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之历练在红楼 第76章 文勤公
作者:云娑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宝玉和贾环走后,宝钗一直提心吊胆,又因宝玉从不来信,更是一度夜不能寐。凤姐见状,便请周姨娘把贾环写给她的信带过来给宝钗一起看。

  贾环的信中详细记载了他们走过的地方,见到的人和发生的事情。其中一封信引起了凤姐和宝钗的注意,贾环写道:“我与兄长在金陵渡口见到了一个疯道人,他自称姓甄,疯疯癫癫的拦住兄长不放,满口念着一首好了歌,我欲要让人打发了他,可兄长却十分欢喜他,好酒好菜的招待了他,与他畅谈了一整晚。第二日我问他到底谈了些什么,他又只笑而不语。”

  凤姐和宝钗面面相觑,凤姐忍不住道:“宝玉这是怎么了?”

  宝钗一声长叹,心中忧思不定。

  贾环的信后来又来了好几封,其中一直赞叹宝玉孝顺:“每遇寺庙道观,必虔诚跪拜祈祷,为家人祈福。”

  宝钗见信,忍不住心中的惊吓,泪流满面。

  凤姐等人不明所以,急忙安慰她道:“宝玉孝顺是好事,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担忧他一路辛苦?可环哥儿信上不是说了么?他们这一路十分好着呢,便是地方的那些宵小贼匪,也因他们走的是官道,并没有真正遇到。一些流民,有二妹妹派去的侍卫跟着,哪里敢惹到他们?”

  宝钗连连摇头,泪流不止:她们不懂,宝玉他、他是……他是……啊……他怎么能那么狠心?便是不顾念自己,好歹也顾念顾念桂儿吧?他才那样的小,怎么可以就这样没了父亲?

  宝钗痛苦至极:难道他真那样喜欢云妹妹?为了她,就要抛弃妻子的遁入空门?宝玉,宝玉,我们也是从小的情分,你、你难道果真就这样无情不成?

  因心中的悲苦,宝钗犯了旧疾,薛姨妈和莺儿慌忙取冷香丸用黄柏十二分煎汤送服。莺儿因见器皿中的冷香丸只剩几粒了,便道:“奶奶,这药丸子快没了,得赶紧使人再配去。”

  宝钗叹道:“哪那样巧?这些东西讲究的是个缘分,若雨水没雨,白露没露,霜降没霜,小雪没雪,我难道就不活了?不过是干熬着罢了。”

  薛姨妈搂着宝钗哭道:“我的儿,你何苦讲这些丧气的话?你哥哥没了,若你再出什么事,你叫我还怎么活?还有桂哥儿,他还那样小,你难道忍心放他不管?”

  莺儿也在一旁哭哭噎噎的劝。

  宝钗听到薛姨妈叫儿子,精神便好了起来:“……妈说的是,便是为了我的桂哥儿,我也当振作才是。莺儿,从今年开始,你着人按着节气开始收拾。也不必拘泥于我们这一次处,让流云他们多跑几个地方,尤其是山里,按着每年的天气,那里能得的机会多些。”

  莺儿欢喜的应道:“是,奶奶。”

  宝钗又道:“这东西制作起来麻烦,便能着收,多收些,我们多制些,以后也不至于不趁手。”

  莺儿也答应了,又想了想,冷笑道:“我要让翠缕和她过去那个云主子专门去收集去!若她们收不来,奶奶就好好处罚她们!”

  宝钗淡淡道:“罢了,这事你多费几个钱,让下面的婆子去做吧。——也别折腾她们了,横竖史氏在清节堂为尼,要做的活计并不少。翠缕每日也要干粗活的,哪里能做得了这事?况这到底是我的药,你不看着点,万一让她们做了手脚怎么办?”

  莺儿一醒,懊恼道:“奶奶说的是,是我糊涂了。”又生气道:“我就是气不过,亏奶奶过去也不曾亏待过她们,她们不念也就罢了,每日怎么尽想着给奶奶找麻烦?还要勾引二爷,真真不要脸!”又不甘心道:“奶奶,那两个都是白眼狼,我们何必待她们好?横竖二爷如今也不待见她们了,我们不趁机把她们收拾了,万一二爷回来,又被她们变着法子勾去了可怎么是好?”

  宝钗平静道:“翠缕还是个忠心丫头的,只是没跟了个好主子。至于云丫头,”宝钗顿了顿道:“不管她为人如何,老祖宗身前有交代了,叫我不要为难了她。宝玉是最孝顺老祖宗的,若给他知道,老祖宗才过世没几日,我就把她老人家身前说的话当耳旁风,他必是要生气的。”止住莺儿欲着急的发言,宝钗冷漠道:“还不到时候。暂且这样罢。”

  莺儿听说,不甘愿的住嘴了。薛姨妈倒没说什么:她素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的,若宝钗都这样说了,便是她心中已有决断了。大约也没打算真那么善心到底吧。

  不过要薛姨妈说,也没必要善心!那个史湘云,就是个祸害!从前就和她们薛家不对付,每次要对付林王妃,自己斗不过,非要拉着宝钗娶当垫背,可怜宝钗好几次都被她弄的尴尬异常,失了面子不说,还要被原来的贾老太君嫌弃。可是现在!薛姨妈痛快的想:让你原先在我们面前嚣张,让你笑话我们家是皇商,让你明里暗里的挤兑我们宝丫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果然是至理名言。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没儿没女没银钱还不守妇道的寡妇尼姑一个!还成了我女儿的丫鬟!哎呀呀,真是笑死我了!老太太,就冲你最后那一下的手段,我薛门王氏就对你刮目相看,从前所有恩怨一笔勾销!哎呀呀,真是太痛快了!哼,官家千金?你这样子的下场也配叫什么官家千金?真是笑死个人了!

  宝钗病好后,对贾环的来信便不怎么在意了,只是按自己的步调过日子。莺儿去令人去收集冷香丸的材料。一日莺儿出外回来和宝钗道:“奶奶,我瞧见了平儿姐姐了。”

  “平儿?”宝钗正在逗自己的儿子和薛蟠的儿子明哥儿,忽听到这么一个曾经万分熟悉的名字,不由得讶异了下:“你在哪里瞧见她的?怎么瞧见她的?”

  莺儿不确定道:“我在铁槛寺看到的:按着奶奶的吩咐,每三天就要去给老祖宗点一次灯,我要回去的时候撞见她的。只是她没看见我,我眼角瞧见像是她,便吓了一跳,低头就避到了一边去了。她似乎是跟着她现在主家的夫人一起来拜佛的。她身上穿着打扮都还好,也插着金钗银簪的,瞧来过的很是不错。我等她们都走进去了,便让流云去跟他们家的下人打听,原来贾雨村倒台后,平儿姐姐被江南的一个盐商买走去做通房丫头了。那家人说,因平儿姐姐是大家里出来的,颇知道规矩,为人又恭敬,故就算是被卖了几次了,也很是受宠。他们家夫人待她也好,没特地苛责了她。只是平儿姐姐到底不是清白女儿身了,故她们家只把平儿姐姐提到了通房丫头的份例。”

  宝钗听后就是一笑,对薛姨妈道:“她还是一样会做人。”

  薛姨妈冷哼道:“便是会做人又如何?也就凤丫头那个傻的,念着从小的情分,才肯实心实意的待她,其他人家的奶奶哪个能不提防她?她还拿贾府里的那些小聪明在商家用,早晚有她吃亏的一天。”

  宝钗笑笑,眼神在莺儿身上转了一圈,不语:还好莺儿已经指给了流云了,自己也许诺他们了,只要他们忠心,将来他们两个是要做自己的管家的。

  因是平儿,宝钗到底差人去和凤姐说了一声,凤姐听说后,便让人去打听了:原来当初给贾雨村提走的那些通房丫头,在贾雨村被抄家后,俱被发卖了,因她们年轻貌美,过路的富商为了买她们争破了头。平儿被江南的富商买走了,如今正要回乡呢。溪儿是被平安州的富商买走的,早就走了。还有贾赦的几个,也被广州、福建、江南的富商买走了。凤姐打听清楚后,便将她们的下落告诉了贾赦和贾琏,顺带告诉了他们,那些丫鬟们的身价银子。

  贾赦和贾琏听说后,心里浑不是滋味,好几天都没睡好。凤姐正奇怪他们居然会这么有情有义时,邢夫人说话了:“你和他们做了多少年夫妻、公媳了?怎么突然就转不开脑筋了?他们那哪里是有情有义,是念着平儿她们几个被卖的身价银子!”说着,邢夫人自己也心痛起来:“一个居然卖到了三千两银子!三个就上万两了,那么一大笔财物,咱们家就这么生生错失了?唉,真是亏啊。”

  凤姐哑口无言,翻着白眼进城去看望王子腾夫人去了。

  凤姐到了王家,却发现本来应该要挂着红绸的家里却挂起了白缎,凤姐心里一突,脚下就忍不住发软,被身边的丫鬟慌忙扶住了。凤姐推开她,跌跌撞撞的冲到了正厅,果然见王子腾夫人两眼茫然的坐在那里,她脚下跪着的是三天后该出嫁的王熙鸾和风尘仆仆刚回来的王仁。

  凤姐慢慢的走上前,哑着声音问道:“母亲,父亲呢?”

  王子腾夫人不说话。

  凤姐转头问王仁:“兄弟,怎么就你一人回来?父亲呢?鸾姐儿要出嫁了,父亲不回来,怎么行?便是前方战事再紧,也能请个几天假期吧?”

  王熙鸾听见凤姐的问话,忍不住伏地痛哭。

  王仁抬起头,额上一道长疤险险划过眉毛,伤势未愈,皮肉还带着红,可见当初受伤时之深。王仁满眼血红,下巴胡茬未修,一脸憔悴:“大姐,对不起,父亲去世了。”

  凤姐喃喃道:“你在胡说……。”

  王仁呜咽道:“我何尝愿意相信!可父亲就倒在我的跟前!那日大战,我们打赢了正高……兴的时候,那群蛮子突然从背后又冲了出来突袭,我只是被他们划了这一刀,好歹还留住了性命,父亲却……”

  凤姐怔怔的流下了眼泪:“父亲为国捐躯了?”

  王仁哭着点头:“徐将军上表为父亲请功,圣人赐谥文勤公。”

  凤姐流泪道:“人死了,要这些虚名做什么?父亲……”。说着,也痛哭起来。

  王子腾夫人被凤姐的哭声一激,终于回过了神来,麻木道:“罢了。你父亲既然已经为国捐躯了,我们再伤痛也无用,横竖日子还得过下去。仁儿,从今日起,你便是咱们王家的顶梁柱了。固然你这些年军功不少,但圣人还是念在你父亲的功劳上,才封了你做从四品的都司,你要更加用心办差,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方能报答圣人提携之恩。记着,万不可松懈了去。咱们家前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还没忘吧?”

  王仁抹掉眼泪,重重磕头道:“母亲,你放心,儿子明白!父亲临终时拉着儿子的手不放,虽口不能言,但儿子能懂,父亲是担心咱们家,担心母亲和姐妹们,更担心儿子还如以前那般不知事不长进。儿子在他老人家跟前发了重誓,一定会用心办差,孝顺母亲,友爱姐妹,光大我们王家的。”

  王子腾夫人点点头道:“你肯这样想,你父亲就能瞑目了。”说着,眼泪又差点流了出来,但她生生克制住,对宁嬷嬷道:“你去周家,告诉他们,我们家出了这样的事,鸾姐儿三日后是不能出嫁了,请他们家谅解。在跟他们说,就说是我说的,我们鸾姐儿必定要守满三年孝的,若他们家郎君等不得,便请退婚罢,我们家绝无怨言。”

  “母亲?!”王仁叫道:“小妹她……”

  王子腾夫人威严道:“住口!此事我说了算。宁嬷嬷,快去,按我说的办!”

  凤姐拉住王仁道:“按母亲说的办吧。这也是为了咱们鸾姐儿好啊。”

  王熙鸾拉着王仁道:“哥哥,你就听母亲和大姐的话吧。横竖我今年才及笄,便是三年后十八周岁大了些,但只要哥哥肯上进,妹妹不愁说不到好人家的,何必这时候上赶着去找难看,让自己没脸面呢?”

  王仁听说后,颓然叹了一口气,跪坐在地上。

  那周家听说了王子腾的事情,倒真有心悔婚,也不是因势力利益,而是再等三年,他们家儿子都二十一了,这也太大了吧?别人家的孩子早就能满地跑了。可周家也有顾虑,若就这样,这时候悔婚,岂不是坏了自家名声?孩子正在读书,三年后还要恩科,这……。周家太太左右为难的时候,宁嬷嬷说话了:“周奶奶不必为难,我们太太也知道,周公子年纪大了,怕是等不得,故我们太太说了,你们家如何决定,我们家都绝无怨言。”

  周太太听宁嬷嬷这么一说,更为难了:他们家话放出来了,倒显得仁义了,可我们家若答应了,岂不是无情无义?故她更不肯轻易答应了,只道:“王夫人的话我知道了。可这事得禀报我们老爷才行,且请嬷嬷回去,过几日我再亲自上门和王夫人说这事。”又命人备上一份厚厚的哀礼:“请王夫人节哀顺变。”

  宁嬷嬷接了哀礼,也不说话,躬身退了出去。

  王子腾夫人听说后,便和王熙鸾道:“你的这门亲事定是不成了,便是今年不退,大约是一两年后也是要退的,你心里得有数才好。”

  王熙鸾勉强笑了笑,道:“无妨,女儿不在意的。”

  王仁心里疼惜的紧,道:“妹妹放心,哥哥一定给你说个更好的人家。”

  王熙鸾心下惨痛,面上却故作轻松道:“好,那我就等着。哥哥,你可千万要帮我挑个品貌俱好的才行。”

  王仁满口答应:“放心放心,都在哥哥身上。”

  凤姐叹了一声,拉着王熙鸾进了里屋,随手挥退所有人:“好了,只有我了,你要哭便哭吧。姐姐不会告诉母亲和兄弟的。”

  王熙鸾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姐姐说的是什么话?我没有要哭啊?我这不是挺好的么?你看,我还能笑呢。”

  凤姐搂着王熙鸾道:“哪有人笑的这么难看的?心里难过就难过,想哭就哭。我是你亲姐姐,这又是在咱们自己家里,你这么强忍着做什么?你这样,难道我们看了就不会心疼了?”

  王熙鸾把脸埋进凤姐怀里,道:“姐姐,你说,我们女人怎么就是命苦?连好好嫁个人都不能如意?不就是三年吗?他们就那么等不得了?”

  定亲这些年,那周家公子一直待她很好,不仅时时打发人送些精巧的东西过来讨她欢心,便是偶有书信往来,他们两人也是十分和睦同好的,故她心里,对这门亲事十分期待。可父亲出事了,她身为人女,必是要守孝的,这也是人之常情,他们家为什么就不能体谅呢?难道她做个不孝的女儿,他们家就欢喜了?

  凤姐幽幽道:“便是等得了,他们家里的姬妾通房也少不了,还不如不等。”

  王熙鸾一顿,搂着凤姐大哭起来。

  凤姐回搂着她,眼眶里满是泪水,却是硬忍着,一滴也不肯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