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连李念念都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尖叫。
曾景润将手机稍微拿的远了些,对李念念挤了挤眼睛,嘴唇无声的做着唇语:她就是这样。
李念念抿着嘴笑了起来。
“尖叫够了没?”曾景润笑着靠近电话,“我听说小念的手艺很好,今天特意登门拜师学艺。”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于枣在电话那头兴奋的叫着。
“这样啊,”曾景润眯着眼睛将目光在李念念面前一转,“下次有机会再说吧,就这样。”
李念念看着曾景润坚决果断的挂掉电话,暗暗思忖他与科长的关系一定很好,只有熟人之间才可以不用有那么多顾忌。
“于枣很热情,你还习惯吗,小念?”
“嗯,”李念念忙回过神来,“还好,还好,其实我很喜欢科长的,”瞧着曾景润手中的山药,“你在削皮么?”
“是啊,”曾景润低头看了看手中这根长长的很像土豆的东西,有些无奈,“只是没削过,有些费力气。”
“哎呀,学长,快放下!”
李念念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顾不得别的忙扯着他往洗菜池那里去,“山药皮有刺激性的,你没戴手套,一会儿就会痒的不行。”
清水冲过二人的手背,李念念将他的手翻过来,又细细的冲着每道指缝,碎碎念道:“冲过后,拿醋精抹一下就会好很多。”
曾景润矗立在她的身后,任由这个到自己肩膀的女孩拉着手,她身上传来的隐隐的香味让他弯起了嘴角,声音沉了又沉:“小念,谢谢你。”
这声道谢惊得李念念忽然回过神来,察觉到二人的肌肤之亲,忙手一扔,转身进了拐角的储物间,“我去拿酒精。”
酒精?
不是醋精么?
曾景润笑意沉沉,关了水龙头,视线朝着李念念的离去的方向扫过去,又转头打量了下屋子的摆设。
这是一间小小的一室一厅,墙壁还算洁白,看起来像是不久前刚刚粉刷过的,只是屋内的家具都显得老旧了些,茶几都有几处掉皮了。
但是看得出来,这个屋子有被精心的打理过,比如开关处贴着的布艺贴、电视上罩着的防尘罩、窗子上挂着的浅蓝色窗帘,都为这个小小的屋子平添了一层温馨惬意的颜色。
“学长,给你酒精。”
李念念磨蹭了半天才从储物间出来,曾景润看着她有些发红的耳垂,笑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两个字是‘醋精’吧?”
“啊?”李念念忙摇摇头,“就是醋精啊。”
看来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刚刚的口误,曾景润倒了些醋精在手心里,“你真可爱,小念。”
可爱?
李念念抬头看了看他,平复了下呼吸,从橱柜里拿出一次性手套戴上,开始处理洗菜池中的山药。
察觉到曾景润的目光,李念念头也没抬说着:“学长,你去看电视吧。”
“那怎么行?我是来学艺的,怎么也得给你打打下手才对啊?”
“嗯,”李念念往袋子里瞧了瞧,“那就把小米和大枣洗一下吧。大枣是有核的么?”
“好像是吧,”曾景润拿出包装看了看。
“那最好要把核去掉,那样口感比较好。”
曾景润依言做着,二人在小小的厨房里忙着,高压锅冒出白茫茫的蒸汽,热热闹闹的。
不过半个多小时,李念念就在小桌子上摆好了碗筷,除了一锅软软糯糯的山药红枣小米粥,还并着两个炒菜,西红柿鸡蛋和白菜炒肉。
曾景润笑着坐下:“还加餐了?”
“嗯,已经十一点多了,午餐可不能只喝粥啊,也吃不饱。”
“好香,”曾景润细细品着勺里的粥,夸赞道,“小念,你可以称得上‘贤惠’二字了。”
李念念抿着嘴不好意思的笑了,漾起一个小酒窝:“学长过奖了,其实我也只会这么几个菜,再换样也顶多是某某菜炒肉,某某菜炒鸡蛋的。”
“我倒是觉得这样的‘举一反三’很好。”
“对了,学长,你的手……”
“好多了,一点儿都不痒了,”曾景润笑着举给她看,活像一个孩子。
李念念觉得好像哪里不一样了,笑了一下,也安静的吃起饭来。
真的是饿坏了,她吃的很快却没有声音。
曾景润眼带着赞赏看着她,笑道:“我想阿姨一定是个不一般的人吧。”
“嗯?”
“不是有句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嘛。”
这应该是句夸奖吧?
李念念粗略判断着,“算是吧。”
只是,自己一没继承到母亲的容貌,二没继承到她的敢爱敢恨和果断决绝。
当初,爸爸与人有染,为了红颜,不顾一切的抛家弃女,消失的无影无踪。妈妈虽然为了他病了一个多月,却在病好后,立即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解除婚姻关系,然后义无反顾的下了江南,去了上海,临走时让大学毕业一直在家里闲着的小姨来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每天送自己上下学,陪自己吃饭,简直是没有一刻不看着自己的。
现在想想,可能是妈妈给她下了死命令,一定要看好自己吧。
“小念?”
曾景润叫了一声,等她回过神来问道,“吃过饭要午睡么?”
李念念看看表,微赧道:“不了,我不是刚睡醒么?”
“也是,刚吃完饭就睡觉对胃不好。”
李念念看他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连忙阻止道:“我来,我来。学长,你是客人,哪能叫你动手呢?”
“我哪里是客人,”曾景润温和一笑,“不过是个坐享其成的人罢了,你歇着。”
李念念不好意思的一笑,还是坚持的端着盘子:“学长,我跟你一起。”
“好。”曾景润静了一瞬,安静微笑。
“学长,您是怎么得的胃病啊?”李念念收拾着流理台跟他闲聊道,“刚刚听你的话好像也知道保养胃的常识啊?”
“唉,不过就是亡羊补牢罢了。曾经饮食不规律,没有善待它,它便起义了,”曾景润豁达一笑,“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
李念念一愣,想起这是《大话西游》中的台词,“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儿说爱你一万年。”
是啊,如果上天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那么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既然你不午睡,咱们出去走走吧,消消食。”
李念念应允了他的提议,二人并肩走出了小区。
她指着路边的一家超市问道:“学长,你是在这里买的菜么?”
“是啊,你怎么知道?”
“购物袋上有写。”
“其实,我也住这附近。”曾景润一乐,指着不远处的一栋高层电梯楼说道,“就在那里,所以说,咱们也算得上是邻居。”
“半径有点儿长了吧?”李念念侧头一笑,“那要这么说,咱们跟北京也算是一区的,不过就在一百多环以外么?”
“世界这么大,其实就是一个圈。”
曾景润笑着说,二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民生广场。
李念念看着四周树立的雕塑,眼睛弯弯:“以前这里不叫民生广场的,就是一方小小的空地,放两三把长椅,一旁的河道也没有这么宽,所以只叫这里为小河边。”
上学的时候,若是传出谁和谁去小河边了,那就基本可以认定这两个人谈恋爱了。
第一次,和陈俞初来这边,她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生怕被妈妈的熟人看到,结果只呆了几分钟就逃也似的跑走了。
“小念,看电影啊?”
曾景润礼貌的拉住她的手臂往一旁拐去,那里正好是那座新盖的电影院。
李念念刚想挣开,曾景润就轻轻的松开了她的胳膊,嘴角翘起,瞧着影院门口的海报栏,问她说:“你喜欢看什么样的片子?”
看着他自然的表情,李念念有些释然,刚刚不过就是拽了自己一把,算不得什么的。
“冰河世纪出第四部了,应该还不错,你喜欢看动画么?”
李念念点点头,便去拿钱包,却发现自己走的匆忙,只带了钥匙和电话。
“学长,咱们还是aa制吧,可是我忘记带钱了,一会儿回去我给你啊。”
“这样啊,”曾景润买好票,意味深长的笑道,“那我可要收利息的。”
“高利贷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不用担心,我收的利息肯定受法律保护。”曾景润又体贴的买好爆米花和饮料,二人正好赶上电影的开场。
冰河世纪的第一部是在高中时候看过的,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它一直在做续集,可能是票房和口碑都太好的缘故吧。
这里面的角色萌萌的,又个性十足,李念念尤其喜欢那个永远吃不到坚果小松鼠,屡战屡败,可是永不气馁,执着向前,那样的勇气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故事很好看,直离开电影院好久,李念念的嘴角还是弯弯地,小酒窝一直在脸颊上不曾淡去。
“小念,你笑着的样子最好看。”
曾景润侧过头俯视着她,眼里仿佛盛满了碎碎星光,温柔笼罩在她的身上。
李念念脸一红,忙放下嘴角,本能的回避道:“学长……”
“小念,我提的建议你要不要考虑看看?”
建议?
李念念有些疑惑。
曾景润嘴角一挑:“忘了也没关系,我们从头来过。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很合适?”
“可……”
一起吃饭,做饭,说心事,看电影,李念念并不傻,她知道男女之间的暧昧是怎样的,可是她却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实在无暇再去考虑旁人的心情,尤其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告白。
“我知道你还没有做好准备,但是我可以等你,慢慢来,好不好?但是,不要跟我说永远不可以。因为‘永远’这回事儿,是谁也说不准的。”
“可是,”李念念摇摇头,“这样对你不公平啊,我怎么有权利让你等我呢?而且,你都三十了……”
“呵,原来是嫌我太老了?”
“不是,不是,”李念念忙解释道,“我是说,嗯,男人的青春年华也没有很长,也许你在等我的时候错过了更好的风景啊,若是最后我没有选择你,青春损失费我可赔不起。”
“放心,小念,”曾景润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立即垂下手去,沉声道,“你就是我最好的风景。”
李念念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你能对一个突然对自己表示一往情深的男人说什么呢?
总不能说“你喜欢我哪儿,我改就是了”这样矫情的话吧,况且曾景润的条件真的很好,自己也没有特别的出色,人总要有点儿自知之明才对。
她心思转了转,“学长,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情不知所起,却一往情深。”李念念慢慢说道,“可是我却不认同,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喜欢他的什么的呢?就算你说就是喜欢这个人,但是也应该知道是从哪方面开始的吧?外貌?性格?家世?哪怕是他偶然间穿了一件白衬衣,而恰巧,那件衣服是你最喜欢的。我总觉得,这世间没有无缘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故的恨。”
曾景润点点头:“我明白了,你是觉得一蹴而就的感情十分不可靠,对么?可是,小念,我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