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辗转青楼

　　都说谷雨前后，种瓜种豆，今年的谷雨似乎格外的长，淅淅沥沥的小雨滋润着大地，可姜玦的心却早已干涸了，这银丝细雨根本无法滋润她心中的不毛之地。

　　般离老宅之后，两姐妹住在应天府远郊的一所泥草房中。没有了往日书房中的墨香，也没有了闺阁中的梨香清甜，取而代之的是泥土和大自然的味道。回归田园的她们，却并没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清闲与洒脱。

　　又过了些时日，谷雨过去了，气温渐渐高升。就快立夏了吧。

　　一日，姐姐对姜玦说：“妹妹，我们，已经快没有米下锅了。我想，你我不如写些字画，赶明日带到集市上去卖，多少换些银钱吧。”

　　姜玦只是点点头，并未答应什么。

　　姜环看着妹妹，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第二日，两姐妹带了几幅字画，好像才打更没多久，便出门了，等到了应天府的集市，已那里早已是一片热闹。姜玦第一次感受到，别人的快乐与欢闹的集市可以这么的刺眼，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好像是对她的嘲笑。她想，是啊，命运真是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就这样从旭日东升，到日上三竿，再到现在日落西山，没有人向她们买画，甚至，都没有人问津。就这样，一连三日。到了第四日的傍晚，隔壁一个包子铺的大娘走过来说：“二位姑娘别再等了，是没有人会买你们的书画的，自你们父亲被。。。，诶，就不会也没有人再敢买你们的画啦。“说完顺手塞了两个包子在姜玦的手中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姜玦悲愤不已，两行泪簌簌的落下，并将手中的包子狠狠的摔在地上，她气，她恨，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要对她父亲还有她这么残忍，如同这个世道狰狞的丑陋的张牙舞爪的吞噬着她纯粹的灵魂。

　　姐姐姜环没有说话，默默的捡起了被她丢在地上的包子，并将他们小心的包好，又默默的开始一幅一幅的收书画。

　　姜玦看着姐姐的动作，她忽然想到自从出事后她只顾着自己的悲伤，感叹世事的不公，只是一味的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可怜之人了。可却从来没有想过姐姐也和她承担着相同的悲伤，但姐姐从来没有抱怨，默默撑起了家，打点府中上下，为她们的生计操劳。就好像现在的姐姐，无声的承受着一切。姜玦觉得自己好自私，自私的让姐姐独自承受一切。

　　于是，她擦干了眼泪。帮着姐姐一点一点的将画卷卷好。

　　“姐姐“，她突然出声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只想到自己，我们的命运，我们要共同承担，我不再任性，不再是以前的我了。今后，姐姐也可以依赖我一点，就好像我们小时候一样，今后我们也会彼此陪伴，彼此成长。”

　　姐姐姜环听到此处，已是泪如雨下：“好妹妹，姐姐相信你终有一日可以想通的，就像你说的一样，今后的路我们要彼此扶持。还记得吗？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此时的天空已是乌云密布，不似前几日的细雨绵绵，倾盆大雨瓢泼而至。在这天地间，两姐妹相视一笑。这大雨冲淡了她们脸上的泪痕，也模糊了彼此的伤疤。这世间，还是有人值得为彼此去奋斗，只要还有珍惜的人在，生活依旧要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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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这梅雨季节的飘渺不定若有若无，若是在旧时，是最能牵动两姐妹的情思，可如今，已是物是人分，心境早已不同。现今的她们，还在为生计发愁。

　　一日，姐姐姜环道：“妹妹，我想过了，我要去醉风楼一试。父亲一生自由洒脱，教了我们琴棋书画，如今，也只有这满身的才艺才可救你我姐妹二人。要劝我的话就不必说了，我已经想好了。“

　　醉风楼，那可是应天府内最热闹的烟花之地，楼内的姑娘更是形形□□，百花齐放。据说就是和尚进去了也成半个俗人。还听说如果姑娘表演叫坐，交够了月俸，便可卖艺不卖身。但其实，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银钱的多少便可以决定你的地位与权力。

　　“姐姐，我没有打算劝你，但我要与你同去，还记得吗，你也要学着依靠我呀，我们一同去也可彼此有个照应，有我在，便没人敢欺负姐姐你了，我们彼此也可更加放心。”姜玦笃定的看着姐姐。

　　第二日，她们便去拜访了那莺莺燕燕的醉风楼。可大家闺秀的她们怎见过如此场景，真是眉如初月，目引横波。素胸未消残雪，透轻罗。朱含碎玉，云髻婆娑。虽然一惊，却立马定了神。叫小厮去请了妈妈出来。可这小厮，去而复返，道：“二位姑娘请回吧，妈妈说了不见客，还说，若是还有下次，便不会这般客气的请姑娘们回了。“

　　两姐妹已是心有灵犀，她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走下去。接着只见她们并未理会小厮的话，兀自的走上了二楼的高台，只见姜环盘膝坐下，将怀中的古琴横在腿上，妹妹姜玦站在她身后，朱唇微启，一曲婉转的秋风词就这样响彻醉风楼。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这哀婉的曲调本不适合在这醉风楼的歌舞升平中演出，但或许是看惯了之前的杨华满绣床的旖旎，这哀婉的曲调更让人耳目一新。一曲毕，竟是赢得了满堂彩。

　　这是，一位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从顶楼走到两姐妹面前道：“看来两位姑娘是真要入这风尘吗？”

　　“我们卖艺，不卖身。“姐姐姜环道

　　“是，凭两位姑娘的才情，想要卖艺不卖身那自然是可以，可我要提醒二位姑娘，这一入红尘深似海，这是烟花之地，也是是非之地。“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两姐妹一眼，然后接着便道：”以后便称呼我瑾娘吧，另外你们便两个顺便起一个花名吧。“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我便叫凭阑吧，姐姐姜环率先开口道。

　　只见瑾娘翻了翻白眼道：“那是什么名字？好不晦气，这样吧从今天起你就叫凭雪“，然后又一指姜玦道：“你就叫凭月吧。到时候我会派一个丫头到你们房中照顾你们，并教教你们这里的规矩。“说完，又陪着笑脸，招待客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