哉魄 第五回 反心
作者:东头家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第五回反心

  青衣道者脸露喜色,才叫了声“师……”,却见那黄衫女子的服饰华贵异常,举止间仪态万方,气度卓然不凡,连忙恭声道:“庶孽羽烜参见凤主!”说着便欲起身敛衣而拜。

  黄衫女子微微一笑,挥手止住,说道:“私下里这套就免了吧,还是叫我师姐就好。”

  青衣道者只得说了声“是”,见她在摆放着另外一副碗筷的桌子对面坐下,赶紧说道:“凤……师姐,茶都凉了,我让重新送一壶吧?”

  黄衫女子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不喝茶,说说话就好。师弟,这十年过得可好?”

  青衣道者闻言脸上微红,低下头去,小声说道:“对不起,让师姐失望了,我没有完成当初的承诺,十年来始终不过是一名的普通的燕家弟子,除了今天以外,就连流商山都没有踏出过半步。”

  黄衫女子听了他的话显得很是吃惊,问道:“为什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了吗?”

  “因为……”青衣道者才一开口,正要说下去的时候,却发现脑中一片混乱,似有一件极其重要之事要告诉黄衫女子,却偏偏怎么也想不起来。

  黄衫女子看他久久也没有说下去,叹了口气,道:“师弟还是不肯全然相信师姐,不愿说就不说吧,有甚么打紧呢!”她说着,忽然“唉——”地一声长叹,道,“说到承诺,师姐又何尝不是没实现呢?”

  青衣道者听黄衫女子这么一说,连忙抬起头来,小心地问道:“师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已经顺利继任天梧之主了么?”

  黄衫女子脸上闪过一丝凄苦无奈之色,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与其说是继任,不如说是自诩更为准确些吧。不瞒师弟,高祖楚阳公定制,天梧之主虽说只能由我凤氏正统血脉的子孙继任,却必须得到五宗共同承认方可,但如今羽、凌二宗覆灭已久,连一个后人都没有留下,而本宗凤氏,只余二祖父一支,亦是避居北荒,久不与天梧相通,至于那西府明氏,大权独揽已久,岂肯凭空多出一个凤主来,时刻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剩下的南府朱氏,处处以我的婚事相逼,不过是为了对抗西府明氏罢了,又哪里是真心奉我。

  半年前,父亲临终将我托付于苏伯伯,我在苏伯伯和几位父亲的旧属推奉下,仓促继位,然后便秘密逃出天梧城,一路躲避重重追杀,这才能得与师弟相见。”

  青衣道者听得又怒又悲,不由地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愤慨不平道:“那西、南二府实在太可恶了,如今魔门蠢蠢欲动,复苏之兆甚明,他们不思如何齐心协力除魔卫道,却忙着争权夺利,更是如此对待师姐,死后有何颜面去见天梧的历代祖先?”

  黄衫女子似是许久不曾与人如此长谈,竟觉得有些唇干舌燥,不由地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凉茶沁心,她将垂落的额前的几缕长发轻轻一掠,微微一笑,说道:“今日是你我师姐弟十年重逢之期,就不谈那些烦心的事了,管它甚么名动天下的大宗师,管它甚么天梧之主,师姐带你出那幽冥关,取几只魔心来下酒,然后找紫姐姐听曲儿去,岂不痛哉!”

  青衣道者只觉眼前的黄衫女子忽然便似换了个人,先前的凄凉落魄之气一扫而空,言谈举止间神采飞扬。他顿时也是胸口一热,当即起身,笑道:“师姐,霄然虽然没能成为名动天下的大宗师,但我说过要带着师姐御风而行,却还是可以的。”

  黄衫女子闻言先是一愕,接着便盈盈一笑道:“对呀!倒是我忘了,师弟要带我看遍整个飞火浮陆!”说着走到青衣道者的面前,忽然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柔声道:“师弟,你比以前又清瘦了,也憔悴了许多。”说着伸手便要去摸青衣道者的脸庞。

  青衣道者似被黄衫女子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得呆了,一动不动,任凭她的指尖慢慢抚在自己的脸庞上,神色变得极是古怪,原本微红的面容忽地泛起一层淡淡的青气。

  就在黄衫女子的整个手掌都要落在青衣道者的脸上的瞬间,青衣道者右手食指闪电般地刺在了黄衫女子的眉心。

  “嘣”!“嘣”!“嘣”!

  随着一连串宛如琉璃破碎的声音响起,黄衫女子竟在青衣道者的眼前轰然爆裂开来,化作满天四飞的碎片,却无半点血迹溅出。

  黄衫女子所化的碎片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眨眼间便组成了一道淡黄色的天幕,笼罩住了青衣道者四周的整个空间。天幕上,逐渐显出各种人和物的幻象,然后越来越清晰,直至成为一个真实的世界。

  卧云大厅空中,依旧回荡着美妙绝伦的琴曲,高台之上,朱纱软轿帷幔低垂,白玉无瑕般的纤纤素手轻抚琴弦,抱琴童子、白衣琴侍和玄履剑侍低眉肃立,只有戴着青铜面具的紫衣女子静静地看着台下,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只是,台下所有的听众,却俱已昏倒在地,人事不知。

  青衣道者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脸色苍白到了极点,没有一丝血色。猛地,他“哇”地一口鲜血喷溅在身前的酒桌上,而就在他的眉心处,一道深及白骨的指印,汩汩地涌出殷红如丹的血水,不停地顺着他那尖挺的鼻梁间流淌。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怎会魔门的邪术‘反心之镜’?”随着青衣道者的一声断喝,那名隐身于朱纱轿中之人的素手微颤,拇指所按的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台上两旁的四名玄履剑侍同时一声娇喝,背上长剑一齐出鞘,顿时如四道白练,闪着点点寒光,遥指青衣道者,只等轿中的主人一声令下。

  朱纱轿中却传出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哟哟哟!我当是谁,竟能断我一弦,原来是风头正盛的流商山燕家呀!啧啧啧,听说贵家三十年前,背叛本宗,与那明、朱二氏勾结,竟能在一夜之间,灭了羽、凌二宗,想必得了不少秘宝和好处,所以才短短不过三十年,就已隐然成了玄门正宗的三大支柱之一。看小道士的身手,也该是燕家的首代弟子了。所有人都退下,今天正好让本使活动活动筋骨,闷得实在太久了。”

  青衣道者冷然道:“魔物余孽,伏首受死,免汝解羽之苦!”说着原本看似受了极重之伤而摇摆不定的身体,瞬间变得稳若泰山。只见他道衣轻扬,拂去嘴角与眉心的血迹,神色自若地举步便向高台走去。

  朱纱轿中的女子听得“解羽”二字,整座轿子都似一颤,冷笑一声:“狂妄自大!”原本打算先戏弄他一番的兴趣也没了,一出手便是十指疾出,按落在面前的古琴上。皇弦已断,其余“雷、角、丹、云、元、冥”六弦,各自发出一道或高或低、或疾或缓、或阴或阳的琴音,弦声瞬间由无形之音化作有形之刃,或横或斜、或直或曲、或前或后,牢牢地将青衣道者围住。利刃所过,破风绝气,竟是远比实质的刀剑更锋利百倍。

  眼看利刃穿身,青衣道者却似视而不见,右手轻挥袍袖,反而负手迎刃而行,左手五指屈伸,口中缓缓吟出一句:“望气十丈,金铁禁绝,卸剑!”他吟诵的语速极慢,就像个初识字的童蒙念书一般,而琴音所化的利刃却极快,如奔雷、似闪电,但这两种极端相逢,却是更加极端的结果,利刃破空之势没有瞬间的停滞,轻吟缓诵之声没有丝毫的加快,偏偏青衣道者才向前踏出一步,却已念到了最后一个“剑”字,那快似流星的六道弦音之刃却离他还在十丈之外。

  高台上那四名凝神戒备的玄履剑侍,竟是无法握住自己的长剑,“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四柄长剑与六道音刃竟然交织在一起,互相砍斫了半天后,纷纷跌落在地,而那六道音刃也就此消弥于无形。

  轿中之人轻轻地“咦”了声,忍不住赞道:“凌氏的御气卸剑诀,果然传闻非虚,看来今晚当真是不虚之行了。”她的话音未落,风动轿移,帷幔轻舞,朱纱飞卷,十指连连疾点琴弦,或按或挑、或揉或抹、或勾或滑,霎时间天摇地动,整座大厅都为之颤抖不已。

  满室琴音千变万化,真幻交错,时而清越激昂如平地起风雷、晴空裂霹雳,时而惆怅呜咽如愁云落凄雨、玄冰坼黄泉,时而如九月白霜,尽杀万物,时而如十日同照,焚灭天地,幸好台下众人皆已昏迷,对此等奇景幻象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否则必然会被或冻死、或热杀、甚至有可能被心中幻化出的惊雷劈死。

  高台上的两名抱琴童子早已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塞住耳朵,抱头蜷缩在地,犹不住地微微发抖。四名玄履剑侍虽然长剑脱手,却是寸步不敢移动,脸色煞白,竭力运功抵抗琴音对自己心境的冲击与破坏。唯有那白衣琴侍与紫衣女子依旧安然自若,神情凝重地注视着台下的青衣道者。

  青衣道者整个人犹如狂涛骇浪中随波逐流的一片孤舟,却仍是闲庭信步,周身丈许方圆青叶摇曳,直到那满天琴音尽化作万道剑雨,如瀑般倾泻而下,这才大喝一声,身体骤然拔地而起,悬浮于大厅的半空中,那周身随风摇摆的青叶化作一双巨大的青色翅膀,只一挥,便尽遮漫天剑雨。

  青衣道者背负身后的右手指天一划,一道玄霜冰幕宛如自九天之上垂落,生生将台上台下隔开,原本在身前屈伸不定的左手倏然向身前的那道冰幕拂出,五缕劲疾如箭的指风破冰而过,直袭那顶朱纱软轿中之人。

  指风来得太快,抚琴之人来不及躲闪,只得举起面前的古琴一挡,几声沉闷至极的撞击声,青衣道者的指风虽然穿透了琴底,却也被它的“龙池”与“凤沼”尽数吸纳,就此消失。只是余力不绝,朱轿剧烈震动之下,轿中之人再也抓不住那琴身,连同软轿一齐向后暴退数尺,竟从轿中滚落了出来,红衣赤足,披发遮面。

  那古琴琴身被毁,七弦俱断,竟是化作七道白光,脱离琴木而出,向青衣道者布下的那道冰幕疾射而去。

  青衣道者的身形却比七道白光还要快,穿过指风破开的五道冰幕裂隙而入,道袍圆转,七根至刚至烈的琴弦就此被他以衣袖的柔劲所制,动弹不得。他将其一端握在掌心,束弦成剑,隐隐指向跌落在不远处的红衣女子。

  在场之人不料战况眨眼便演变至此,几乎无人能相信这看似弱不禁风、久病缠身的青衣道者竟是如此厉害,一时间全被其威势所震慑,以至于在他双足落在高台之时,身形明显地摇晃了一下,也无人敢趁机动手。

  众人却不知,青衣道者方才实已是全不留后路的尽力一击,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仅余掌心的“七弦之剑”,而对方却并无多大损伤。更为麻烦的是,他心知台下众人俱是中了魔门的邪术——“反心之镜”,此刻全都沉迷在自己一生苦求而不得的梦幻之中,多停留一刻,自己的神魂便被“反心之镜”吞噬一分,若不及时解开,自身的魂魄便会完全被它尽数吸食,变作痴呆,三日神灭而亡。

  他虽知只要自己一松手,眼前的魔物便会碎心而亡,但如何解开邪术他却不知,是以手中的琴弦迟迟没有松开。

  青衣道者昨夜旧创在前,方才反心之伤在后,如今为了速战速决,不惜以自伤为代价强提真元,同时施展“御气”、“展凤”、“玄冰”三大真诀,盈不可久,本就孱弱的身体已是濒临崩毁的极限。

  那红衣琴仙见爱琴被毁,状如疯癫,厉声尖啸:“你竟敢坏我爱物,我要杀了你!”黑发乱飞,朱衣狂舞,根本不给青衣道者开口的机会。青衣道者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觉一股阴风卷着一朵红云迎面扑来,心中暗叹一声,正要松开手中的那七根琴弦。

  不料就在此时,青衣道者却听到紫衣女子竟是一声急呼“小心右边!”,她自己则是闪身扑向那“琴仙火珠”,欲阻其前扑之势。

  青衣道者随着心头微愕,紧握琴弦之手虽然松开,七根琴弦却并未离手,反而被突然欺身而来的那名白衣琴侍以同样的手法握在手里,闪电般向他的腰间刺去。

  青衣道者心知不妙,临危不乱,左手凝劲于指,疾向白衣琴侍眉心直刺,准备作同归于尽的最后一击,不料“当——”地一声清亮至极的响声直冲云霄,震得众人耳膜嗡鸣不休。青衣道者全身剧震,不受控制地向后连退几步,重重地撞在那道自己布下的冰幕上,而被那如利刃般的琴弦刺中的腰间,却只是被划破了道袍,露出那只赤铜暖炉。他心中连连暗呼侥幸,危急之中,想不到又是靠它救了自己一命。

  那白衣琴侍一击不中,便飘身疾退,反而抢先一步,从身后偷袭那名紫衣女子。“啊!”、“啊!”、“啊!”一连几声惨呼,四名玄履剑侍和两名童子应声倒地。原来那紫衣女子也不过是声东击西之计,看似扑向那“琴仙火珠”,实则却是先行清除了四名玄履剑侍她们,只是她没有料到那白衣琴侍动作竟如此之快,简直是形如鬼魅,眨眼间便已被她用手中的那琴弦缠住了脖子。她只须手中轻轻一抖,紫衣女子便会身首分离、香消玉殒。

  白衣琴侍拉着紫衣女子,挡在“琴仙火珠”身前,看着眼前正欲举步的青衣道者,冷冷道:“站住!再往前一步,就准备给她收尸吧!”

  紫衣女子无奈地苦笑道:“你们是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白衣琴侍的目光逐一扫过四周,竟对倒地的童子和剑侍全不在意,忽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道:“怪就怪你戴什么不好,偏要戴副青铜面具!”说着盯着青衣道者道,“我认出你了,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流商七秀三分羽’竟是如此年轻,若是丧命于此,着实让人有些惋惜哦!”

  青衣道者淡淡道:“只要你放开她,再让你家主人解开众人的‘反心之镜’,今日我便放过你们一次,如若不然,必使尔等魂飞魄散,做鬼也不能!”说着左右双手同时缓缓提起,竟连那紫衣女子看都不看一眼。

  白衣琴侍看到青衣道者双手所结的法印,脸色大变,失声惊叫道:“炼魄诀!你……你怎会……”忽然又是“咯咯”一声娇笑,道,“你好坏哦,又想骗人,你们自诩玄门正宗,欺蒙诈骗之技却我们还要娴熟,不如让人引荐你加入我圣门可好?你若能施展那早已失传的炼魄诀,将我们全部制住,那就出手呀?怕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她看青衣道者没有开口反驳,心中又认定了几分自己所说,继续道:“传闻‘流商七秀三分羽’占不过三课、法不逾三式,便能尽知天下事,能败天下法,我却知你不是不想不过三,而是不能。谁不知你身体虚弱,纵然能施展出灭世神威,只怕还没来得及伤敌,自己的身体便先灰飞烟灭了。你破我主的‘反心’之术已出一式,施展‘御气卸剑真诀’又是一式,然后同时施展‘展凤’、‘玄冰’两大真诀,已是逾度,我不信你还能施出这极耗真元的‘炼魄诀’,何况我现在还有双重人质在手,若我猜得不差,只需稍等片刻,你强行压住的伤势便会爆发,倒不知到时是谁魂飞,又是谁魄散?三分羽道长,我说的是也不是呢?”

  青衣道者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颇悔自己今日太过托大,实不该独自前来,苦思无策,只得冷“哼”一声,故作镇静道:“你们想要怎样?”

  白衣琴侍手里的琴弦一紧,回头与主人“琴仙火珠”快速地商议了几句,这才朝青衣道者说道:“今日得见天下闻名的‘三分羽’,我主也不愿落得个两败俱伤,但毁琴之怨不得不报,否则我主此后将无法在圣门中立足,只需道长你自废一臂,我们便就此离开,如何?”

  青衣道者自然知道对方诡计,她们只是不肯冒险出手,如果自己当真废去一臂,她们非但不会离开,还会立即动手,但不答应却又苦无对策。最重要的还在于紫衣女子落在了对方手里,他绝不能让她出事。

  无奈之下他只好准备先答应下来,边讨价还价拖延时间,边随机应机变,目光不由地与紫衣女子的相遇,发现她极有深意地望了自己一眼,一时却不解其意。

  就在青衣道者正欲说出“好”一字时,忽觉从他双足所站的高台之下,凭空窜升起两道炙热无比的炎流,顿时不但重新压下了自己的伤势,而且在灵府中又重新燃起一团充沛之极的真元烈焰,虽与自身所修的截然不同,却能任由自己控制。

  青衣道者五指虚托,吐气开声道:“望气十丈,金铁禁绝,卸剑!”吟诵之声再起,御气真诀再出,白衣琴侍脸色大变,手中疾挥,想要抽动琴弦,割下紫衣女子的头颅,却猛然觉得手中原本柔软如丝的琴弦,竟变得坚硬似铁,完全不由她的控制,脱手倒卷而去,而缠绕在紫衣女子脖颈之处的部分,也寸寸碎裂,落在地上。

  青衣道者双足不离原地,弹指射出一道赤色的气流,直奔白衣琴侍的面门。然而,这只是虚招,其意只在牵制,真正的目标,是那白衣剑侍身后的“琴仙火珠”。紫衣女子几乎就在脖颈处的琴弦碎裂的同时,疾向白衣琴侍身后的“琴仙火珠”抓去。两人皆知解救众人的关键在那“琴仙”身上,是以配合得极是默契。

  不料,那白衣琴侍疾退之下,见不能闪开青衣道者的那道指风,竟然伸手抓起身后的主人一横,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卟”“嘶”不同的声音一齐响起,青衣道者与紫衣女子的指风与手爪同时击中了被当作了挡箭牌的“琴仙火珠”身上。两人错愕之间,那白衣琴侍却是一手提着那名生死不明的“主人”,破壁而出。

  “圣门八使之千里飞霜有幸一会‘流商七秀三分羽’,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随着一声媚入骨髓的笑声,在大厅上空回荡,人却早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就在那“千里飞霜”离开的同时,青衣道者再也支撑不住,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倒,幸好被紫衣女子扶住,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各自长长地叹了口气。紫衣女子无奈道:“真是没想到,真正的主人其实是她!你没事吧?”

  青衣道者不想她为自己担心,勉强站稳了身形,摇了摇头,道:“我无妨!只可惜被它脱逃,不知众人的邪术还能不能解开。”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给自己倒出了一粒朱红色的药丸,吞了下去,然后将瓷瓶交给紫衣女子,道,“这瓶聚魂丹还请轩主用水化开,给大家服下,暂时聚住散离的魂魄,我这便去追那魔物。”

  紫衣女子接过瓷瓶,却关切道:“我看你受伤极重,对方乃是魔道雪辰浮波中的八魔之一,你还是先养好伤,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青衣道者摇了摇头,道:“我还支撑得住,我只是不能让真元在体内层层叠加,只要不继续催动体内的真元,伤势就会慢慢复原。之前我在太云镇的四周已布下禁制法阵,魔物逃不远。近几个月来,时常传闻魔物所过,往往是整个村庄之人神魂俱丧而亡,如今证实果是被那‘反心之镜’所害。魔道蜇伏将近百年,此番不惜派出‘八魔’这等重要之人,亲身犯险行此邪术,所图必大,天梧神流祭典在即,绝不能出了什么岔子,所以我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他说着将体内纷杂错乱的道气略作调息,向紫衣女子拱手一礼,说了句“羽烜多谢轩主救命之恩!”便朝那破壁处走去。

  紫衣女子看着青衣道者消失的那处破壁,轻声叹道:“道法再高,执念不除,又有何益?”