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多的磨难,毛小友已经练就了处事不惊的头脑。毛小友装病装昏死的目的就是要让西服男人那帮打手认为他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是一个将死之人,以后不能再给他们那个集团带来丁点利益,那些坏蛋就会尽早将没用的人抛弃。
毛小友估计到西服男人那帮坏人肯定会将没有用的人扔掉,但是却没有想到那群坏蛋居然小心谨慎到连一个垂死的人的性命也不肯放过,一定要亲手弄死他才放心,不但要弄死弄透那条生命,而且为了不留下一点点蛛丝马迹,居然还要毁尸灭迹,已经到了丧心病狂、惨绝人寰的境地。
毛小友的这一招用的实在太过惊险,几乎因此丢了性命,因为他不会游泳,而且被绑住双手。毛小友在被扔入水中的那一刹那,他就马上屏住呼吸。毛小友学着电视剧“霍元甲”中的男主角霍元甲的办法,屏住呼吸,努力向岸上挪动。毛小友用被绑的双手摸住河底石头向前挪行。实在憋不住气时就冲出水面吸口气,沉入河底时又继续向岸上挪行。其间毛小友也喝了不少江水,但是他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继续自救,那怕是胸部感觉要爆炸,感觉头脑要昏迷,他的手脚依然不停地在挪动。毛小友的沉着努力,为钓鱼男人喊人来搭救他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毛小友被救上岸以后,吐了不少江水。人们惊异地看到毛小友的双手被绑,便为他解开了手上的不干胶。又看到他周身肿胀,瘀痕道道,纷纷询问他道:“小朋友,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绑起来了?”“小兄弟,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毛小友看到一双双关怀的目光,明白自己已经是死里逃生了。眼前的这些人是敌是友,他分不清楚,这大半年的经历让他不敢也不能相信任何人了。
迫害自己的犯罪团伙人多势重,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活着,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自己做过小偷,害过不少的旅客。毛小友不敢向别人说出自己的不光彩的过去,他希望从今而后一切重新开始。毛小友紧咬着嘴唇,什么也不说。一位钓鱼的男人说道:“依我看这个小朋友是被吓坏了,我们还是快点把他送到医院去吧。”另一位钓鱼男人也说道:“是啊,我看他好像是有重病在身,不能耽误了。”众人帮忙,喊来一辆救护车,医护人员把毛小友放到救护车上,两位钓鱼男人也跟着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把毛小友送到附近的一家名叫爱心的大医院,两位钓鱼男人将身上所有的现金都拿了出来,一共有一千来块钱,全部交到医院的收费处。两位钓鱼男人交待了医生护士,并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以后才离开医院。毛小友被送进爱心医院的当天晚上,高级专家级医生王教授就亲自给他做了全面检查,并开了处方。护士给毛小友打针、吃药,给毛小友的全身敷满药膏、包上纱布,将毛小友绑的全身只剩下眼睛是裸露的部分,猛一看就是一具木乃伊。这个医院的医生太神奇了,上药的几个小时以后,毛小友全身的皮肤就不觉得的很疼痛了,毛小友终于安心地睡着了。
毛小友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的傍晚才醒来,接着就是吃药、换药、吃饭。护士长当晚班,她来到毛小友的病床前,问毛小友道:“小朋友,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毛小友说:“现在已经不疼了。”护士长为毛小友量体温,一边看温度计一边说:“嗯,体温正常了,已经退烧了。”护士长收拾好温度计,又向他发问道:“小朋友,你家在哪里?你的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毛小友吱吱唔唔,护士长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护士长说道:“送你来医院的人只交了一千块钱,你这两天的医药费用了快有一千块了,你的钱就要用完了。如果你再不告诉我你父母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医院可能会断你的药。”
毛小友听了护士长的话以后,还是不肯说出有关自己家庭的信息。护士长不高兴地说道:“你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家里的联系方式?你明不明白,如果你家里人再不来交钱的话,你就要出院。”毛小友依然不肯透露一点自己家庭的信息,护士长不高兴地走出毛小友的病房。
看着护士长走出病房后,毛小友躺在病床上呆望着天花板,心想不能等到护士长来撵自己走,明天一早还是自己主动离开医院吧,反正现在已经感觉好了很多,不怎么疼了,也开始消肿了,胳膊腿都动的了。明天首先出医院,然后到上下九悄悄地等父母,然后全家团圆,然后和爸爸妈妈一起回湖南。很快就能够和父母在一起了,太好了!慢着,再想想,再想想,可不能再犯错误!嗯,自己不能就这么直接跑到上下九露面,这样会被西服男人和老马那帮人认出来的。一定要想办法让西服男人和老马那帮人认不出来。如何才能叫人认不出来呢?想想看啊,嗯,化装!对了,整容!把头发全部剃掉,再把一只眼睛用胶布粘住,脸上多粘几块胶布,鬼也认不出来。
有着这么多的美好打算,毛小友整个晚上睡的并不踏实,而是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过了一晚,将近天亮时才沉沉睡着。到了早上7点多钟,当毛小友刚刚睡醒,睁开眼睛后,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跳下病床,抬腿径直朝门口走出去。虽然在双脚落地时还是感觉到了周身的疼痛,但是毛小友坚强地咬着牙,忍痛走出了病房。
当毛小友快要走到医院大门的时候,迎面碰到来上班的、刚好从外面进医院大门的王教授。王教授低下头亲切地问毛小友道:“小朋友,你的伤还没好,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谁让你出病房的?”毛小友实话实说:“我没有钱,不能再住医院了。”王教授笑道:“噢,谁说你不能住院的?”毛小友说:“是护士长说的。”王教授走上前,轻轻拍着毛小友的肩膀说道:“医院就是救死扶伤的,你已经住进来了,在你的病没有好之前,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让你走。”毛小友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王教授。王教授微笑着说:“你不要害怕,我带你回病房去,等你的伤完全医好了,你再走。”
在毛小友的心中,医生就像是学校中的老师一样,是毛小友信赖的有学问、道德高尚的人。更何况王医生是教授,当然就更加值得信赖了。既然教授都说话了,那就说明自己在医院不用给钱也能把病看好,而且王教授身上有一种威仪,让跟他说话的人不由自主地听他的话,服从他的调度。就这样毛小友跟随王教授又回到了病房。
王教授当着毛小友的面批评了护士长,王教授严肃地对护士长说:“你这样对待病人的态度很不好,医院是要收钱的,但是首先要治病救人。这个小病人欠了医院多少钱呢?”护士长说:“现在他还没有欠钱,但是他账户中的钱不多了。我昨晚问他家中情况,他怎么都不肯说出他家里的联络方式。”王教授说:“他不肯说自然是有不能说的原因,这个小病人以后的治疗费用全部由我出,不要再为难他了。”护士长激动地说:“王教授,您又为一个病人付医疗费,您真是太伟大了!太有爱心了!您简直是菩萨转世!”王教授微笑地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小事啦,这孩子这么小,不但腿上有残疾,身上还有这么多的伤口,很可怜的。”
王教授走后,护士长告诉毛小友说:“王教授时常为没钱的病人垫付医药费,你真是个幸运儿。”毛小友问道:“王教授是大学的教授吗?”护士长说:“王教授以前是在很有名的大学里当教授的,后来作为专家被我们医院高薪聘请来的。王教授不仅技术好,还有副菩萨心肠,简直就是现代的白求恩。哎,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肯说明你家里的情况呢?难道你是孤儿吗?”毛小友不想撒谎,又不想告诉她家里的实情,就只好不说话了。护士长心里也暗暗为毛小友的一再坚持而称奇纳闷。
接下来的几天里,王教授每天都亲自给毛小友作检查,随从的众多医师只是在一旁观摩。同病房的病友个个都很羡慕毛小友,因为在一般情况下,医院里的病人是由医师负责看病,做手术的。王教授的名气很大,很少亲自给病人作检查的。毛小友能得到王教授的亲自诊治,那真是打着灯笼也难以碰到的好事。在王教授的精心照料下,毛小友全身的皮肤很快消肿,开始长出新皮了。
由于医院吃睡定时,而且病人的伙食很好,毛小友的脸颊开始丰满了。毛小友离家出走的近一年时间里,几乎天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不论是做搬运工,还是做乞丐,他没有一天过的开心。时时刻刻要面对丑恶的人和事,天天要做着自己不愿意做的事。现在好了,这些天在医院里,除了睡觉就是吃饭,还有就是上侧所,没有一点的压力和负担,和其他病人一样享受服务和尊重,毛小友此时此刻真正有了做人的乐趣。
毛小友现在好开心啊,他常常笑出声来,走路时脚上都有了弹性,好想跳着走。在住院的第二十天,王教授一个人来查房的时候对毛小友说:“你全身皮肤上面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毛小友高兴地问:“王教授,我真的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吗?”王教授点点头,接着又小声说道:“据我推测,你右腿膝盖受的伤应该没有超过三个月。你年纪小,正处在身体发育时期,如果立即进行治疗,同时采用手术和物理治疗的办法来医治,是很有可能医好你的腿的。”毛小友听到这话,眼睛马上放出光彩,大声地问道:“真的吗?我的腿还能治好吗?”王教授自信地点了点头。同病房的病友纷纷说道:“王教授,您真是太好了,小朋友你一定要好好谢谢你的恩人啊。”“王教授出马,一个顶十。他说了能治好,那就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稳打稳扎,百分百靠谱。”毛小友高兴的脸忽然又转阴了。王教授不解地问他道:“怎么,你信不过我的技术吗?”毛小友说:“教授,我是绝对相信您的。但是因为我没有钱,付不了那么多的医疗钱。”王教授说道:“是啊,若要治好你的腿,可是要花很长时间的。让我想想看有什么办法。”
王教授说完又去其他的病房查房了。毛小友高兴的快要发狂了,自己的腿有救了!以后再也不是瘸子了!这样的好事是毛小友做梦都不敢想的。自从被西服男人的手下打断了一条腿,毛小友就以为这一辈子只能做瘸子了,以后再不能回到学校上体育课了。被打成了瘸子以后,毛小友丧失了重回原来的生活环境的勇气。现在听说自己的腿还有的救,不必再做残疾人,毛小友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兴奋地跳下病床,冲出病房,在医院的树林里一瘸一拐的奔跑,咧着嘴放声傻笑。
一直到天黑的时候,毛小友才回到病房。同病房的病友问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错过了开餐时间,赶不上吃晚饭了。毛小友笑呵呵地说:“王教授要帮我治好腿,我太高兴了!只要我的腿能够重新好起来,就算一个星期不吃饭,我都开心!”病友们也都为毛小友感到高兴,拿出自己的饼干和香蕉,送给毛小友当晚餐。病友甲聊天说道:“小兄弟啊,你真是有福之人啊!这种好事是八辈子都修不到的,你太走运了!”毛小友喜滋滋地点头。病人乙加入聊天,感叹地说道:“教授就是教授,什么怪病都难不倒他!我老妈有个顽症,不知看了多少医生,中药西药也不知吃了多少种,几十年都没有治好。如果王教授愿意给我老妈看看,我想她的病一定能够给治好。”毛小友郑重地说道:“王教授肯定能看好你妈的病。等到了明天,王教授来查房的时候,我们一起央求王教授,他一定会同意帮你妈看病的。”病人乙说道:“那太谢谢你了!小朋友,我看的出来,王教授对你特别优待,只要你开口,王教授一定会答应的。我先谢谢你了。”
毛小友连忙摇手,说道:“不用谢,应该的,都是病人,都是为了治病。”第二天当王教授查房的时候,毛小友向王教授介绍了病人乙,并请求王教授为病人乙的母亲看病,王教授犹豫着没有马上答应。病人乙也走过来向王教授苦苦哀求为他的老母亲看病。在毛小友和病人乙两人的共同请求下,王教授终于答应专门帮病人乙的母亲诊治。
住院的第二十一日下午五点来钟,病房里只有毛小友一个人。王教授的助手李医生走进病房来,低声对毛小友说道:“教授明天要去参加区卫生局组织的医疗队,到粤东北贫困山区去为那里的农民义务看病。教授说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可以带你一起去。你跟着医疗队,教授顺便就可以为你治腿。这样你就不用出钱住院,又能医好你的腿伤,你明白我说话的意思吗?”毛小友虽然不是很明白李医生所说的内容,但是只要听说是王教授的主意,他放一百个心。于是毛小友对李医生说道:“我明白。谢谢医生。”
李医生又说道:“一会儿你到医院门口等我,我下班时顺便搭你去教授的家。今晚你就在教授家里住,明天你跟教授一起去医疗队治你的腿。这里你不用管了。啊,对了,你要不要先跟你家里的人交待一下?”毛小友摇头说道:“不用。”李医生一点也不吃惊,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看了看手表,说道:“快够钟下班了,你现在就到医院大门外面右手边的十字路口等我,我很快就来接你。还有,你要记住:教授为人低调,他做好事从不留名,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出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不然的话,教授会不高兴的。”毛小友急忙向李医生保证道:“李医生,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这件事的。”李医生说:“好吧,我相信你是一个守信用的好孩子,那么你现在就赶快到医院外面等我吧。”毛小友想也不想,匆匆跳下床,在李医生的注视下,出了病房,向外面走去。
毛小友在走出住院部大楼的时候碰到护士长,护士长随口问毛小友干什么去,毛小友不吭声,紧闭着嘴巴自顾自地走,弄得护士长很不高兴,心中暗暗责备毛小友的无礼举动。
毛小友目不斜视地出了医院大门,向右拐弯,走了四、五百米,到了十字路口,大约只等了十来分钟,李医生就开着医院的公务车来到了他的身边。公务车车身大,毛小友身形小,公务车的身形完全遮挡住毛小友,路人根本看不到毛小友上了李医生的公务车。后来病房查房,大家都找不到毛小友。护士长和医生们推测毛小友现在完全康复了,因为没有钱,便悄悄地走了。同房的病友纷纷责怪毛小友,太不懂事!太不讲道义!人家王教授为你出钱出力,你走的时候连一声招呼也不打,连一声谢谢也不说声,真是太过分了!哎,人心难测啊!王教授真是太难能可贵了!
李医生开着医院的公务车在马路上走了几十分钟,到了一个园林绿化搞得很漂亮的独立的别墅前面。李医生和毛小友下了车,进了别墅,在客厅里坐下。一个十多岁的外地小保姆给他们端上了茶。李医生问保姆道:“教授在家吗?”保姆答道:“教授刚才接到一个电话后说有急事出去,教授让你们在家里等他。”
毛小友看到王教授家的客厅布置的极其雅致,一看就是有学问的人的家居摆设。墙上挂着中文书法,还有山水国画。家具都是红木做的,古色古香。油光锃亮的木地板上面铺着地毯,花盆里栽着歪脖子树。沙发又大又软,包的是厚厚的真皮。一个硕大的鱼缸里养着大群不认识的色彩斑斓的海鱼。李医生看了一会儿鱼,又在大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他隔不了几分钟就抬起手腕看手表。
又过了一会儿,李医生起身对保姆说道:“麻烦你跟教授说一声,医院里今天还有事,我要先回去了。这个小朋友就留在这里等教授。”小保姆说道:“好的,我会跟教授说的,你好走。”小保姆打开电视机,让毛小友看电视。李医生发动起医院公务车开走了。毛小友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电视。天黑了,教授还没有回来。小保姆做好饭菜,一一摆到餐桌后,上楼去喊住在楼上的教授女儿下来吃饭。小保姆喊完教授女儿,又喊毛小友一起同桌吃饭。
毛小友从来没有在这么高级的地方吃过饭,不免感觉拘谨。好在教授女儿不怎么说话,晚饭很快就吃好了。教授女儿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径自上楼,回自己房间了。小保姆收拾好碗筷,招呼毛小友进了客房。小保姆先是指示毛小友冲凉房的位置,然后又教毛小友如何用热水器,还帮毛小友铺好了床,接着再去其他房间继续做清洁整理工作。毛小友老老实实地冲凉,冲完凉后就早早地上床睡觉。至于王教授是几点钟回家的,毛小友因为睡得太死了,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