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人 第五章 卧龙居
作者:肆沨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在这种精神折磨拉扯的煎熬中我好不容易挨到了八点便迫不及待地去敲了白姐的房门。她就住在我的斜对门,一开门儿,我便看到了一张披头散发的脸,很明显她还没睡醒。

  “白姐,打扰你休息了吧?”我有些抱歉。

  “哦,没事,也该起了。”白姐打着哈欠将我拉进屋子里。

  “那个,我想问一下我今天的戏份是怎么安排的?”

  “怎么了?你有事?”白姐坐到床上问我。

  “我没事,就是希望能快些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所以想抽时间运动运动。”

  “哦,你这个气色确实不太好,昨天没休息好吗?”

  “嗯,睡得不太好。”我承认。

  “小琪啊,有些事情得看开点儿,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能从事故中幸存下来就是老天的优待,至于他们三个,哎,天要收人谁也拦不住,这次公司把你留下来呢,不是不想管你,一是因为确实剧组等着你杀青呢,耽误的每一天都是钱,二呢,是你现在回北京没啥好处,在这儿你能躲起来,到北京媒体会追着你采访这次事故的,而且你回了北京,他们几个出殡你就不能不去,到时候那场面你会受不了的,”白姐拍着我的手安慰道,“你是想运动还是想散心都可以去,今天没事啊。”

  我明白白姐的意思,虽然我很清楚公司让我马上投入到工作就是为了减少损失,但我仍然感谢,因为确实这时候回了北京会有太多我不想面对的事情了,至于出殡,活着的时候都没攒下情分,死的时候有必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吗?

  “不是说今天要补戏吗?”我记得昨天白姐跟我说过的。

  “原本是这样安排的,但是今儿一早导演来电话说出了点突发事件,今天停拍,哎呦,太早了,我也没来得及问是因为什么,待会得问一问。”

  我一听,这不是天助我也吗?于是连忙回房收拾打扮。临出门时,白姐说什么也要让浩南陪着我,还把公司的车借给了我们。

  像我这样的十八线艺人,通常是没有这种待遇的,至少如果彩姐在,她是不会借给我车子的。我们工作是工作,其余的时间我是打车还是徒步都跟她没有关系。所以说,相比较来看白姐人还是非常好的,就这一点说来,我很欣慰。

  浩南虽然年龄不大,但丰富的社会阅历让他练就了一身的本事,不仅人长得水灵,小小年纪驾驶、烹饪、家务等等都手到擒来,而且头脑聪明,思路清晰,从不多言多语,这些品质当助理有点儿屈才,而且我想,这孩子在找对象方面是不用操心了。

  我们拍戏的这座万灵山是一处规模不大的影视基地,主要承接战争片的拍摄,基地附近的生活条件也都是些个城乡结合部的水平。

  其实,万灵山还是很大的,只是被开发出来的只有基地这部分。听这里的人说,万灵山挺有灵性的,每逢庙会,从各地赶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有求财的,有求子的,有求前程的,因此,在这万灵山脚下滋生了不少算命看事儿的生意。

  今天,我就要找个有本事的人帮我瞧瞧,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让浩南在车里等我,说有些事情要办一会儿就出来,浩南似乎不太放心,但没拗过我,只好任由我下了车。

  这里的堂口主要都集中在一条街上,清一色的古风装修很是符合他们的行当。我找附近的居民打听了下这里堂口的情况,问他们类似撞邪这类事情哪家看得好。一位满面红光的热心肠大姐给我指了一家叫做卧龙居的堂口,说里面看事儿的人挺有能耐的,这里的人都知道他家。

  我根据大姐的指引很快找到了卧龙居,还没进屋就闻到了浓重的香火味儿。

  “白龙啊,来生意了。”大姐站在门口朝屋里吆喝了一声。

  接着,只听楼上有人回应了一句,随即一长串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进去吧,就是这家,我走了。”大姐朝大门推了我一下,随后原路返了回去。

  我有些忐忑地跨进了门槛,一路上光顾着担心了,竟没想该怎么问这些事儿。

  刚刚下楼的人已经朝我迎了过来,他一身白色唐装,手拿折扇,给自己搞得像个做演出服的裁缝似的,就差脖子上挂一皮尺了。

  “您好,请问您怎么称呼?”对方先打了声招呼。

  “我姓范。”

  “哦,范小姐。”

  我看着眼前这个撑死不足25岁的男孩点了点头,同时开始怀疑他的能力。

  “他们说你很厉害,我就过来了。”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也没底。

  “厉害不敢说,现在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要能办事儿就行,请坐吧。”

  对方用折扇一指我左前方的一把老旧的藤木椅,我走过去坐下。他斟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我。

  “有什么事儿?说说吧。”男孩滋溜一声喝了口茶。

  “谢谢,”我接过茶杯,“我感觉自己遇到些麻烦,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很奇怪,你们这儿真的能看好吗?”

  “是这样的范小姐,有些事儿归我们管,有些不归。就好比说我这曾经的两个客人,症状都是头晕,前者我没看出什么问题,就让他去医院好好查查,结果医生说是脑供血不足,像这种他得吃药,得治疗。后者呢,经我一看,我告诉他,他家房梁上有佛像,把佛像取出送到庙里给点儿香火钱就好了,当时那人不信,说自己家从来没买过佛像,后来回到家在储物间真的找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观音像,原来那是他岳母从外面捡回来的,没处放,就扔储物间了,那人后来特地回来感谢我。所以这种事儿,是我们的我们可以管,没我们事儿的就该吃药吃药,懂了吗?”

  我一听这人说话还算实在,没放什么类似包治百病的狂言,于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先将七墓镇的经历说了一下,当我告知对方那件凤冠霞帔现在就在我手里的时候我分明看出了他吃惊的表情,然后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本打算继续说,但看他那奇怪的反应我连忙问:“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您继续。”他笑着说。

  这笑让我很不舒服,在我印象中,凡是来这儿的人哪有顺当的?你见谁中了个五百万连忙跑这地方来看看自己是不是撞邪了?还不都是些个可怜人,不是破财就是破运,那么这些人说的可都是一把辛酸泪啊,你犯得着用你的笑容给别人添堵吗?

  “我也说这么多了,您看看我这是属于需要去医院的问题还是家里哪儿放了个佛像的问题啊?”我不打算再说了。

  “二者皆有,”对方说着站起身,从我身后推出一个木架子,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手机绳、钥匙扣、小挂件儿等饰品,“您选个带着吧,能辟邪,然后有空再去下医院。”

  我一听,这不等于白说吗?就这还是这片儿首屈一指的?很明显是在两边堵我,不仅没解决问题,还想糊弄我买点儿纪念品。我一看那些架子上的小饰物,一个个要多土有多土,白给我我都嫌占地方,于是我翻了个白眼儿,招呼都没打便走了出去。

  我很沮丧,这种沮丧就好比我生了病,在我看来可以医好,于是我去了医院,医院医生多如牛毛,结果一番看下来才发现没人治得了我,都抱着在我临死之前能坑多少是多少的态度,于是我这位患者很无助很无助。

  浩南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当我回到车里,他连忙问我怎么了,我谎称头晕,想回宿舍,于是浩南没多问一脚油门开了路。

  刚一回剧组驻地,我便觉不对劲,周围人少得不正常。经浩南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有个群演跳楼自杀了。

  传话的人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情杀的,有说仇杀的,仅有少数支持自杀说法,但还坚持死者是被逼死的。

  我给白姐打了个电话,询问事情真相,这才知道,自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剧组的群演董婷婷,而我们今天停工也跟此事有关。

  当我听到董婷婷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咯噔的一下,无论如何我也想不到,平日里那么乐观的女孩竟然会走上绝路,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没多想,我连忙和浩南去了事发地点——我们剧组驻地附近的一个城楼上。那城楼高十余米,刚刚建成,还没对外开放,没想到为它剪彩的竟是一位花季女孩的纵身一跃。

  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抬走了,但地上的血液还能依稀看得见,虽然被警戒线拦在外面,但那种粘腻的血腥味儿仿佛就飘散在我的周围。

  能看热闹的人们都来了,把现场围了个严实,我在人群中挣扎着,像颗卤蛋一样都快被挤变形了,正在我奋力突围的时候,有只温暖的手将我从这‘泥潭’中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