,竟然这么厉害。”
臬融注视着这一幕,喃喃道。
他虽预想崖默敢出手定然有武艺在身,却未料到竟能与离远不相上下。
要知道,武者六境,等级森严。而通脉境武者在枯楼寨中修为也不算低,岂不是说,那看上去不大的少年竟然已是通脉境武者了。
另一边。
崖默与离远的战斗也分出胜负。
眼神带着难以置信,离远被一掌打翻在地,吐出鲜血,浸红飘落的雪花。在崖默冷漠的注视中,离远勉强爬起,抿唇不语,转身离开。
人群发出惊讶的呼声。
这种结果,他们万万没有想到。
臬融错愕之后,哈哈大笑:“厉害,小兄弟,厉害啊!”
望着离远的背影,臬融却也皱起眉头,这离远心胸狭窄,怕是不会咽下这口气。
想到这儿,臬融看向崖默:“小兄弟身手了得,臬融佩服,不过那离远一向小人行径,怕是回去搬救兵了,小兄弟当早做打算!”
“救兵?他也是大家族的人?”崖默挑挑眉,人间恶少的习惯可真是差不多。
臬融呵呵一笑:“是啊,这些人可不最喜欢搬救兵了吗!小的打不过,老的就要出头。不过离家势力不弱,小兄弟还是要小心些。”
“好。”崖默应声道。
人群散开,也不太敢一直围着武者议论,更何况他们本地人很熟悉离远,此时离家的侍卫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还是距离远点为妙。
“这样吧!小兄弟若不介意,先随我到臬家躲躲如何。”
臬融思量。反正已经与离家结怨,与其一味退让,不如将这个年轻的通脉境武者带回家族,也是为家族补充血液。
崖默想了想,开口拒绝。
他要向南行,不能在此久留。
在臬融可惜的目光中,崖默的背影消失在街道上。
街道两边的小摊上摆满各种物件,兽皮毛毯,编织线结,小吃百味,零零散散,吆喝不断。崖默瞧见种种物件,倒也觉新奇。
一个小摊上的月状木雕吸引住他。
“老板,这个怎么卖?”
“呦!您可真识货,这可是我这摊上最好的宝贝。”小贩眉开眼笑,取下月状木雕,仔细擦拭:“这样,咱也不坑你,这个数怎么样?”
小贩伸出手掌,几个指头摇晃。
崖默笑呵呵。
这小贩可比卖书的那个好多了,倒真没狮子大开口。
毕竟是寨内的商贩,不会坏了自己的名声。
付过银钱,崖默将月状木雕挂在胸口,越看越喜欢。这木雕虽简单粗糙,但自有一种古典的韵味,比他身上那个五叔送的小罗盘好的多。
心中一动,崖默摸了摸一直被他藏在胸口的小罗盘。
话说起来,自从离开天水雷龟后他就没怎么在意这东西,但毕竟是那位五叔所送,他也得找个时间好好研究下。
街道上突然哄乱起来。
一群持刀侍卫从另一边涌出,杀气腾腾的向崖默冲来。
“终于来了。”
崖默深吸口气,有些兴奋。
他可是很想和这些大家族侍卫交手。
南行在即,他要好好锤炼身手,而这座凡人武者的岛屿便是最好的选择,身负灵力,这里的所有人都只是他的陪练。
一把夺过侍卫手中铁刀,崖默毫不畏惧。
锵!锵!锵!
铁刀相碰,崖默与一众侍卫战成一团。
武者是修炼的第一步,是锤炼肉体,磨练技艺的一境。
哪怕崖默身负灵力,但只论武艺,却也战的非常吃力。一把把铁刀扫过,崖默一一躲开,克制自己御使灵力的本能,依靠技巧与侍卫对战。
铮~
刀锋砍在崖默身后,青纹浮现如铠甲,铁刀被反弹回来,侍卫满脸惊愕。
“金刚印。”
崖默闭上双眼,筋肉剧烈颤抖,重重呼吸,这是激烈战斗后的反应。不过既然已经御使灵力使出小神通,这次,也就到此为止。
侍卫们惊疑不定,甚至怀疑先前的诡异一幕是错觉。
崖默眼神变幻。
望帆镇中被河家长老偷袭的景象似乎发生不久,还在眼前。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愈发冷漠。闭上双眼,他似乎又回到那座祭庙,变成那个迷茫在人与妖之间的少年。
侍卫们叫喊着冲上前来,寒光劈下。
崖默猛然睁眼。
一圈青色涟漪扩散开。
血色蔓延,染红所有雪花,白雪地渐渐混杂。
崖默缓步走出,回头看看,微抿嘴唇,心情有些复杂。
雪花渐大,飘散零落,又是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雪。
枯楼寨另一边,民居建筑稀疏,零散的坐落。这里虽靠近出寨口,但也靠近山口,常年寒风不断,故而少有人住。
崖默顶风前行。
呼呼呼~
寒风加剧,呼啸着驰骋,俯瞰整个枯楼寨。
崖默眯起眼睛。
如此大的寒风?
抬头看去,乌云阴沉堆积,一场暴风雪将至。看样子,他需要先躲避一下,待寒风暴雪过后再离开为好。
崖默四处扫视。
房屋不多,零散分布,大都无人居住,在暴风雪来临前就已躲进寨中。崖默找到一座最大的庭院,翻墙过去。
庭院虽大却很简单。
一眼望去是高低不同的木桩,几件房屋环绕木桩,崖默走近看,有的房间里放满杂物,有的则是休息的地方。
天气渐冷,寒风窜过。
崖默裹紧衣服,心中一动,跳进木桩林。
拳掌与木桩相撞,咚咚作响。
默念《碎碑劲》口诀,崖默一招一式。
他很清楚的感觉到,身体的肉与骨紧紧贴近,内劲在筋肉涌动,却在骨前停滞,那一层阻隔仿佛悬崖,纵然洪水涛涛也越不过去。
庭院的偏僻角落。
一座很小的草屋。
一个苍老的人影静静躺在竹椅之中,泛黄的长发如杂草般凌乱,双眼盯着屋顶却无神,暗灰的眸子说明了老人的状态。
这是一位双目失明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